50、克製
元初回到自己的住所,離皇帝定下出發的日子還有五天。他隻有五天可以布置一切,所以,該見的人他必須馬上都見上一遍。
誰知道,回去後看到的景像竟是令他哭笑不得。從來都是懶散看門的兩個侍衛如今一臉威嚴挺拔地站著看門也便罷了,門外居然還站了不少朝臣甚至的宮女和太監。元初一下子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見著元初回來,有幾個人也迎了上來。元初見他們雖然身著朝服,但卻都眼生得很,估計是朝臣卻不是朝裏的重臣,是故他才會不認得。
幾個人上來就是見禮,少不得恭維一番,甚至是備了禮就要往元初的府裏送。
那邊站了許久的總管太監也迎了過來,開口就是“爺吉祥,爺萬安”馬屁拍得也是當當得響,這架勢,元初自進宮以來還真都沒見識過。
鬧了大半天才知道,那些個沒什麽權勢的朝臣純粹是來巴結的,元初此去西疆監軍,很可能是皇帝要委以重任,也算是五皇子一脈要重整旗鼓了,這個時候不巴結還等什麽時候?
而那個總管太監則是帶來了一些宮女太監,說是五皇子建府後的等級配置,那些本都該是他使喚的奴才。又找了一堆理由來解釋這些人如今才送到的原因以及拚了命的巴結。
元初這才算是真正見識到那所謂“恩寵”的魅力。心裏不禁冷笑,在這個若大的牢籠裏,所有的人僅憑皇帝一個人的喜怒而哭笑、而悲喜、而生死。看似很可笑,卻是一代又一代地、所有人心甘情願地重複著這樣可笑的事。
也是此時,元初忽然了悟了那張龍椅的真正意義——絕對的權威,得到它,你便不必為任何人而活,而所有的人都如地球繞著太陽一樣永遠圍著你團團轉。
他實在是沒功夫理會這些人,幹脆由著他們去,送禮也好送人也罷,統統都讓玄衣給收好了,而最早跟著他的玄衣也儼然成了這個府邸的大管家。
才進到書房,就見到童靈那雙冰冷無瞳孔的眼睛嘲弄般地望著他。
“皇帝派我去西疆監軍。”元初也不理會它的表情,直接切入正題。
童靈仍是那般不屑的樣子道:“看到了。”它指得是元初方才回來時發生的事,同時也讓它從旁了解了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它冷冷地說:“你當真要去?”
“當然。那是聖旨。”元初淡然無波地回答。
童靈冷笑連連:“怎麽,拿了那麽點好處,就讓你暈頭轉向了。”
聞言,元初不禁失笑,他忍不住大要其頭:“你空有強大的靈力,卻真的隻有低等靈體的智力。你會輸給皇帝實在是不冤枉,一點也不冤枉!”
童靈大怒,看它的表情似乎是早就憋屈已久,正好待勢發作,而後一股旋風就直撲元初而去。
元初卻是冷冷一笑,不閃不避,甚至是十分悠然地找了椅子坐下來,滿眼淨是輕視。
果然,僅僅是短短的幾秒時間,童靈身上忽然冒出白光,它一下子就掉到了地麵。
“為什麽?”童靈痛苦而驚愕地瞪圓了眼睛,禁忌不是結除了麽?它親眼見到玄衣趁元初不在的時候破了元初擺在府裏的風水局,它也派了手下的靈體試過了,早就已經沒有禁忌了啊!為什麽還會這樣?
