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立威(2)

吳詠幾乎已經嚇癱,他對元初的話也基本沒有反應了。

元初才不管,他轉而笑著問廷衛們:“你們見過提線木偶麽?”

眾人疑惑地搖頭,不過卻暗暗在心中戒心大起,他們不知道這位主子也又想做什麽奇怪的事了。

他們搖頭,元初反而更加興致勃勃:“就是用木頭做的人偶,藝人們將它們的各個關節都用線給連起來,拉不同的線就動不同的地方,稍有技巧,就可以讓木頭人偶隨著提線人的意思像真人一樣做出任何動作。有意思吧?”人類的發明是很偉大的,比如電視。他看過提線木偶劇,當初看到的時候就有想過要將此法用在哥哥身上,隻是當時還是靈體的他操作起來有點困難,於是才作罷了。今天也算是靈光一閃,了卻他多年未嚐之心願。

聽到這話,廷衛們心頭紛紛湧上不好的預感。而那些宮女太監早就沒有更多的反應可給了,還有氣的也就剩喘氣了。

果然,元初接著說:“你們就用他做個活的提線木偶來給爺我看看。記住,掌心、四肢的關節還有脖子、鎖骨、背後的琵琶骨都要打穿了栓上繩子,最重要的事——人別給我弄死了!我要活得,而且至少得活到明天。給你們一個時辰,夠了吧?”

廷衛們麵麵相覷,誰都不敢貿然開口回答。

“一個時辰以後做完,定然一絲不差照著五爺的吩咐。”此時那廷衛頭領上前一步躬身而答,語氣不卑不亢卻又不乏恭敬,麵色冷靜自持,自始自終沒有任何波動。

元初忍不住又在心裏大讚,然後揮手讓他帶幾個人去了。

前廳裏已經是倒了一大片人,亂七八糟得極不像話。

元初這才掃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兩名侍衛。陰測測地笑著朝他們走去,他們目睹了方才的一切,又口不能言,早已是懼得雙目圓睜欲裂,看到元初走近,兩人皆驚恐地在地上挪動,力求離元初遠一些。

一旁仍留著的廷衛也是渾身一緊,不知道著位爺又想出什麽折磨人的法子讓他們來執行了,於是同樣也是繃著神經,神情緊張。

不曾想元初見了他們的樣子先是哈哈大笑,後來卻揮手讓廷衛把他們給放了。

廷衛們也是驚疑不定,雖然是放人,卻也絲毫不敢鬆懈。

“以後,你們給我老老實實看著這和秀宮,好好守著你們主子,若有二心,”他朝吳詠被拖走的方向呶呶嘴:“例子在那呢。”

“還有,”他接著又慢悠悠地轉向其他人:“都起來給爺弄幹淨了,弄出個人樣來,別叫人說大皇子養出來的人就你們那野德行!然後四周好好打掃打掃,把你們主子爺給侍候好了。多了五爺我也懶得說,你們自個兒心中有數就成。”他懶洋洋地說著,居然還回到桌邊喝茶,隻喝了一口,然後便吐出來罵道:“都死人啊,爺的茶涼了也不知道換。”

這話一出,眾人先的驚呆,然後到難以置信,接著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在汪洋裏抓到了浮板,先前的絕望和恐懼伴著疑慮在一點一點消散,他們仿佛在地獄裏走了一遭又做夢似的活過來般,直到機靈一些的人突然醒悟,先是趴在地上猛磕頭,然後口中顫抖地說著:“奴才先去清洗,洗幹淨馬上就來侍候爺。”才爬起來,一顛一簸地跑了。

這時其他人才紛紛醒悟,七嘴八舌地猛磕頭猛謝恩,然後相互攙扶著離去。

連小煙也都有了反應,在她身邊的一個宮女也正伸手去扶她。元初卻說了聲:“小煙。”

還沒走的人神情又是一緊,想走的,頓時連步子也不敢邁出去了。小煙剛被扶起來,聽到他叫,更是一把重重地跌回去。一會,居然大聲地痛哭起來。說來也是,其實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剛剛經曆了她這一輩都不曽想過的事,甚至是死裏逃生了一會,誰知道,自己又突然被叫住。才想起,自己拿了大皇子的那塊玉,所有的害怕和恐懼在那一瞬間爆發,隻好用大哭來宣泄。

她這一哭倒是把元初給哭愣了,元初摸摸腦袋無辜地道:“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哭什麽?”

