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生日,唐斯澤破天荒地送了她禮物,收到東西的時候她高興了好久。

這條珊瑚手鏈她也一直戴了很久。

她聲如蚊呐,不像是在告知別人,像是她自己喃喃自語。

她沒有點明送禮之人的名字,用了“他”來代替。

心照不宣,懂的都懂。

祁煜之垂眼沉默了好久才終於找回了聲音,低沉的,像是喝了一整的夜酒,宿醉醒來後的嗓音。

“看來送禮物的人眼光不太行,珊瑚成色太差,顏色也不夠純。”

“太差”兩個字被他咬了重音,桑玖枝背對他坐在沙發上,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卻從他的話語裏聽到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她轉過身體回頭去看身後的人,祁煜之此刻整個人的狀態就是她隔著屏幕看到的那個樣子。

冷冷的,給人生人勿近的感覺。

祁煜之發現了她的目光,淩厲的眉眼收斂起冷意,重新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

這個人是……在表演變臉嗎?

他雙手撐在沙發背靠上,這個姿勢有些危險,桑玖枝趕緊移開目光。

她下意識地往左邊、祁煜之在的方向轉頭。

灼熱的呼吸離她更近了,隻要她微微抬起,鼻尖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從胸腔裏發出的悶悶的笑聲縈繞在她耳邊,她聽見祁煜之玩笑似的說:

“已經是我的女朋友,再戴別的男人送的東西不合適,你要是喜歡珊瑚,我認識個師傅,他最擅長設計珊瑚飾品,改天帶你去重新選一條好的。”

聽到祁煜之說“別的男人”桑玖枝現在百分之九十確定他知道她說的是誰。

正可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她看著祁煜之把珊瑚手鏈隨意拿在手裏把玩,明明很嫌棄卻沒有放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是要扔的,是你又給撿了回來,還串了起來。”

想到祁煜之一顆一顆把珊瑚珠串起來的畫麵,心中的鬱結就消散了許多。

聽到她這句話,祁煜之臉上閃過一瞬的懊惱,轉瞬即逝之後挑著眉問她。

“那需要我重新替你扔了嗎?”

桑玖枝搖搖頭,“還是我自己來吧,開始是我一個人,結束也應該由我來了結,隻是浪費了你串珠子的時間。”

祁煜之隨意地聳了聳肩,將手鏈還給了她。

“沒事,也沒花多久的時間。”

她“嗯”了一聲,抬眼那一瞬間目光落在了他眼角的淚痣。

桑玖枝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孟小青說的那些話。

確實有一兩分的相似。

但是替身?

不可能。

孟小青會這樣想,祁煜之會不會也這樣想?

“祁煜之,你知道……我和唐斯澤的事嗎?”

雙手撐著沙發的人忽然直起了身,笑意凝在了臉上,剛才還明亮的眼眸灰暗了下去。

他繞過沙發坐到另一端,垂著眼睛說,“不知道。”

“……”

不知道?

可是他剛才的那些話明顯表明他是知道的。

又是巧合嗎?

桑玖枝沒有深究,把珊瑚手鏈放回盒子裏,點點頭,“也是,你行程這麽忙,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祁煜之。”

桑玖枝第二次喊他的名字時,祁煜之肩膀明顯繃了起來,不自然地翹起雙腿,眼睛沒有在看她,悶悶地回了一個字。

“嗯?”

桑玖枝沒有察覺到對麵的人這些細微的變化,她在斟酌著該怎麽解釋更合適一些。

最後覺得開門見山,直接來更好。

“我沒有把你當誰的替身。”

“你就是你。”

似乎覺得指向性還不夠明確,桑玖枝換上了他的名字。

“祁煜之就是祁煜之,誰都不能替代,也替代不了。”

垂著頭的人忽然抬眼,四目交接時,電光火石間,她和祁煜之中間燃起了一團火焰。

燒光了房間裏的氧氣。

桑玖枝呼吸一滯,微微吸了一口氣才續上,她就說今天空氣裏的含氧量不足吧。

“而且,我也做不來。”

“我就是想告訴這個。”

祁煜之神情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放下翹起來顯得像是在防備的腿,身體微微往前靠,伸手拿起他放在茶幾上沒喝完的冰美式喝了一口。

塑料瓶子被他捏在手裏發出“哢噠”的聲音,盯著桑玖枝看了一會才開口。

“為什麽想要告訴我這個?”

“我不想你誤會。”桑玖枝說,“我身邊的人以為我把你當替身,我擔心你也這麽想。”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幸好你都不知道。”

最後一口咖啡也見了底,祁煜之喉結上下滾了一圈,勾起唇說:

“我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

“我也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誤會過被當成替身,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以前怎麽樣我們都沒法改變,過去的事就讓它煙消雲散,該忘了的就忘掉,該丟的也全部都丟掉。”

他瞥了一眼她放下的盒子,隻一眼又挪開再次看向她。

“未來還有很多美好等著我們去創造。”

要不是知道這些話是安慰她的話,桑玖枝就要以為他這是在表白了。

太像表白的話的,尤其是最後一句――未來還有很多美好等著我們去創造。

我們。

真是個迷惑人的詞。

見她長久沉默,祁煜之問,“怎麽不說話了?”

桑玖枝微微一笑,開玩笑說,“沒有,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正在消化知識點。”

祁煜之被她逗笑了,短促地哼了一下,整個人又恢複了慵懶的姿態,靠著扶手說:

“什麽時候回劇組?”

桑玖枝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一會還要去一趟公司見經紀人,下午一些吧。”

祁煜之聞言點點頭,“有什麽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找陳楊也可以。”

她知道陳楊是祁煜之的好兄弟,大學四年室友,畢業後關係也一直很好。

可她怎麽好意思麻煩別人。

祁煜之好像看出了她的擔憂,意味不明笑了一聲說:

“沒事,他是自己人,不算麻煩。”

自己人?

什麽意思?

盛情難卻,桑玖枝隻好先點頭。

離開祁煜之的公寓時,桑玖枝沒想到她會待這麽久,就過來拿個東西,待了將近一個小時。

扔掉了手裏的垃圾,桑玖枝重新啟動車子,目的地是哇哇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