元初哧笑:“枉費你認識我這麽久。玄衣是元徽行的人,你當我當真不防備他的麽?這世界上懂風水的又不是隻有元徽行一個。”在和寧儀交易的過程中,其中一個條件便是要她替他秘密地找一個厲害的風水先生來。再加上他曾經為靈體的經曆,他深知靈體的某些弱點,比如說虛弱的時刻,比如某種可以導致靈體視聽障礙的物件。他從元晰那裏要來的血玉,就是為了屏蔽童靈對他的監視。血玉本就是靈物也是戾物,與靈體相生相克,同時,那血玉原本是皇帝的物件,皇帝是真龍天子,這玉自然能有力克製靈體。
於是,有些事他可以故意讓童靈知道,他可以故意讓童靈跟著,也可以在童靈毫不之情的情況下屏蔽它的靈力感知。靈和人不同,它們沒有生母力,僅僅是憑借某種“氣”來支撐本體的能量。元初所做的,便是暫時斷了這股“氣”,靈體不但感知全無,甚至不會留下記憶空白。所以,元初和寧儀其實已經接觸多次並且暗暗養了個風水先生童靈都沒有察覺。
當然,人他當然不會養在府裏,自從知道元晰手裏其實還控製著一些人的時候,這些人就徹底被他運用起來,隻要用一些簡單的暗號便可以將消息傳遞出去讓這些人直接替他辦事,甚至,和寧儀的接觸,除了第一次寧儀到府上來,他們就再也沒正式見過麵。這麽做,自然也是避過了玄衣那一類的眼線。
因此元初的有恃無恐,當然不會是盲目的憤怒與自信了。他的手上,確實也是漸漸有了籌碼。
“你什麽時候做的?我明明試過了。。。。。。”童靈仍是不願相信,它真的試過了,屋子裏甚至的府裏頭根本就沒有風水局或者是可以壓製它的器物存在。
“其實很簡單,告訴你也無妨。”對於他的疑問,元初倒是十分大方地告知:“其實我一早就在想,為什麽隻有我能看見你,或者說你們,其他人甚至是元徽行那樣受到高人真傳的人都看不見。所以我馬上猜是我體製特殊的原因。所以,我本身既然能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幫你解開困了你二十餘年的禁製,同樣,我也能壓製你。你雖然道行頗高,卻其實完全不懂風水,當然,在認識元徽行之前我也不懂。不一定要有寶物才能做出風水局,而風水局也不是牢籠一般固定存在那裏不動的。比如我在某處種盆花,在某扇門刻個符文,或者讓某些人按照某種規律住在不同的房間裏,然後將所有的點連起來,就差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卻可以是活動的,比如——我本人。我離開這個府邸,我設置的點便連不上了,於是局也不存在,我回來了,就像的將斷開的線連起來一樣,這個陣勢便能發動。”他說得是愈發高興,最後幾乎是要興高采烈地望著童靈了。
“原來如此。”童靈冷笑:“原來你一早就有對付我的打算了。”此刻它身體裏的怨憤之氣是怎麽都掩蓋不住的了,似乎是又遭受了一次背叛一樣,令它憤怒異常。
元初卻是搖頭,表情倒也有幾分認真:“我沒有一早就要對付你。一來,我原本沒那個能力,二來,我的目的與你的並不衝突,我沒有對付你的必要。對付皇帝已經令我十分吃力,我並不想再豎強敵。可是——”他頓了一頓,認真而又冷冽地望向童靈:“是你先存了私心。僅僅隻想利用我不說,你還暗地裏隱瞞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最比如的事是元晰,你明知他為了皇位開始利用我,而我卻仍不知情的時候,你什麽都沒有告訴我。比如,你在三個月前就有能力跟在皇帝左右了,隻是沒辦法傷害他而已,但是你仍然是裝作從前不可靠近的樣子。比如我讓你或者眾靈去搜集情報的時候,你往往要給我隱藏掉一大半!是你先不仁義,我憑什麽相信那樣的你?你最近在不斷強大著,分明已經準備跳過去而自己去做一些事了,如果出了什麽事,正好有我背黑鍋不是?我若還由著你,那我早死了也是活該!”
雖然童靈不知道“背黑鍋”是什麽,卻大致能猜到這個詞的意思。元初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它確實是覺得他對他已經沒有什麽可用的價值了,隨著它的能力和感知不斷地增強,它確實可以自己做一些事了。這個皇宮聚集了太多的怨氣和死亡之氣,那都是它成長的最後養料,甚至是它控製著的亡靈小隊,連它們都在強大著,有的甚至已經脫離了低等靈的狀態。因此它確確實實不打算再受製於元初了。
可是,它仍是小看了這個人。元初看似十分弱小,沒有權勢,甚至在它看來,元初之前耍的那些都是小把戲並且被元晰和皇帝玩弄與股掌之間。
但是,它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什麽都早已知道,他在它仍舊是很茫然的時候居然早已經悄悄布置好了一切,而且仍舊是那個不動聲色的樣子。今天若不是他自己說出來,它怎麽也不會相信他已經變得那麽強了。於是對於這點,它是真的無言以對。
怨憤的氣息一下子淡薄下去,而後消失不見,而躺在地上的童靈身影也越發地淡,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也不知道元初做了什麽,童靈突然感到身體裏的禁製忽然消失,那股被壓製的力量也漸漸回到身體裏來,甚至有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的趨勢。它很驚詫,這是從未有過的感受。
元初就是不看它也能明白它現在在想什麽。於是淡然說道:“我說過,我即能克製你,也可以解放你,那種玄了又玄的東西,在此我便不再多說了。現在,有一件事情,就看你有沒興趣去做了。當然,你完全可以拒絕我哦,前提是,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