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懲戒
宮裏的格局好似都差不多,元初帶了玄衣進去,也沒費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元宓的寢房,房門正大開著,裏頭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音。
元初進去,玄衣很自覺地站在門口守著。裏邊是一個套間,用屏風隔著,外間的圓桌上正擺了一些膳菜。元初估摸著午膳的時間已經過了,再垂眼看看菜色,伸手摸了摸碗,眼內的神色更為冷冽。
聽到外邊有響動,元宓在裏頭喊了一句:“青煙,可有見著我娘留給我的青玉?”過了一會,沒聽見外頭的回答,就又問了一遍,此次的言語中已經略帶怒意。
元初輕笑,覺得有意思,他這個大哥是很難得生氣的。什麽青玉如此重要?
果然不久以後,元宓從屏風後麵急急走出來,口裏還兀自道:“平日你們拿東西也便罷了,那青玉可是。。。。。。”未說完的話在見到元初後嘎然而止。隨即,他的臉上飄起了一摸淡淡的紅暈,他顯得有些尷尬,眼神飄忽不定地四處亂瞄,嘴裏訥訥問道:“五。。。。。。。。五弟怎麽來了?”
元初居然起了逗弄之心,於是答道:“難不成隻許大哥去我那裏,大哥這我便是來不得了。”
元宓撓撓頭,仍是十分不好意思的樣子:“不是那個意思,這和秀宮裏簡陋得很。。。。。。”
“我看不然。比我那破屋子強。隻是,我那裏倒還有個像樣的奴才,你這缺了。”他說得意味深長,眼內一閃而過狠厲之色。
元宓知道他指什麽,指了指椅子示意元初坐下,然後才略帶羞澀地說:“這裏一直這樣,習慣了也便沒什麽。”
“大哥,午膳還沒用麽?”元初不接他的話們自顧自地又問。
元宓笑笑,似乎想隱瞞什麽,道:“嗯,近日看書晚了,竟忘記了吃飯。看,猜都涼了。”
“大哥,不是你看書晚了,這飯菜怕是每日都涼了才送來的吧?”元初輕笑,但眼內卻無一絲笑意,他狀似無意地拿起筷子:“菜色看來不錯,我也嚐嚐如何?”雖是問句,卻絲毫沒打算等元宓同意後再吃,隨手夾了一塊就塞嘴裏。
元宓伸手欲阻止卻已來不急,見元初沉著臉將東西咽了下去,才苦笑著歎息:“五弟何必?明知那是隔夜了的東西。。。。。。”
“無妨。”元初還是冷冷地淡笑:“大哥吃得,我怎就吃不得了?”
“五弟。。。。。。”元宓又是一聲歎息,看五弟的臉色怕是早就起了怒意,他的這個弟弟遠不如表麵看起來的那麽溫和,此番讓他見著那群奴才的不敬之舉,怕是又要生事了。他自己倒不是怕事,怕就怕,他這個五弟本就是風口浪尖上的人,這一舉一動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若是不小心做錯了什麽。。。。。。
“大哥的東西不見了?”像是沒瞧見元宓的臉色般,元初又問。
元宓的臉色變了一變,許久才支吾道:“我這糊塗得,怕是落在什麽地方自己給忘了。”
“是麽?方才大哥可不是這麽說的。”元初的眼神犀利,毫不客氣地一下戳穿他。
“五弟。”元宓果然是招架不住:“莫要生事,我不打緊。這宮裏,你也是知道的,那些奴才也不算太欺主,平日裏想著法子得些便宜也便是了。跟了一個無權的主子,什麽好處也沒撈著。。。。。。”
“奴才就是用來使喚的,管他得不得好處。”此話雖不盡然,但是教元宓這樣的死心眼就必須這麽說。禦下之道固然要恩威並施,但是若無法施予恩惠,那威便一定不能少。元初知道元宓是做不到的,所以,由他來做!“奴才就是奴才,膽敢欺主便要狠狠地罰。”
“其實。。。。。。”
不等他開口元初再次將他打斷:“莫當我眼睛是瞎的,且不論他們拿沒拿你東西,我看著外邊他們閑聊的庭院倒是幹淨了,你屋裏的窗檻卻集了厚厚的塵土,還有,堂堂皇長子,門外一個傳喚的人都沒有,全部在庭院裏偷懶,這像話麽?”