“五爺饒命,五爺饒命,小煙再也不敢了,五爺饒命,小煙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做牛做馬侍候您。。。。。。”她終於能說出完整的話了,跪在地上就是死命磕頭,腦袋破了也不管不顧。

元初苦笑道:“誰說要把你怎麽著了?我是讓你洗幹淨後去搜搜青煙的房,東西怕是她拿了然後賴你新來的,你給你主子找找去,也給你自己洗洗冤。”他的暗示夠明顯了吧?要是這個小煙仍舊不懂,那死了也活該。

幸而,小煙再傻也是宮裏頭混的人,在這種恐懼的情況下仍是聽懂了元初的意思,馬上喜極而泣,磕了頭,口中稱是,又說謝五爺,然後跌跌撞撞跑了。其他人也終算鬆了口氣,紛紛散去。

“五爺,這個女人怎麽辦?”有個廷衛見元初的心情似乎轉好,才上前指指青煙問道。他想五爺既然氣都出了,也放過了其他人,這個女人還沒死,是不是會找個太醫什麽的,看看那宮女的品級也不低了,今天的慘事,令一向自恃冷血的他也動了惻隱之心。

“她?哦!捆起來吊大院裏吧,讓他們先看個夠,死了就埋了吧,隨便找個地。”剛背過去走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哦,還有,一會的提線木偶我就不看了,你讓他們好好看看,看完了也和青煙吊一起,死了一起仍。”其實他是想多擺幾天的,可是這畢竟是皇宮,他今天已經有夠囂張的了。

“是。”那發話的廷衛隻覺背脊發涼,冒著冷汗應了一聲便默默退下了。

“你們把這打理幹淨吧。”元初對還剩下來的廷衛們吩咐道。

也不等眾人應答,他就徑直朝已經坐在那裏很久沒有說話的元宓走去。

剛剛一碰他的肩膀,元宓卻驚了一下,以很快的速度回頭看著元初,一會,才勉強笑了一下。

元初看到,他的臉色已經非常非常的不好了,甚至在他的目光觸及元初的目光的時候,他閃避了。

元初縮回放在元宓肩膀上的手,淡笑著輕聲道:“大哥,裏屋說話,如何?”

元宓垂著的頭仍的點了點,一路不說話也沒有打算說話的樣子,默默地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

回到他的寢屋,仍是去前廳之前的樣子,那一桌子的菜仍擺著,隻是更冷了。

元宓坐到桌邊,垂頭並腿不說話,像是在等待元初開口。

不知道為什麽,元初看到他那個樣子覺得心裏有些難受。但是他並無後悔,於是選擇忽略心裏那種奇妙的感覺,他輕輕地說:“大哥嚇到了?覺得自己看錯人了?覺得我很可怕?”他不是試探也不是逼問,他是真的這麽覺得就這麽問了,以至於他說得就好像在肯定一個板上訂釘的事實。

元宓還是那個樣子,沒半點說話的打算。

想想也是,在他的人生中、在他的世界裏,再被人欺負再受□卻也不曾想到這樣的酷刑真的存在於世,並且不是在牢獄裏,是活生生地發生在他麵前。估計他更難想到的是,做出這樣事情的人,是他曾一心維護的弟弟,想不到,是應該的,所以,元初覺得自己可以理解。

對著元宓,他還是那般溫柔的笑臉不變:“如此也好,或許看清我便能離我遠些,更能離開那是是非非。今日的事,我會處理好的,大哥不必擔心我。還有,我一會出去就吩咐他們直接把兩人埋了,免得吊在那裏擾了你。以後那些奴才定然不敢再造次了。小煙估計一會就能把你的青玉給送回來。”他說了長長的一串,像是臨別的交代一般。

元宓仍是沒有一絲的反應,元初略有一些些失望,卻仍是笑著,告訴自己,也好也好,自己同他,畢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元晰才是他的同類。

獨自一個人出了和秀宮,留著玄衣處理善後。中午出來,現下居然已經是傍晚了,夕陽正在西下,本是大好美景,卻被層層疊疊的宮鑾給擋住了,他不自覺地歎息一聲,然後又覺得自己挺好笑的。搖搖頭,便慢慢踱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