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拍即合,換了籌碼,歡歡樂樂地朝著離他們最近的一桌走去。
哪成想還沒等他們開口說話,邊上圍著看熱鬧還未散去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看到了嗎?居然有人敢坐到這張桌子上來!”
“新來的吧?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傻子,薑老的名號都沒聽過!”
“沒意思沒意思,我們散了吧,又是一個來送錢的傻帽。”
薑老?Key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在沒有認識江年之前,Key除了偶爾無聊,寫寫代碼隨便侵入某個係統找找樂子,其餘時間都是一直混跡在世界各大賭場,這裏也來過幾次,隻是實在不喜歡這種耀眼的顏色,所以就不再光顧了。
因為從未輸過錢,即使是再厲害的老千在他麵前也會原形畢露,所以人送外號賭界聖手;也因為不貪財隻掙夠自己的花銷就收手,所以沒有成為各大賭場的通緝對象,反而盼著他光臨帶帶人氣。
不過,Key從未以真容出現過,所以他的真實身份一直是個未解之謎。
縱橫賭場這麽多年,黑道白道也算是認識不少,但場上響當當的名號也不過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是亞洲人的更是少之又少,Key確定他沒有聽過薑老這個人物。
難道是他隱退江湖之後才出現的厲害角色?Key不敢輕敵,瞬間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迎戰。
坐在長桌另一端的老者,也就是眾人口中的薑老,此刻正閉目養神,仿若對周遭的一切置若罔聞。這份氣定神閑的態度和悠然自得的氣質,與這紙醉金迷的賭場似乎格格不入。
這氣度這做派,絕非掉進錢堆的貪婪賭徒,更像是獨居桃源的世外高人。
圍觀者的議論聲漸漸減弱時,薑老終於悠悠開口:“年輕人,我這裏隻玩比大小。人老了,學不會那些新花樣了。”
居然還是華國人,Key不由得好奇起來。
“中華傳統,長者為尊。”Key起身朝著薑老微微拱手,不緊不慢道:“玩什麽自然是您說了算。何況,我也喜歡比大小,簡單不費腦。”
聽到這句話,薑老緊閉的雙眸終於緩緩睜開,雙眼中不見一絲渾濁,反而有一種看透人世的淡泊,並著偶爾流露出的一絲對他的興趣,顯得整個人更是精神矍鑠。
兩人心中突然有了同樣的感覺:有意思,終於可以棋逢對手了。
“這話倒是深得我心。”薑老嘴角忽然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十分儒雅地一揮手:“年輕人,尊老愛幼也是華國傳統,你先。”
“如此,我便不客氣了。”Key說著握住篩盅,甚至並沒將其拿起,隻輕輕晃了一下就又鬆開,對著薑老做出請的姿勢,語氣恭敬:“您請。”
意料之中,他的動作招來圍觀眾人更多的輕蔑與不屑,就連站在他身後的江燁也忍不住小聲嘟囔:“這就好了?怎麽看著都不像是會玩的樣子……”
“別說話。”阿華急忙做出噤聲的動作,瞪他一眼悄聲說道:“越是簡單越不能小瞧。”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懂行的人都知道,比大小是規則最簡單玩法卻最複雜的遊戲,也是最考驗心理素質最刺激的遊戲。而搖骰子的學問就更多了,把骰子搖得叮當作響,拿篩盅晃得天花亂墜的人反而更有可能是對賭術一竅不通的門外漢。
果然,薑老看向Key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長,唇角的弧度愈來愈深,動也不動篩盅,而是直接盯著他問道:“我薑某向來聽天由命,一切隨緣。年輕人,我選了種類,規則不如由你來定。”
“恭敬不如從命。”Key漫不經心地說著,眼神也看向遠處:“那就點小的贏吧。”
“嗬嗬。”薑老聽聞此言直接笑出了聲,右手捋上胡須:“你這是有意讓著我吧。也好,那老朽就承讓了。”
薑老說完就毫不遲疑地開了盅,點數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四個一點一個兩點,這已經是絕小的點數了!
除非Key能夠做到五個一點,否則必輸無疑。
“老人家,我還未開盅,您怎知一定是贏?不到最後一刻,還是別下定論的好。”
Key說著也打開了篩盅,這一次直接令周圍的人忍不住驚呼起來:怎麽可能!真的是五個一點!
“見了鬼了,薑老居然輸了!”
“快掐我一下,這是真的嗎?薑老在這裏兩年了,這是第一次輸吧!”
