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丁拿著大剪刀在剪空氣，“一星期前才剛剪過，新芽都沒長出來呢。”
管家走過去掐下一片剛冒出丁來的嫩芽說，“這不是麽，必須得修剪得一點冒尖的都不能有，今天可是大日子，細節決定成敗，一點都馬虎不得。”
除了植株，園中小道上鋪的鵝卵石都不放過，必須確保每一塊都要嚴絲合縫地待在原來的位置上。
凹凸中也要講究平坦。
祁嘉敏被吵鬧聲吵醒，出來查看，她站在二樓的陽台，看到樓下的景象時不免被嚇了一跳。
大早上，院子裏擠滿了人，澆水的澆水，修花的修花，擦柱子的擦柱子，還有……趴在地上撿石頭的……
祁嘉敏：“……”
上一次祁家這麽熱鬧還是五年前，祁允承帶他女朋友回家那一次。
不過，這次似乎比上次還要誇張。
看來桑玖枝這次是跑不了了。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祁嘉敏回頭看到祁允承走了過來。
兩人並排站在一起，祁允承看著樓下忙碌的人若有所思。
祁嘉敏撞了他一下，“是不是覺得這一幕很熟悉？跟五年前你帶她回家那天一模一樣。”
是啊，那天的事已經是五年前了。
祁允承雙手插兜，看上去漫不經心的樣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祁嘉敏沒想到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不知道他是真不在乎，還是假不在乎。
“祁允承，你到底在等什麽？你要是還對她有感情，那就趕緊去追呀，三年了，她離開三年了，你再不去人家可能都已經交上外國男朋友了。”
祁允承完美的表情管理失去控製，出現了裂縫，他當下急急否認道。
“她沒有。”
祁嘉敏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哦，看來你對她現在是什麽情況還挺了解，唉，真不知道你在別扭什麽？”
祁允承不想聊這個話題，他顧左右而言其他把話題引到祁嘉敏身上。
“還是別說我的事了，你趕緊給人家程啟佑一個名分吧，人家等了你這麽多年。”
上一秒還十分有興致想聽故事的祁嘉敏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倚在欄杆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半分鍾後，她才又開口，“我害怕改變我們現在的關係。”
祁允承不明白，“怕什麽，他從小就喜歡你，雖然你們中間分開了五年，但回來後他不照樣是粘著你，像狗皮膏藥一樣。”
“怎麽說話呢？”祁嘉敏不滿意他對程啟佑的評價，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祁允承改口，“像那糍粑一樣，行了吧？這麽護著。”
糍粑，軟軟糯糯的，確實符合程啟佑乖乖小狗的形象。
她和程啟佑從小一起長大，小的時候程啟佑就像個小尾巴一樣喜歡跟在他們身後。
11歲那年，因為心髒問題程啟佑需要到國外去治療，他們分開了五年。
五年之後，程啟佑回來和她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告白。
“姐姐，我回來了。”
“姐姐，我好想你，可是你竟然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沒關係，這次回來我再也不走了，以後都陪在姐姐身邊。”
“姐姐，我喜歡你，請你也喜歡我一下，跟我在一起吧。”
她當然沒有答應。
“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生。”
程啟佑比她小兩歲，她總覺得他對她的感情是對姐姐的一種喜歡。
後來程啟佑用一年的時間告訴她不是，是對戀人的愛慕，對心上人的喜歡。
她高考結束那天晚上，程啟佑守在校門口等她，帶她去海邊放煙花慶祝。
那一晚，他再一次跟她表白。
煙花在空中炸開時，她親吻了他，給了他答案。
所有標準在喜歡麵前一文不值。
但……喜歡也是被考驗的。
被時間，被現實，被生活的瑣碎，被日積月累的麵麵相對……
“因為習慣了他的陪伴，所以害怕改變，害怕失去。爺爺奶奶和爸媽他們的婚姻很幸福，即使這樣我還是害怕，幸福的模樣都是相似的，但婚姻裏誰的經驗都借鑒不了。”
他於她而言已經成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為太害怕失去，所以她不想改變現狀。
“你這純粹屬於自找煩惱，婚前恐懼症，你這樣對程啟佑也不公平，你應該相信他。”
祁嘉敏比祁允承早出生幾分鍾，但更多時候祁允承比她更成熟，更像是哥哥。
“婚前恐懼症，大概是吧，你說的對我應該相信他，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
祁嘉敏說，“沒想到你勸人一套一套的，可到了自己身上又看不清了。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這時，身後又來了人。
張媽過來告訴祁嘉敏，“小姐，夫人找你說有事商量。”
祁嘉敏和張媽下了樓，獨留祁允承一個人還在原地回味祁嘉敏的話。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想去找她，可是……她大概不會想見到他。
“祁允承，我討厭你的控製，討厭你的占有欲！”
所以，他嚐試放她自由。
她像紙鳶飛走，越來越遠，沒關係，隻要線還在他手裏。
他會把她重新拉回身邊。
――
九點半，一樓客廳，沙發上整整齊齊排坐著六個人。
電視機裏播放著草莓台的豪門愛情故事，但沒有一個人的目光落在上麵。
四位長輩關心著外頭的動靜，祁允承和祁嘉敏都在盯著手機看。
祁嘉敏一臉癡笑，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和誰聊些什麽開心的事。
反觀祁允承，他臉上就沒有那麽多喜悅的情緒，更多的是猶豫。
刪刪減減，最後打下一行字後，定定地看著手機卻遲遲不發送。
直到祁嘉敏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那條待在輸入框裏的文字終於被發送了出去。
意外的慶幸。
祁允承如釋重負，心卻懸了起來。
對方沒有回複，算算時間，她那邊應該是淩晨三點。
會有回複嗎？
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沒有。
10點25分，管家王叔小跑進來通傳，“回來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