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對賽車一竅不通的人也知道,讓汽車騰空除了需要技巧,本身也是件極其危險的事。稍不留意,必然是車毀人亡。
即使是這樣,也不願意看他一眼麽?那又為什麽要這樣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失魂落魄地重新發動車子,漫無目的地隨意行駛了一段時間後,江燁猛然回過神來。
現在不是隨心所欲的時候,家裏和公司還有一堆的事需要他去處理。
回家的路上,江燁不可避免地回憶起五年前的點點滴滴。
其實那時的他對女賽車手有著強烈的偏見,也許是因為楚琇瑩的溫婉大方,讓他覺得女孩子原本就應該被溫柔善良,然後覓得良人,被一生一世捧在手中當做珍寶一般嗬護疼寵。
賽車這麽危險刺激的運動,如何能夠由女孩子來做。
是嬌嬌改變了他的想法。都說人如其名,可任嬌與她名字的含義卻大相徑庭。冶金行業領頭人的唯一千金,不但沒有想象中的嬌弱嬌貴,反而英姿颯爽,帥氣十足,耀眼得讓他心生佩服,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一起訓練一起參加比賽,一來二去,江年的心裏自然而然也就萌生出一種稱之為情愫的東西。
隻是愈發了解,江燁才越來越發現任嬌的與眾不同。
看慣了父母的琴瑟和鳴,恩愛情深,江燁原本以為所有家庭都應該是這樣和諧溫馨。可沒想到任嬌不僅性格與眾不同,就連身世也是令人喟歎。
表麵上是令人稱羨的豪門千金,實際上因為父親的多情早早就與任家斷了聯係,隻與母親相依為命。不知是不是報應,這麽多年任家家主雖然身邊從不缺鶯花燕柳,可除了與原配夫人所出的任嬌外,竟是一兒半女也沒留下。
因為這個原因,任家家主對任嬌自是寵愛非常。可任嬌也是個有骨氣的,從未要過一分任家的“饋贈”。
隻可惜,這些都是任嬌突然消失,江燁明白了自己內心對於她的情感後,才慢慢調查出來的。一個堅強好勝,不輸男兒的女孩子,怎麽會主動提起這些心中隱藏的傷痛呢?
原本以為自己忘記了她,甚至忘記了與她有關的一切,不想再次相遇時依舊是刻骨銘心。
江燁暗自下定決心,等到這次的風波過去後,就算將整個城市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嬌嬌。
至少,他要當麵對她說一聲對不起,再道一句我喜歡你。
留在家吃了晚飯,安撫好焦慮不安的楚琇瑩,又和江誌行商量許久,再叮囑好江義等人後,江燁再次驅車返回醫院。
不過千算萬算,江燁也沒想到推門而入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
“這……這這這,這是怎麽了?”江燁看著在沙發上沉睡的江年表情怪異,說不上來的震驚詫異。
不怪他仿佛見了鬼,一個人看起來睡得安然卻被五花大綁著,這個人還是他淡漠驕傲的哥哥,旁邊的人——顯而易見應該就是讓江年變成這樣的始作俑者們,還都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他怎麽可能不吃驚?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顧清風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朝他攤了攤手:“我們把小年年綁了。”
雖然和他的想象基本相符,但江燁依舊不知該作何反應,過了好久才緩慢地豎起拇指,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們……太勇敢了。不怕我哥醒過來,大開殺戒嗎?”
“我以為你會比較好奇我們怎麽是怎麽把他綁成這樣的。”阿華顯然沒料到江燁是這種反應,慢悠悠地解釋道:“要不是老板幾天幾夜都沒怎麽休息,剛剛情緒又太過激動體力有些透支,我們幾個加一起估計都不能做到。”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們幹嘛要把他弄暈,還要再綁起來。”江燁小心翼翼地掀開搭在江年腹部的薄被,仔細觀察著繩扣,“還有,我再多問一句,你們有想好退路嗎?”
他以生命擔保,江年蘇醒過來的時刻,一定就是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大概最好的結局,就是在江年掙脫開之前,他們先自行了斷,說不定他哥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他們留個全屍。
“退路是不存在的,不過我剛剛給自己買了保險,受益人寫了我媽。”Key適時搭腔,口氣宛若傳銷分子:“你們要不要也來一份?組團購買應該還有優惠。”
“所以你們是為了騙保才弄出這麽一場戲?”研究夠了的江燁直起腰來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Key:“我覺得你們還需要幾塊風水好一點的墓地,說不定組團買也有折扣呢。”
“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是你命好不在,哪還有你現在這樣幸災樂禍?”
