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果然是自己,然而錢太鐸卻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抓流浪漢的,並不是發現了他的身份。既然這樣,錢太鐸就無所謂了,因為宜都從來就不缺流浪漢,以前每一次整頓市容,肅清流浪漢的時候,警局就會派出警員四處巡邏,每碰到一個,就抓回去關起來,等到抓得差不多了,就全部攆到一輛車裏,囫圇往別的城市一拉,到了地頭再攆下去,於是本市立刻就市容整齊了。

這種暗地裏的做法,並不是宜都才有的獨特行為,華夏幾乎所有城市都這麽幹過,凡是城市裏呆過幾年的人,都知道這樣的潛規則,因此錢太鐸得知這兩個警察是因此才找上了他,就變得一點不緊張了,大不了被這些警察扔到附近的某個城市去,到時候自己再想辦法回來就是了。

甚至,因為這樣的理由混進警局,他比在外麵還要安全無數倍呢。

任由兩個警察把他帶上警車,一會兒之後,警車就在一幢樓外停下。錢太鐸被趕進了大樓,在一樓的大廳裏,他發現了數十個和自己差不多的流浪漢,眾流浪漢懶洋洋的或坐或躺,有的摳指甲,有的挖鼻孔,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整個大廳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酸臭,簡直要把人熏暈了過去。

“進去!”錢太鐸被推進乞丐堆,然後那兩個警察就躲瘟神一樣跑了,仿佛這裏麵有恐怖的吃人惡鬼一樣。

眾流浪漢顯然對又多了一個同類並不關心,他們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摳指甲的繼續摳著指甲,挖鼻孔的也繼續挖著鼻孔,就和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老牌的流浪漢,對這樣的事早就經曆過無數回了,他們就是城市之間的浪人,從一個城市被趕到另一個城市,又從另一個城市趕到更遠的城市,流浪來流浪去,早就習以為常,因此半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

錢太鐸被裏麵的味道熏得受不了,他雖然裝扮得邋遢,身上卻沒有異味,於是趕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呼吸著稍微新鮮一點的空氣,這才鬆了口氣。好在這些流浪漢並不搶奪窗口的位置,否則,以他進來時已有數十人的規模來看,這窗口的位置怎麽也輪不到他。

“唉,真是一波三折啊,畫個妝還能被當做流浪漢抓起來,怎一個杯具了得。”錢太鐸歎息一聲道。

這時候沒有辦法可想,他就老老實實的在這裏呆了下來,等待警察把他們拉豬一樣運到另一個城市拋棄,然後他再找辦法回來。

一天的時間,這關流浪漢的大廳又增加了幾十個新成員,滿滿當當有上百人了。屋子裏更加的酸臭難當,警察送飯來的時候,一眾流浪漢還因為飲食分配不均而大打出手,最後以十餘人鼻血長流而告終。

錢太鐸沒去搶飯,那些饅頭米飯在一群烏黑的爪子裏過了四五次之後,就變得和爪子一樣烏黑起來,他隻看了一眼,就再沒有下咽的食欲,於是也懶得去搶了。更何況,他在這裏需要保持低調,可不敢隨便暴露實力。

“反正隻是餓一頓,看警察的進度,最遲明天,就會被送走了。”錢太鐸如此想道。

到了晚上,一眾乞丐都毫無壓力的呼呼大睡了起來,錢太鐸卻無法入眠,仰望著窗外的月光,怔怔出神。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外麵傳來說話聲,他豎起耳朵聽了一會,聽出外麵有三四個人的聲音,卻是在商量某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嗯,大姐頭就是這個意思,麻煩幾位了,這是一點小意思,還請收下。”這是其中一個人的聲音。

接著就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賠笑:“哪裏哪裏,大姐頭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對你們來說是舉手之勞,在我們這裏就是大事了,恰好這幾天整頓市容,市裏的流浪漢都被你們抓光了,不然也不會求到這裏來,多虧肖隊長通融,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好說好說,下次還有這樣的情況,曹老大不要客氣。你們這樣做,也是為整頓市容出一份力嘛,我們還得感謝你們呢!”

“哈哈哈哈……”

一陣爆笑,然後外麵傳來開門聲。

錢太鐸總覺得這幾個聲音裏,有一個聲音是自己聽過的,很有熟悉的感覺,等到外麵把門打開,兩個警察舉著手電筒鑽進關押流浪漢的大廳之後,錢太鐸就借著燈光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夜鶯的頭號打手曹允!

這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錢太鐸有些無語,看那兩個警察笑著把曹允和另一個人讓了進來,其中一個警察笑道:“曹老大請吧,這裏都是宜都最近幾天收押的流浪漢,都是沒有身份證明的黑戶,隨便挑幾個,保證沒有後顧之憂。”

曹允點點頭,和那警察客氣一番,然後就在人堆裏撿了起來,看來看去,他的目光就往錢太鐸所在的位置掃去。錢太鐸心裏暗暗叫苦,閉上眼睛裝睡,心道尼瑪千萬別找上我,老子隻是個過路的,明天被送到其他城市之後,就和這裏沒有半點關係了。

然而事與願違,過了片刻,曹允的目光還是停留在了錢太鐸身上,他把手一指說道:“就他了,我們隻要一個人就夠了。”

接著兩個警察就衝了過來,一人一條胳膊抓起裝睡中的錢太鐸,拖到曹允麵前,交給他道:“這個人就交給曹老大了,嗬嗬,夜鶯也是江湖中人,怎麽做就不需要我們說了。”

錢太鐸感覺自己被另兩個人架了起來,一路出了大廳,接著再出了大樓,他眯起的眼睛微微睜開,隻能看到前麵兩個警察的腳後跟,還有身邊一左一右兩人不斷前進的腿。這時候,他腦海裏霍然閃過袁憶的預言,難道自己真的會走上那條路?!