“可不是嘛,上次號稱Y國第一賭王的神風,連輸三局之後不也是甘拜下風俯首稱臣?”
薑老的內心此刻也不如表麵上那般風平浪靜雲淡風輕,內心的驚駭絲毫不亞於其他在場的客人。怎麽可能?他剛剛搖出來的明明是五個六!
學習賭術也有些年頭了,跟這些骰子熟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一點輕微的振動就知道結果如何。要不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就隻有他在開盅一瞬間做了手腳這一種解釋能說得通了。可如果是這樣,這手法居然快得自己一點都未察覺,還真是有些本事。
不過賭場規矩,若不能當場揪出老千,就隻能願賭服輸。於是薑老也隻是淡然一笑:“繼續吧。”
“老人家,這一局規矩由您來定。”Key對著應侍生示意,要來一杯檸檬水,微抿一口後將杯子輕輕放在篩盅旁邊。
這個普普通通的動作看的薑老更是心驚:這小子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竟然看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還用上杯子擾亂振動頻率!當即心下一沉,聲音也低了不少:“那就點數大的贏吧。”
薑老說罷不敢大意,凝神靜氣發狠一搖,感受到骰子在篩盅裏的晃動停止,幾不可聞地鬆了口氣:“可以了。”
“這一次換我聽天由命。”Key笑得意味深長,除了薑老外卻沒人發現其中隱藏的深意。
看到他的表情,薑老有些坐不住了,莫不是他打算出老千破壞他的骰子?想到這薑老雙眼一眯,立即決定先下手為強,迅速打開篩盅,像是莫名地安下心來一般說道:“獻醜了。”
“薑,30點。”荷官站得筆直,一絲不苟地播報著,人群瞬間炸了鍋。
滿點,這次看他還怎麽耍花招?再厲害也隻能打個平手。薑老不禁有些得意洋洋,太年輕了還是沒有經驗啊。
Key將一切盡收眼底,仰頭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後才打開麵前的篩盅,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不疾不徐地向薑老作揖:“十分抱歉,這一次我又贏了。”
“年輕人,五個骰子我可是擲出了滿點,你要是贏過了我,除非……”話還沒說完,薑老就瞟到了Key的骰子,瞳孔猛地一縮。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華,32點。”荷官話音未落,人群中已經爆發出新一輪的**。
“32點,怎麽可能?他肯定是出老千了!”
“你看看再說,人家的骰子有一個是立起來的,這是賭場允許的,隻不過一直沒人能做到罷了。”
“我開始有些同情薑老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男孩子好帥啊!”
……
是的,Key擲出的點數不多不少,剛好32點。每家賭場規矩不同,加國的地下賭場以俯視能看到的點數為準,這種骰子立起的情況是允許的。所以,一個骰子最大的點數理論上不是6點。
高手過招,往往一兩招就能決定勝負。縱是心中有千萬般不甘心不情願,薑老也得承認,他輸了,輸的幹脆徹底。
“願賭服輸,今天是我技不如人。還這麽年輕就有如此本事,未來不容小覷啊。”片刻沮喪過後,薑老像是想到什麽一般,依然微笑著開口客氣,沒有一絲失敗者的頹喪,依舊從容自若。
Key看著對方推過來的籌碼反而謙虛起來:“老人家過獎,我不過運氣好罷了。”
“敢問年輕人尊姓大名?師從何處?”
賭場上詢問名諱是極其忌諱的事情,可薑老實在是倍感好奇。再有,在這裏兩年了終於發現一個可塑之才,若能將他收入麾下,想必以長老的愛才惜才程度,一定會很高興吧?
“不敢,晚輩無名無姓,您稱呼我默即可。賭博之人,何須在意姓名?至於師從何處嘛,說出來您可能不信,這是我自學的,也就為了混口飯吃,不至於餓死罷了。”Key回之一禮,繼續表現得寵辱不驚,心裏已然做起準備。
連反應最為遲鈍的江燁都已明白過來,這是要有重大線索了,連忙掩飾好自己的激動,裝作不經意地摸上耳釘。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哦對,得來全不費工夫。
薑老倒是對他的謹慎表示理解,也不繼續追問,反而循循善誘起來,苦口婆心地勸道:“你既不願意明說,我自然也不會逼問。隻是年輕人天賦異稟,這身本領隻為了生存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如我為你指條明路可好?”
“老人家不妨直說,晚輩也不是不識抬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