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查了天氣,F國那邊比我們的天氣還要熱,你走的時候衣服多帶幾套輕薄的T恤什麽的。”蘇筠漾一邊翻著手機一邊叮囑,又突然抬頭看著江年,正好對上他熾熱的目光,那雙漂亮的眸和毫不掩藏的深情看的她一晃神。“那個……對哦,你去電影節是不是所有衣服都有品牌讚助啊?那你記得挑幾套不太厚的西裝,頒獎典禮在室內有空調,穿燕尾服倒是也不會太熱……不對,你還要走紅毯的,要不你在身上貼一些冰貼?你有沒有啊,現在買好像來不及……”

“阿漾,”江年聽著蘇筠漾小妻子式的嘮叨,心裏一暖,“我真幸福。”這還是第一次他有了心心念念的牽掛,也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關心他是否安好。

“啊?”蘇筠漾顯然沒回過神來,“還有,在那邊不許挑食,一定要好好吃飯,否則以後不做吃的給你了。”

“好。”其實常年飛來飛去,這種表麵光鮮,實則風餐露宿的日子早已是家常便飯。“我不在,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把李默調來暫時當你的助理,不許拒絕。”李默是江年在天幕的首席特助。

“好,你快回酒店收拾吧。”蘇筠漾看著眼前男人的劍眉星目,突然踮起腳在他臉上輕落一吻,“我等你回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像是送別丈夫的妻子,用一吻表達思念綿長。

無聲默契,無盡歡喜。

就這樣,讓這份美好再長久一點吧。江年暗暗地想。

晚上的夜襲戲如期而至,雖然沒有威亞衣的束縛,但是穿著厚重的夜行衣不停跑動,還有不少近身刺殺的動作戲,十幾分鍾下來蘇筠漾就已經大汗淋漓有些脫妝,額前故意挑出的一縷秀發也打濕成綹,緊緊貼在臉上,所以化妝師在一邊隨時待命,拍完一個鏡頭就要補一次妝。加上角度機位、采近景遠景以及表現力不夠等問題,本來一小時能夠收工的戲,拍到了將近12點還沒結束。

“哢!化妝師補妝,最後兩個鏡頭。”盧湛跑過來給蘇筠漾講戲,“漾漾,這兩個鏡頭一個是要刺殺淮夜大將軍夜博,一個是要刺殺東方瑾的親信熾鳳大將軍風起,你要表達的情緒不一樣,對夜博你是一個冷冰冰的殺手,而且他武功高深你要和他搏鬥一番;對風起不一樣,他因為東方瑾很信任你,你是突襲,要狠一點一下子紮進胸口,但是得有點細節,要體現一下你心裏的掙紮。剛剛已經對過戲了,感覺還不錯,你再揣摩一下,咱們先拍殺夜博。”

“化妝老師,注意要加傷痕和髒灰。”盧湛又對著正在給蘇筠漾吹劉海的化妝師囑咐,“發型也稍微淩亂一點,打鬥了一番不能太整齊。”

“沒問題。”化妝師放下吹風機,拿起桌上的血漿袋,“漾漾忍一下,這個血漿味道可能不太好聞,而且會有點黏黏的。”

“沒事。”蘇筠漾拋去腦海中對江年的思念,努力代入角色。

月朗星稀夜,殺人放火時。

子夜將至,淮夜大將軍夜博悠悠然返回帳中。如果剛剛與副將的一番推演成真,明日的奇襲一定大敗敵軍,熾鳳的五座城池誌在必得,也許還可以得到更多。東方瑾算什麽,那從華瑤搬來的勞什子救兵更是貽笑大方。夜博想著,麵上隱隱露出一絲期待,他本就是淮夜美男子,又常年征戰沙場,渾身的淩厲肅殺之氣自然不容小覷,此刻更是顯得頗有些豐神俊朗。

正準備寬衣沐浴享受勝利前的片刻寧靜,帳內忽然揚起一陣毫無預兆的風,雖然幾不可見,還是被警惕性極高的夜博敏銳察覺,當機立斷抓起桌上削鐵如泥的寶劍:“什麽人!”

“夜博大將軍還算有些身手,我這無影功居然未撐過一炷香。”又是一陣暗風揚起,一抹黑影悄無聲息地緩緩落地,黑布蒙麵,聲線清冷,不辨男女。

竟然已經隱藏了一炷香了?夜博大驚,麵上卻未露出一分,“是你的偽裝手段太差勁了。報上名來,饒你不死。”

“大將軍好大的口氣。”黑衣人嗤嗤笑了,在這安靜到落針可聞的帳中顯得詭異,“你若自行了斷,我或許可以留你全屍。”

“既然如此狂妄,我便叫你知道,這‘淮夜戰神並非浪得虛名’。”夜博一手握緊劍柄,另一隻手暗暗運起內功,擺出陣勢正欲攻擊,卻不想一柄漆黑如墨的匕首已然插入腹中。速度之快,他竟渾然不知黑衣人何時出手。

“真囉嗦。”黑衣人用衣擺擦了擦刀尖上的血跡,漫不經心道:“這一刺是告誡你,下次出手別擺花架子,也別廢話,那樣會分神。不過你已經沒有下次了,真是可惜。”