他的肌肉猛的收縮了一下,旋即又立刻放鬆下來,其間微小的差異,並沒有引起身邊幾人的注意。

錢太鐸強迫自己冷靜,一邊打量周圍,一邊思索逃跑的方案。心裏憋屈不已,他娘的,自己沒有落在未來嶽父手裏,卻是陰差陽錯的落到夜鶯手裏了,夜鶯的大姐頭童鶯,絕對是個比寇中信還要狠辣的角色,這時候,錢太鐸已經完全相信袁憶的預言了,看來自己就是這樣被人抓住,斷手斷腳,然後沉屍江底的!

他有些欲哭無淚,自己這是得罪誰了,怎麽就攤上這一檔子爛事!那大廳裏,被抓來的流浪漢有上百個,為何就偏偏選中了自己呢……

看了一路,錢太鐸沒有發現合適的暴走機會,然後他被塞進了一輛車中,隨即曹允也跟著擠了上來,另一人和警察道別,再過了片刻,車子緩緩起步,進入了黑暗之中。

“既然醒了,就不用裝睡了吧,朋友。”錢太鐸還在考慮如何脫身,曹允的話已經先一步在他耳邊響起。

錢太鐸不敢肯定對方是不是在詐他,繼續裝睡,忽然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抵上他的太陽穴:“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裝了,你那肌肉繃緊的動作,雖然能瞞過大部分人,卻瞞不過我。”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錢太鐸猛的一動,縮起手腳,驚恐的求饒道。這時候他已經能看清曹允的動作,對方手中握著的霍然是一把鐳射槍,槍口正瞄準了他的腦袋,黑洞洞的,恐怖陰森。

接著錢太鐸發現了對方胸有成竹的笑容,顯然是識破了他的假象。

無奈,錢太鐸隻得整了整衣領,泰然自若的坐直身子說道:“朋友,我們好像並無仇怨吧,你這樣做讓我很尷尬啊,出道江湖十五年,還是第一次被人拿槍指著……”他這是隨口胡謅,目的就是不讓曹允認出他的真身來,當然還有另一層含義——故作高深,引起對方的顧忌。

“這麽說來,大家還是同道中人了。看來是一場誤會,曹某不知道隨便選了一個人,竟然選了個高手回來,既然如此,曹某在這裏向兄台道歉,這就放兄台下車。”曹允也很光棍,知道自己找錯人了,立刻做出和解。

“好說好說,不過老人家我受了點驚嚇,這事就這麽完了,有點說不過去吧?”錢太鐸無視對方依舊指著自己的槍口,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時候,雙方拚的就是誰更拿捏得住,畢竟曹允並不知道錢太鐸的底細,也不知道得罪的是誰,萬一是個強力高手,這一趟他就不好辦了。

另一方,錢太鐸在曹允的槍口下也緊張得不行,但他臉上卻不能表現出半分來,他不得不故作神秘,借此拿捏一下條件,不然一聽對方說他可以走了,就立刻哭爹喊娘的說好啊好啊,那麽等待他的就不是安全離開,而是被對方暗下黑手幹掉了。

“老何,拿張卡來。”曹允對前麵司機喊了一聲,司機隨即遞過一張銀行卡,曹允接過再送到錢太鐸手上:“小意思,不成敬意,算是打擾老兄的一點賠償。”

錢太鐸點了點頭,伸手緩緩拿過那一張卡,此時車子已經在路邊停下,錢太鐸便打開車門,警惕的下車。

滋——!

突然,那把一直對著自己的槍口猛的爆出一道藍紫色光線,直奔自己頭上!錢太鐸來不及罵人,在光線還未噴出之時,便猛的一個後仰,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往後倒下!

太黑了!

竟然在他下車下到一半的時候開槍!

這個距離,如果他要返回去對付曹允,時間肯定不夠,而要左右躲閃,也會被車門限製,而造成躲避的空間不足,於是唯一的躲避方法,就是後仰!這曹允不愧是高手,時機拿捏得剛好!

滋滋滋——!

又是數聲槍響,錢太鐸倒了一半,便迅速橫著側翻,然後距離實在太近了,根本躲不開鐳射光線,隻覺得胸口和手臂同時一陣劇痛,也不知中了幾槍。

他心中一股怒火猛的升起,媽的老子不惹事不生非,卻走到哪兒都有殺身之禍隨之而來,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細胞愈合!

錢太鐸連續翻滾,同時異能迅速催動起來,數秒鍾就止住了傷口的流血,當他翻滾出數米,找到一個有效的掩體之後,身上幾個傷口已經做到了初步愈合。

“跟我玩槍,老子讓你知道死字怎麽寫的!”錢太鐸一股戾氣爆發,從身上掏出隨身攜帶的鐳射槍,看也不看,就從掩體之後一槍射出,正中汽車輪胎!他下了狠心,要讓這個無緣無故對自己發動攻擊的家夥,今晚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