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太鐸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間潔白的大房間裏,鼻子裏充斥著藥水的味道,不問可知,這裏是一間醫院的病房。
房間裏沒有人,靜悄悄的,錢太鐸扭頭看了幾眼,就檢查起自己的身體來。
被曹允劈劈啪啪射了那麽多槍,渾身都打成了篩子,也就是他複製了王大豬的“細胞治愈”異能才能挺過來,換個人來,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發現槍傷都不見了,皮膚上隻剩下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紅點,顯示著那個部位之前曾被鐳射光線穿透過。他在床上動了幾下,沒什麽大礙,手腳也很利索,顯然細胞治愈的能力,讓他在昏迷中也進行著自我救治,到此時已經基本痊愈了。
一個人呆了一會兒,病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錢太鐸抬眼一看,是個年輕的男人,長相偏清秀的一類,有點眼熟。不等錢太鐸發問,對方就先笑了起來:“醒了?看樣子恢複得不錯。”
“你是?”
“不是吧,你不認識我了?去年我們還見過一麵呢,龍城會所,豬頭哥們,廖蓉蓉的男朋友……”對方詫異的大叫。
廖蓉蓉?那是錢太鐸的大學同學。錢太鐸腦子一閃,這才想起這個人來。
是那一次貓淇求救的事,他們一群人大鬧龍城會所,其中就有這個令錢太鐸印象頗深的豬頭哥們,隻是時過境遷,最近發生的事情又實在太多,錢太鐸就把這人忘到了腦後。想不到在這裏會見著他。
“我記起來了,你叫方平。是你救了我?”
方平這才嘿嘿一笑:“幸虧你還記得我,不然我可就尷尬死了。救你的另有其人,我隻是個幫忙的,你等一會兒,她應該快來了。”
錢太鐸撓撓頭,看這哥們神神秘秘的樣子,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嘿,雖然我們隻見過一麵,不過我對你的事情知道很多呢。”見錢太鐸不說話,方平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那家叫做斬龍的研究所,被國家安全部門天羅搗毀,然後作為成員之一的你被天羅追捕,這些我都知道一些哦……”
錢太鐸一驚,他對自己這麽熟麽?不知道這家夥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又懷疑他是彭玉的幫手,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警局的監控錄像啊。”方平笑笑道,“現代城市裏發生的事,少有不被監控錄像錄到的,你的那些事發生之時,都監控錄像清晰無誤的錄了下來,不過呢,又被我在第一時間找到了。你放心,我不是拿這個來監控你的,而是有人拜托我洗掉那些錄像,不讓天羅的人找到你們……”
是這樣?
錢太鐸迷糊了,誰會拜托他做這些事呢?彭玉?吳國忠?王大豬?還是貓淇?
想來想去,隻有彭玉的可能性最大。
不等他開口,方平又是神秘一笑:“不是你想的那些人,拜托我的人,和救你的人是同一個哦,仔細想想,有沒有漏掉的?”
錢太鐸吃了一驚,不明白對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想法,旋即把自己認識的人想了一遍,最後想到白色碎花裙子的時候,他忽然頓了一下:“難道是她?”
正在這時,房門又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的正是白色碎花裙子的袁憶。這姑娘好像特別鍾愛這個顏色和款式的連衣裙,搞得錢太鐸現在一想到她,第一反應不是記得她的名字,而是記得她穿著裙子,裙裾飛揚時的樣子。
“你醒了?”看見錢太鐸在和方平說話,袁憶眼眸裏閃過一絲驚喜。
錢太鐸點點頭:“嗯,多謝你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袁憶臉紅的笑了笑,並不答話,而是拿眼睛去看方平,方平恍然大悟的開門就往外走:“哦,我還有事,你們先聊。”
哐當,當門被方平從外麵關上的時候,袁憶跺著腳羞惱的道:“方大哥——!”然而對方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了,走廊裏傳來方平壓抑不住的笑聲。
“你和方平,很熟?”過了一會兒,錢太鐸見屋子裏安靜得有些詭異,找了個話題問道。
袁憶這才回過神來,把手裏提著的東西往床頭一放,打開外麵的盒子,從裏麵拿出兩碟小菜,外加一個裝著稀飯的保溫盒來。
“方大哥說你快醒了,我就去準備了一些吃的,你兩天沒吃飯了,先喝點粥,暖暖胃。”說著,袁憶就開始笨手笨腳的盛飯。難為她一個大小姐,以前肯定沒做過類似的事情,錢太鐸搖頭的同時,也一陣莫名感動。
盛好了飯,袁憶用勺子舀了一勺試了試溫度,覺得有些燙,又拿在嘴邊輕輕吹了吹,潤潤的紅唇,看得錢太鐸頗有些旖麗的念頭,不過等到對方把那勺子伸到他嘴邊來的時候,這一絲絲的旖麗,就瞬間化成了尷尬。
他一個大老爺們,不需要小姑娘來喂飯吧……
“我自己來,嗬嗬,都好得差不多了。”尷尬的坐起來,要去搶對方手中的飯碗,換來的卻是袁憶的怒目而視,不知為何,錢太鐸忽然一陣心虛,旋即又乖乖的躺了回去,忐忑的享受著一般男人絕無可能享受的豔福。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錢太鐸出了一身大汗,感覺精神又好了一大截,暗道再這麽來兩次,自己還不得累死?