“無知小兒,拿命來!”夜博成功被激怒,逐漸彌漫的血腥味加重了他的暴躁。

刀光漸起,劍影翻飛。

“好久未有如此爽快了。今日心情好,便陪你玩玩吧。”幾個回合下來,黑衣人的喘息聲都未曾發生變化,隻額頭增添了一道微不足道的擦傷,夜博卻身中數刀,刀刀不致命又流血不止,儼然成了個血人。

“你究竟是誰……”夜博終於發覺自己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不僅身手恐怖如斯,威壓也讓他冷汗漣漣,甚至無法直起腰來。明明沒有一絲殺氣,卻莫名讓人怕的發抖,幾乎是本能,夜博想要逃離。

“我是誰?嗬……”似是察覺到夜博的想法,黑衣人不再刻意收斂氣息,鋪天蓋地的死亡之氣幾乎化為實體包裹住夜博,片刻又緩緩摘下麵巾,“我是你口中的黃毛丫頭啊將軍……”

“軒……軒轅……歆兒……”駭人的壓力無孔不入,夜博此刻連話也說不完整,滿臉驚駭,“偷……偷襲……暗殺……君……君子……不……齒……啊……”

“我本來也不是君子。”大概是玩夠了,軒轅歆兒冷笑一聲,飛出匕首,不偏不倚正中夜博眉心。“從說我是個黃毛丫頭起,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過!”盧湛激動鼓掌,“下一場,風起帳篷,B組準備,道具準備。”

月沒參橫,熟睡的風起突然睜眼,眼中無一絲懵懂睡意,分外清明。來不及更衣穿靴,伸手向枕下一摸,寶劍出鞘,低沉一吼:“誰!”

半晌並無人應答,亦無所動。風起疑惑,一手執劍,一手摸向燭台。

“軒轅將軍!”風起大驚,闖進他帳中的不是刺客,而是已經與瑾王爺定下婚約,帶兵前來支援的軒轅歆兒。隻是看她勉強站立的狀態,像是剛剛與人交過手。束起的秀發稍顯淩亂,額頭深深淺淺的幾道血痕,蒙麵的黑布已被劃破,右臂捂著胸口,左臂緊握匕首自然下垂,左肩長約一尺的傷口深可見骨。

“噗!”軒轅歆兒終是失血過多體力不濟,撐不住一般單膝跪地,吐出一大口血。

“軒轅將軍這是?”風起放下戒備之心,暗自著急卻不敢挪動軒轅歆兒分毫,隻能同樣跪地低聲詢問,“可是遇上了埋伏?”

“暗殺。”軒轅歆兒強壓下翻湧的血氣,聲音微弱卻堅定清晰。“扶我到椅子那。”

“暗殺?”風起惱怒,“淮夜欺人太甚!如此作為非君子之行,我去稟報王爺,殺了夜博為將軍報仇!”

“不急。”軒轅歆兒閉眼凝神,“夜博親自帶兵偷襲我華瑤,卻未傷我一兵一卒,隻重傷我,無非是想引得華瑤與熾鳳不合,若能趁機斷瑾王左膀再好不過。可我與那夜博交手不敵,誤打誤撞跑到這裏,未抓到任何把柄,若貿然進攻反而會被反咬一口,說是熾鳳與華瑤內訌。”

“將軍遠見。”風起拱手一禮,“那現在……”還有兩三個時辰天就大亮了,如果不通知王爺,被人發現他與軒轅將軍同處一帳,怕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你且稍安勿躁。”軒轅歆兒大口喘息,“你先與我拿些止血傷藥,待我稍歇片刻你再去秘密喚來王爺,我自會同他細說。”說罷看向風起的眼神帶著一絲愧疚,“傷口較深不宜移動,今晚怕是要麻煩風起將軍另宿他處了。”

“將軍說哪裏話,我今晚去副將帳篷便是。”風起又施一禮,便回頭尋找藥箱。

“將軍……”寒刃入腹,風起不可置信地回頭,對上軒轅歆兒冰冷沒有溫度的眼眸,哪裏還有剛才的虛弱不堪。

“殺你的人,是你的副將。”刀刃幹脆抽出,鮮血四處噴濺,染紅了這一方黃土。

“你……”風起兩眼怒睜,突然記起他的副將慣用左手,而軒轅歆兒白天明明是右手持刀。可惜為時已晚,注定死不瞑目。

“弱肉強食,我也是為了華瑤一統天下排除隱患。”軒轅歆兒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卻不自覺帶了絲顫抖。

“過!收工!”

“兩場這麽有難度的都一條過,專業演員也很難達到吧。”方彥一邊收拾道具一邊感歎,“漾漾,一會收拾完我送你回酒店,就當是感謝你讓我今天不用熬通宵吧。”方彥指了指放在一邊的泡麵桶,“喏,本來都準備好了的。”

“不用了,江……”蘇筠漾剛想拒絕,突然想起江年現在還在飛機上。“如果你想讓你的泡麵有用武之地,我相信值班的場務很願意跟你換的。”

“你什麽時候能不損我!哪怕有對待江年的半分溫柔也好啊!”方彥孩子氣地將匕首和劍甩到地上,片刻之後又認命一般地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