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開拍的時候，外頭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王誌敏讓人過來通知，戰場找人的那場戲暫時先停一停，趁著這場及時雨把明天需要雨中完成的戲份調到了今天。
化完妝，換上戲服，桑玖枝拿著劇本去找祁煜之對戲。
台詞她已經都背了下來，主要是對一下走位。
剛出門就碰上了祁煜之，看樣子好像也是來找她的。
隻是……臉色看上去並不太好。
誰惹他生氣了？
張淏源？
因為綜藝的事，還是單純沒睡好？
他此刻的表情放在以前，桑玖枝一定不會像現在想這麽多。
冷冰冰的，生人勿近，這就是祁煜之大多數時候在銀幕上的形象。
但是，自從和他現實相處之後，她已經好久沒在祁煜之身上感受到那種疏離的感覺。
他總是溫溫潤潤的，言行舉止、音容笑談，春風拂麵一樣。
十米的距離，你朝我走過來，我也朝你走過去，所需的時間隻用原來的一半。
三兩步，桑玖枝就和祁煜之麵對麵。
“昨晚沒休息好？”
祁煜之問：“怎麽說？”
桑玖枝指了指他的臉，“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眼睛很凶。”
“是嗎？”祁煜之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現在呢，還凶嗎？”
這雙勾人動魄的桃花眼藏起了它的瀲灩，相較於上一秒的凶狠，現下是多了一層淺淺的笑意。
但是，僅僅隻是浮現表麵，不達眼底，隔著一層看不見破不了的冰霜。
不是發自真心的笑，裝出來敷衍她的。
很假。
但桑玖枝並沒有拆穿，還肯定道，“好一點了。”
也很假。
他們並肩往現場過去，在桑玖枝看不見的地方，祁煜之黑眸沉了沉，眼中的暗與現在的天氣如出一轍。
“枝枝呢，今天心情怎麽樣？”
突然的提問讓桑玖枝有一瞬間的迷茫，“心情？還不錯，一想到再過幾天就要殺青了，很開心。”
“這樣啊。”
說的是驚訝的語氣，但是祁煜之的聲音一點起伏也沒有。
到現場，王誌敏已經坐在監視器前等他們。
“正找你們呢，下麵這場戲主打的是一個溫馨可愛的小打小鬧的場麵，對你們來說就是日常寫照，一條過肯定不在話下。”
溫馨？可愛？一條過？
這些詞要是放在今天之前或許還有可能，現在……估計有點玄。
王誌敏沒察覺出來他們之間怪異的氛圍，直接招呼讓他們過去排走位。
一切正常又詭異。
走位結束，正式開拍。
這一段劇情主要講的是兩人比賽射箭，沈春鈴箭術不敵沈默停，沈春鈴不服氣不高興了，沈默停親自教她，後來莫名交起了手。
“action！”
下著雨，他們玩心一時起，兩人便一人持一把弓箭，站在回廊裏比賽。
“咻——”
桑玖枝的箭羽穿過雨滴，射中紅心，她指著靶子驕傲炫耀，“十環。”
祁煜之抽出一支箭羽搭上長弓，麵無表情挽弓，拉開，勢在必得。
箭離弦射出去之前，他說，“已經沒有用了，姐姐輸定了。”
“咻——”
勢如破竹，破開攔在前麵的水珠，一擊命中靶心，正正紅心，十環！
盯著監視器的副導演眉頭一擰，看了看王誌敏，猶豫之後開口。
“台詞是沒錯，可……和一開始劇本上寫的溫馨氛圍好像不太一樣，現在演下來更像是……”
“小情侶鬧別扭。”王誌敏搶先替他回答。
副導演立馬附和，“對！就是那種感覺，而且還是祁煜之在鬧別扭。”
王誌敏卻覺得他們這樣演繹出來的效果還不錯。
“很符合劇中沈默停對沈春鈴的感情，他本來就是愛吃醋想吸引姐姐更多關注，最好眼裏隻有他一個人的、瘋子。”
非常貼切。
祁煜之的表演和劇本上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導演沒有喊卡，桑玖枝就隻能繼續往下演。
她抽出一支箭羽指著他，“沈默停！你好勝心怎麽這麽強，讓一讓姐姐怎麽了，今天難得回來看望師傅，你就不能讓我開開心心的嗎？”
祁煜之突然朝前走了一步，桑玖枝怕傷到他，嚇得差點本能把箭往回收，好在祁煜之在一步之遙距離前了下來。
“我想讓姐姐開心的呀，可是……自從姐姐進了恒王府，我們見麵的時間越來越少，姐姐有什麽事也不跟我說了，我一概不知，如何知曉輸了箭術，姐姐會高興，還是惱我不盡力。”
桑玖枝心中愧疚，“姐姐怎麽會惱你呢，是我最近忽略了你，以後不會了。”
祁煜之接了一句劇本裏沒有的台詞，“姐姐剛剛就惱我了。”
他原本的台詞應該是，沈默停開心地說，好，我記下了，然後教她射箭。
亂了亂了！
導演怎麽回事，還不喊卡？！
祁煜之左手持弓，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將指著他的箭羽搭在弓弦上。
“希望姐姐說到做到，不要再忽視我。”
“姐姐的箭術有待提高，下麵由我親自手把手教，保證讓姐姐滿意。”
祁煜之靠得很近，比排走位的時候近很多，氣息全數噴在她的耳朵和側頸。
酥酥麻麻的。
他的手握著她的，下方的腳抵著她的腳後跟糾正她的站姿，“姐姐，專心。”
“咻——”
又一箭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那抹紅色越看越像一顆心髒。
“卡！”
導演終於拿起他的對講機喊了卡，要不是他臉上堆著滿滿的笑容，桑玖枝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什麽隱藏攝像頭，大家都在整蠱她。
“過了，我就說一定能一條過，果然最好的戲劇效果都是在碰撞和某個無意的瞬間產生的，鬧別扭的這個演繹我很喜歡，很符合沈默停的性格，醋王。”
鬧別扭？
不是自由發揮嗎？
經王誌敏點撥，桑玖枝覺得自己窺探到了一絲真相。
祁煜之在和她鬧別扭。
什麽原因？
男人心也海底針，她暫時沒看懂。
看完回放，祁煜之給她拿了紙巾和水過來，“天氣熱，多補充水分。”
桑玖枝接過東西，“哦，謝謝。”
一麵和她鬧別扭一麵還來關心她，真是別扭、矛盾……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