元宓垂著腦袋,一副聆聽教訓卻要還嘴的樣子:“這一直都是這樣的,才聽說父皇又治了一批人,你別惹事,別總不聽我的。”語氣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在抱怨大人一般。
元初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氣得是他這麽多年居然就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一聲一吭,這還是有皇帝在背後偷偷關照著,若皇帝真是不理不睬,他是不是早就死了?好笑是事他居然在埋怨自己不聽他的話,那個語氣。。。。。。不說了。。。。。。到底誰才是大哥啊?!
“你莫管,交給我便是。”他可以無所謂那些沒眼力的狗奴才們刻薄自己,但是他絕對不會讓他關心的人多受一絲委屈,元宓還是元晰,都一樣。況且,隻是幾個奴才而已,他真要對付這些人,綽綽有餘。
元宓輕輕歎息一聲,知道自己是沒辦法阻止他了。所以幹脆就由著他去。主要還是那些奴才當中,有不少當權者安插下的探子,所以他心裏已經打好了主意,若是出了什麽事,自己一力擔下便事,畢竟,這是在自己的住處。
其實他能想到的元初自然也是完全都想到了,凡事,早已經心中有數。
“玄衣。”元初喊了一直守在門外的人。
“是。”玄衣走了進來,臉上仍是萬年不變的沒有表情的表情。
“我記得,後宮廷衛總管是你家主子的人吧。”元初笑得奸詐,不用白不有利資源絕對不能浪費。
“是。”玄衣的回答十分幹淨利落。
隻有元宓茫然不解地望著兩主仆間奇怪的對話。
“帶些人來,要幹練的。”
“是。”說完玄衣便轉身走了。
元宓卻仍是滿頭霧水地瞪視著元初。元初衝他溫和地笑笑,然後解釋:“他是南賢王的人。”
聞言元宓更加不解:“皇叔的人怎麽聽命於你。”
“玄衣本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人,隻是如今,我暫時同他站在同一戰線而已。”他言簡意賅地解釋。
元宓何等聰明,已然猜到元初與南賢王必是有了協議,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我不知道你究竟還做了些什麽,也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去爭那個位子。但是,我最希望的還是你平平安安。”
“放心吧。”元初回以微笑。心裏卻有微微的苦澀,他的心中終究是藏了太多的秘密,光是他的真實身份就可以在這個王朝掀起巨浪。太多太多的事情,他不得不去隱瞞,不是他不願意去信任的問題了,而是每一道題的答案就會引起另一個疑惑,直到抽絲剝繭、他被扒得精光為止。。。。。。他很難想象,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真相都一絲不漏曝光在太陽底下——他的人類生涯,不知道還要怎麽維持下去。。。。。。
“那,你打算做什麽?”他不知道元初究竟想怎麽替他“整頓”風紀。如果他此事知道連成年的那件事的話,他現在一定會拚力住址的,可惜,他不知道。所以。。。。。。
“主子爺,茶來了。”冷不防,門外一個女音突兀地插入。
元初輕哼一聲,冷眼相望。
“青煙?你怎進來了?”元宓有些惱怒,平時要用人的時候這些人一個也看不見,稍微有些響動,就跟螞蟻見了蜂蜜般粘上來打探了。
“給主子請安,給五爺請按。”那換名青煙的女子不驚不懼,進來就福禮問安,隻是眼裏的那抹驕傲透露了她內心的不以為然。
“你——”元宓自然也察覺了她的不屑,不禁有些動怒,他們平日對自己怎麽著都無所謂,可是今日,對著元初竟也如此無禮,難怪元初一直在怒他們欺主。
本來還擔心元初會當場發怒,誰知元初卻笑嘻嘻地接了青煙遞來的茶,再順手從自己身上扯下個佩玉來遞過去給她:“不錯不錯,是好茶。叫青煙是吧?倒是個佳人。”
“謝五爺誇獎。”她故作嬌羞裝,眼中更是不屑。
“你是大哥的貼身宮女罷?”元初笑著又問。
元宓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索性站在一旁冷著個臉不說話。
“回爺的話,奴婢確是大皇子的近身女侍。”
“哦哦,想來你品級也不低了。去罷,你們家主子有事要說,你去把所有人都叫前廳裏。”他笑得既溫和又溫柔,相當無害。
看在手中那塊玉的分上,再加上這兩人再無權也是皇子,於是青煙低應了一聲便去了。
“五弟,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待青煙走後,元宓仍是忍不住追問。
“大哥莫急,一切自有安排。大哥隻管冷眼旁觀便是。明日,便還你一個幹幹淨淨的府院。”盯著那個女人遠去的背影,元初笑得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