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和秀宮
“晰,你告訴我,你最想要的是什麽?”元初嘴角含笑,眯著眼睛問。
元晰一時間也弄不清楚他的用意,見他問了,於是歪了歪頭想想才說:“君臨天下!”
“君臨天下?哪怕,得到以後你會覺得寂寞?”
“有你,我便不會寂寞。”這次輪到元晰來笑,他們從出生就注定是要綁在一起的,他不會讓他離開他。
“是嗎?”元初別過臉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打算如何阻止安王蕭燕之行?”元晰及時地轉換了話題。
“皇帝拿安宋的命換安王的蕭燕之行,我們便逼皇帝殺安宋,安宋一死,安王必要記恨於他的。”
元晰搖頭淡笑:“安王心中仍裝著這個國家。對我們元氏他早該恨之入骨,可是,他卻從未生過反意。否則,就是拚了你死我活奕王也會幫他達成所願。”
元初聞言輕笑:“過去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他抿了抿唇,挑眼望向元初直視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地不願放過他的一絲表情:“這不是等著初兒你告訴我麽?”
元初回以淡定的微笑:“不過又是陳年舊事。安王是咱們的爺爺送給蕭燕糟蹋的禮物。不過,當年的蕭燕太子如今的蕭燕國主倒真是有情有意,最後仍是放他回來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怎麽著安王的心都不在他那兒。”這是一個秘密,皇室的醜聞。安王少時便有美名,先皇僅僅隻為了邊境的一個城池便將他如物品一般送人,好歹也是王親貴胄,怎能受得了這般侮辱。可是最後他仍是忍了,沒有動用奕王手上的一兵一卒幫他做任何事。說時話,知道得越多,元初對這個人就越加好奇。
“如此奇辱他都忍了,此次若真殺安宋,你如何斷定他必要反?”
“話雖如此,可一個人的忍耐畢竟又有限,安宋畢竟是他親骨血,自小也算愛護有加。反也未必,卻總不會再坐以待斃。其實都無所謂,你最早的目的不就是徹底攪混這一池子的水,人越多越熱鬧。”牽扯的人越多,相互間消耗的實力就越大,他們見縫插針的機會也就越多。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元晰失笑:“那你想做什麽就去做罷。我幫得上的,你盡可說。”
“那你便聽好。”元初也不客氣:“其一,楊尚風借我,包括你能動用的一切勢力。”
“可。”元晰笑吟吟的。
“其二,安宋的事,少不得要你下點功夫。”元初太知道自己這話的意思,於是訥訥地轉過頭去,說得十分愧疚。
元晰果然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想了一會,神情無比認真地問:“初兒,我在你心裏,是什麽?”
元初沉默了。
元晰顯得又點失望,不過仍是強笑著道:“我懂了,要做什麽你盡管說。”
“晰,”元初直視他的眼睛,帶著少有的誠懇和哀慟:“我不知道你在我心裏是什麽。但我卻從來沒又輕視你的意思。過去我錯過了太多失去太多,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還像是親人的人,也是我第一次想為了保護什麽而去做很多事的人,相信我,在見你之前,我所有的功夫和精力都花費在破壞上,我想盡了辦法讓別人不幸。而你,我希望你能過好。雖然——我仍舊不知這是為什麽。”他苦笑著,他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他隻是想那麽做,就那麽做了而已。
元晰一愣,然後還是笑,與先前的勉強不同,是真的笑,眉眼彎彎,沒有妖氣也不嫵媚,笑得天真爛漫。
元初有一些看呆,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元晰。
“我會一直記得你的話的。”
“啊?”元初不知道他著話是什麽意思。
“這事以後再說吧。你的第三呢?”其實,他已經要到他想要的答案的了。
“其三。。。。。。”元初又是一陣吞吞土土。
“好吧,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安分守己,暫時不會去碰你那位‘大哥’的。”他知道他想說什麽,他就知道!
元初一聽“暫時”就知道元晰並不願意放下這事,也隻能苦笑著自己去想萬全之策。“皇帝什麽時候會來?”昨天晚上鬧得很過分,元晰那麽肆無忌憚,皇帝估計是不在宮裏。
“估摸這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他不會離開太久。”看出了元初的心思,元晰又道:“這裏的眼線換了楊尚風的人,暫時沒事。”確實隻暫時,如果把人全換了,勢必引得皇帝疑心。
元初再次苦笑著感歎:“你的膽子還真大。”
“客氣客氣。”元晰不以為意地痞笑以應。
“那麽,今日善後的事就交給你了。”昨天鬧得有些不像話,兩人也都沒來得及沐浴,眼看就將近午時了,此地不宜久留:“外邊的事,就交給我罷。我也該走了。”
“好,我明白。”元晰的情緒並沒又太大的起伏,依舊微笑著,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元初點點頭離去,心中卻愈發糾結了。
當石門合上,元晰坐在床上低垂著頭扯住自己的衣袖輕笑:“初兒,你還瞞了我什麽?”