趁著袁憶收拾碗筷的功夫,錢太鐸問:“這裏是哪裏?你怎麽找到我的?”
“你忘了?我的異能自然找得到你。這裏是一家私人醫院,裏麵的人都是靠得住的,錢大哥放心,天羅的人找不到這裏來。”
錢太鐸若有所思,繼續問道:“你和方平很熟嗎,他是政府部門的人,不會去告密什麽的吧。”
袁憶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我家和方大哥家裏是世交,他不會隨便去說的,而且嚴格說起來,他也和我們一樣同流合汙啊,你有很多在警局的監控錄像,都是方大哥幫忙弄掉的,若不是他,你和那個一塊兒的姐姐,早就被人抓到了……”
這回錢太鐸放心了,最近老是被人追,他都變得風聲鶴唳了,不是信任的人,就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袁憶收拾完東西就出去了,錢太鐸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身體沒什麽大礙,就準備出院離開這裏。等到袁憶回來,就立刻提起了這件事。
誰知這一回袁憶的態度異常堅定,無論錢太鐸怎麽遊說,小姑娘就是一根死腦筋繃到底,死活不放他離開。鑒於對方不求回報的幫助自己,錢太鐸心懷感激的同時,還有一點點心虛,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嘛,於是也不好太過拂了她的意,隻得勉強繼續在這裏呆著。
閑暇時,錢太鐸把早些時候方平能探知到他想法的事情提了提,袁憶聽了後笑道:“方大哥捉弄你呢,他的異能是電流感應,不僅可以侵入電子係統,還能勉強感受到人的腦電波。但也隻是勉強感應而已,他憑著這點感應,隻能猜到你的大概想法,卻無法清晰的獲取信息,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
錢太鐸恍然,放下心來。
在醫院好不容易熬了兩天,第三天的時候,方平又來醫院看錢太鐸了。這次他拿著一份內部文件,是警局對錢太鐸案子的結案報告。
錢太鐸看了之後,鬆了一口氣。既然警局對他做出了死亡鑒定,那以後天羅就不會追著自己不放了吧,終於可以緩口氣了。旋即一想,又擔心這報告如果落入貓淇和彭玉手裏,不知兩人會不會為此傷心,斟酌了片刻,便拜托方平到寇家別墅和王大豬的診所去一趟,為兩人悄悄報個信。
方平拍著胸脯就去了。
下午回來的時候,卻是滿臉慚愧的對錢太鐸說道:“不好意思,你的事情沒能辦妥。寇家的小姐兩天前出國了,聽說是寇老大得知你死掉的消息後,把她送到國外去的,目的是不想讓她知道你的消息;而你說的那家診所,昨天也突然關門歇業了,我打聽了一下,鄰居說是診所老板搬家,要到別的城市去定居,所以那家診所現在已經盤給了別人,我找到他們的住處,也是人去樓空……”
錢太鐸愣了一下道:“沒事,謝謝你了。”
晚上的時候,錢太鐸按捺不住,終於偷了個空,在袁憶無微不至的照顧之下跑出了醫院。先是去了一趟寇家別墅,燈火雖然通明,卻少了貓淇的身影。錢太鐸長歎一聲,接著再去王大豬的診所和家裏,發現也如方平所說的那樣,都已經換了主人。最後,錢太鐸悄然回到他和彭玉前些日子住的地方,一樣芳蹤渺渺,人去樓空。
錢太鐸在屋子裏看了一遍,發現房子並沒有轉手賣掉,大概是彭玉懷念這個地方,不舍得賣給別人吧。在客廳的桌子上,他發現了一張字條,上麵寫著:“我走了,到信州去了。如果你還活著,就到信州來找我。——彭玉”
錢太鐸唏噓的最後看了一眼房間,關門離開。
回到醫院時,迎來的是袁憶小姑娘憤怒的目光,錢太鐸心虛不已,不去和她爭辯,鑽回床上悶頭就睡,心道被一個人不計回報的關心著,也是一種壓力啊。
這樣又住了幾天之後,白色碎花裙子忽然找到錢太鐸,扭扭捏捏的說:“我要回去了,學校已經開課半個多月,再不回去就要挨處分了,家裏也打電話催我……”
錢太鐸有些黯然,好像熟悉的人都紛紛離開了,現在又輪到袁憶。
他對袁憶是什麽感覺,具體說不上來,但是覺得這個小姑娘挺可愛的,外表柔弱,內心堅強,還帶著一股子傻勁,讓人心生好感。尤其是她對自己完全不計回報的幫助,讓錢太鐸感覺到,這個世上還是有好人的。這種精神寄托下,他不知不覺對小丫頭生出了一絲親切。
“嗯,回去好,好學生就該認真上學。”半晌,錢太鐸憋出這麽一句話。
袁憶也很不舍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紅著臉抬頭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信州吧。反正這裏也沒什麽人了,你到了那邊,會有更好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