顧清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又看向江年抱怨起來:“你都不知道小年年體質多麽非人,前段時間剛剛受了重傷不說,在這幾天體力透支的情況下居然還用上了我獨門秘製的強效安眠藥。而且,整整三支才睡過去。”
“所以還是沒有人告訴我原因。”聽得不耐煩了,江燁終於又忍不住開口問道:“究竟是什麽樣的事,能讓你們集體以身犯險?”
還是顧明月最能抓住重點,話少卻直擊要害:“你哥要去看蘇筠漾。”
“就這麽點事你們就……”江燁話說一半才反應過來,聲音立刻高了八度:“你說什麽?我哥,要去看嫂子?”
“嗯哼。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要作死了吧。”顧清風看著江年歎了口氣,極其溫柔地替江年蓋好被子,隱藏在紅色襯衫下的健壯肌肉因為控製力道微微有些扭曲,“小年年還真是為了愛情不顧一切,連命都不要了。”
明明已經公布了死訊,現在正是引蛇出洞最為關鍵的時刻,卻因為蘇筠漾這個不算意外的意外事件放棄精心布置好的一切。要不是那份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氣還在,顧清風都要以為他的小年年被調包了。
因為這個時候江年一旦露麵,萬一被任何人發現不但計劃會功虧一簣,更嚴重的是會送給暗處的對手一個絕佳的機會解決掉他,以及江家和天幕。
一個頭腦清晰的商人,就算不懂得棄車保帥的道理,也斷不會明知百害無一利還跑去送命。
“……”江燁有些愣怔,半晌才又開口說道:“那你們也不至於把他綁起來,好好勸一勸應該還是有用的。”
“你覺得我們沒勸嗎?”阿華一副“你是白癡”的樣子盯著他看:“嘴皮都磨破了好不好?老板像是會聽我們說的人嗎?要不是清風眼疾手快給他注射了一針,明月又極為默契地配合鉗製住老板,這會飛機恐怕已經快要降落在華國機場了。”
江燁覺得阿華說的有理,當即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看著顧清風問道:“這藥效能持續多久?”
“不好說。”顧清風搖搖頭,“這是我剛研製出來的,無色無味無公害。理論上一針下去就能讓一個身強力壯的成年人睡上24個小時,但是小年年這樣身體好的變態的,我估計撐不了多久。”
“不能再來幾針麽?”Key眉頭緊鎖,“讓老板睡上三天三夜,等他醒了說不定嫂子那邊就有轉機了。”
“就算是沒有什麽副作用,這種鎮定劑也不能當做葡萄糖一樣沒完沒了地注射好不好?”顧清風連眼神都吝嗇於給他,“何況漾漾……幾天就能醒過來的可能性不大。”
雖然隻是讓李默想辦法拍了段視頻傳過來,但隔著屏幕顧清風也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患有PTSD的人本就忌諱被刺激,更別說是這種人命關天,還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突然去世了的巨大打擊。正常人一時半會都難以接受消化,何況蘇筠漾最近還接連受到各種各樣的刺激呢?
“那怎麽辦?現在李默那邊連接近嫂子都很困難。”阿華一臉焦急卻也無可奈何,眼神在天花板和江年之間來回切換。
且不說江年去世,他們不論怎樣肯定都應該極度悲痛地守在他身邊送他最後一程,出現在別的地方本身就有諸多不合理,所以必須小心行事不能被任何人發現。就算是沒有這一層的困難,光是蘇筠溪的嚴加防守就讓李默應對得頭疼。
既不能傷到對方,還不能加深老板與未來大舅哥之間的矛盾。
話說回來,他們也不能讓江年一直睡到蘇筠漾醒過來,畢竟後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來拿主意才能進行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顧明月心態極好,但如果仔細分辨還是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無奈,“至少現在,暫時解決了。”
“這也叫解決了?”如果不是因為打不過,顧清風簡直想給這個弟弟當頭一棒,“我看你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不過就是連緩兵之計都算不上的強製措施。”
“否則你還有更好的辦法?”顧明月衝他挑眉,“說出來聽聽。”
他的態度讓顧清風瞬間炸毛:“你……我要是有辦法我早就說了!”
“別吵別吵。”江燁沉吟許久,忽然下定決心一般衝著景越他們說道:“我看還是等我哥醒了再議吧,現在做好手頭的事就好。
為了以防萬一,這繩子再多綁幾下,我可不想壯烈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