回到宅邸,仍是見到門口懶散的兩名侍衛以及忙碌的玄衣。元初笑了笑,命玄衣給他添了熱水洗了澡,用了午膳以後,又想了想,招呼玄衣一道,說就要去元宓那裏。
元宓並未建府,仍舊住在內宮之中。元初本就對元宓仍能保有單純的性子一直存在諸多疑惑,而元晰的一番話已經很好地解釋了原由。所以現在看來,諸多不合理的地方也全部有了合理的解釋。
皇帝不去關注元宓,其實人也不大會在乎一個無權無寵的皇子的存在,反之對於元宓來說,早早地斷掉他爭權奪勢的希望,也能完好地保存他原有的真性情(當然,這是純粹針對元宓那種人的,換了別人,難保不生出怯弱或者仇恨的心來,例如——在元初並未見過元宓之前他自己腦補中的“大皇子”)。隻是這麽一來,其實也確實表明了皇帝根本無意傳位於他的。如今的元宓,雖然聰明善良,要說仁慈也可以,這樣的他根本無法承載起一個君王的責任、野心、甚至是苦難。
無論皇帝是出於什麽目的如此精心保護元宓,見過元晰之後,元初對一些事情已經漸漸心中有數。果然情報和心理是鬥爭的根本!在幾乎揣摩清了所有人的心思之後,凡事在心理都有個底,他的行事也能漸漸不受束縛。
有些事情明朗了反而是件好事,例如,他現在就能理直氣壯地吆喝玄衣替他辦事,反正隻要他還沒又同玄衣的主子撕破臉,在不損害他家主子利益的情況下,玄衣自然會認真並且忠誠地執行他的命令。
看著這個年輕而又瘦弱的身影默默跟在自己身後,元初不禁又些好奇,在必要的時候,他那細弱的手臂究竟可以爆發出多大的力量?
走了很久才到“和秀宮”那是元宓的生母秀嬪生前住的地方,她死後,元宓仍舊住在這裏。這裏十分偏僻,相較於其他地方來說,是顯得有些陳舊了,想來也是好幾年沒又翻新。
走到門口,又是見到兩個懶散的侍衛,元初不禁覺得好笑。他身著四爪龍褂,兩人見了他,也隻是微微行了禮,仍舊懶懶地,似是知道他是誰,也沒有打算通報的樣子。元初仍是笑著,也不理會他們,帶著玄衣就進去了,那兩人也沒攔著。
進到庭院,還算是整潔幹淨,卻時不時又兩三個一夥的坐在那裏閑聊。和秀宮裏的人自然是比元初那裏的人要多得多,元初那裏本就沒按體製給人,元宓這倒是有按著他母妃品級以及他本人長子品級給的人,隻是,看起來,明顯疏於管教。
眾人見突然來了人,又是一身皇子服飾,一時也不知道是誰,不過終也是懂得紛紛前來見禮,眼中俱是驚疑不定。
元初瞧了瞧四周的環境,不由地在心裏冷笑。他也不理會那些奴才,徑自就往裏屋去了。
他雖然笑著,嘴邊的弧度卻是極冷,眼內也隱見殺意。那些奴才們懼與他的氣勢,又沒弄清今天來的是哪位主子,一時間竟任他直闖,無人敢攔。
待元初走得遠了,跪著的人頓時不知道該不該站起來,直到門口的其中一名侍衛踱步進來見了,涼涼地說了句“起吧,那是五皇子”,眾人這才起身,有人居然還忍不住“咜”了一聲,現在誰人不知五皇子失勢?就連及冠生辰都無人慶祝。適才瞧來人的架勢,還以為不是二皇子便是三皇子了,沒想到。。。。。。。。
進了宮裏來服侍人,誰個不想攤個好主子,有權有勢不敢想了,但是總得求個升官發財不是。偏偏他們不知道倒了幾輩子的黴,說得好聽是服侍皇長子,卻偏偏是個庶出還不受寵的,自然,財也好、官也好統統同他們無緣。那些眼巴巴抱著幻想進了宮的宮女,別說見皇帝,就是皇子都見不到幾個。這麽多年來,早已經就是心焦氣燥。
再說那個大皇子,平日沒一絲皇子威勢也便罷了,卻也不近女色,皇帝也似乎壓根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個兒子,這讓那些想退而求其次的宮女們又失落了一回,好歹也是個皇子不是麽,能嫁了總比一輩子做奴才的強,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