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太鐸沒有疑惑多久,他就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過了幾分鍾,當彭玉從大廈中走出來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那個中年女人。這一次,中年女人並沒有推著輪椅,而是略帶匆忙的從他身邊匆匆而過,徑直往街對麵的一家商店行去。

“喂,看什麽?”彭玉來到錢太鐸身邊,推了推正在發呆的他。

錢太鐸一直目送那個女人進了店門,回過神道:“沒什麽,忽然想起有點東西還沒買,我們去那邊的商店裏看看。”

彭玉點了點頭:“好呀。”

兩人穿過大街,進入商店內部,錢太鐸見到中年女人正在結賬,手中提著的是一袋成人紙尿布,不由怔了一下,她拿這個做什麽?旋即明白過來,應該是周遠用的吧。

想起周遠當初多囂張的一個紈絝,隻是在段至聖略施手段之下,就變成了白癡一般的人物,竟然需要成人紙尿布這樣的東西,若是周遠還有半分思想,隻怕都會羞愧得立刻自殺掉吧。

“做人,不能太囂張……”錢太鐸歎息道。

雙方在門口|交錯而過,這一回,錢太鐸認真的看了一眼中年女人,神情匆忙而拘謹,帶著鄉下人特有的樸素,她的容顏已經不年輕了,兩鬢甚至出現了斑白,和父親給他的照片中那個女人並無任何相似之處。

“不是她……”錢太鐸在心中下了結論。

不過當對方走出門口之後,他仍然是回頭跟著看了許久,這才走進了商店裏,隨口問彭玉道:“那個女人,是你們公司的麽?”

“哪個?”彭玉愣了一下,接著恍然道,“提著紙尿布那個?她不是公司的人,是周遠的奶媽,也是周茵茵的奶媽,聽說周家這雙兒女都是她帶大的,在周家和普通下人不一樣,即使在周董事長麵前,她也能說上一句半句話……”

錢太鐸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心中的疑惑解開的同時,又帶著一點點失落。

原來真的不是她……

他忽然一陣驚訝,什麽時候,自己竟然會對那個女人那般關注了?不是說一輩子都不會理會那個生了自己,卻撇下自己獨自離開的女人麽,原來,她在自己的心靈深處,仍舊牢牢盤踞著一塊不容割去的地盤……

接著過了幾天,忽然從劉勳那兒傳來一個消息,段至聖越獄了!

廢墟的人被軍方抓住之後,天羅對段至聖的態度忽然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從之前的盟友,立刻就變成了凶惡的敵人,獠牙展現,將廢墟之人一網打盡。

在軍方的囚禁之處,段至聖曾告訴秦瀚,小心他們的行動,果然幾天之後,廢墟中人就做出了行動,他們逃了!

當劉勳把這個消息告訴錢太鐸的時候,段至聖等人已經闖出軍營的重重阻礙,在天羅的視線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永遠不要小瞧一個高手的爆發力,更不能小瞧一群高手的爆發力,尤其是,當這群當高還是一個組織的人,互相之間擁有極其默契的配合,這樣的情況下,當段至聖等人突然發難,即使是軍營的銅牆鐵壁,也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短短的一小段時間之內,就衝破重圍,消失在敵人的視線之內。

“你小心一些。”劉勳對錢太鐸關心的道,“前一段時間你和段至聖走得近些,小心秦瀚他們會調查你。”

錢太鐸點了點頭,他倒是不怕秦瀚的調查,反正他也不知道段至聖的下落,他怕的反而是秦瀚如果知道他也加入了廢墟,反而將他當犯人一樣關起來,那自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天知道他隻是剛剛答應加入廢墟,連段至聖那幾千萬的年薪都沒有拿到手呢,現在的他,隻能算半個廢墟的人罷了。

不過還在接下來的日子,秦瀚並沒有忽然跑來找他,這讓錢太鐸心下鬆了一口氣。

他依然是每天來到宏業大廈接彭玉,偶爾,他會看到周茵茵從樓前走過的身影,對方好像自那一次事件之後,對他早已淡忘了,往往是擦身而過,也不會多看他一眼。錢太鐸心裏有些感慨,這應該叫什麽呢?

無緣對麵不相識?好像有些不妥,可是也找不出其他的詞匯來形容這樣的情形了。

他並沒有想過要去和對方相識,這個妹妹,和他過的完全是兩種人的生活,每一次從他身前走過,錢太鐸都能看出她的步履匆匆,那是一個職業女強人才有的走路速度,那是在和事件賽跑。

那樣的生活,不是錢太鐸喜歡的,他是個甘於平庸的人,寧願每天平平淡淡的生活,不為那賺不完的錢去奔波,連安寧也得不到。

當然,也不能為了錢而四處發愁,他理想的狀態是錢夠花,生活夠平靜,這樣就完美了。

所以,為了必要的錢,他也會咬著牙加入廢墟,雖然這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不穩定的因素。

自上次見過周遠之後,錢太鐸便沒有再見到他,聽彭玉說,這家夥現在被送到醫院去了,作為一個成年人,行為卻和嬰兒無二致,即使有奶媽在,也根本無法對他照料得很好,於是隻好送入醫院,成為那裏長期的居住者了。

下班時間到了,周茵茵又一次出現在錢太鐸的視線之內。她好像很趕時間,抱著一疊文件,急匆匆的從錢太鐸身邊走過。

“哎喲……”

忽然,周茵茵身子一歪,差點兒就那麽摔了下去,同時手中的文件掉了滿地。

錢太鐸側過頭,見她一臉痛苦的捂著腳踝,蹲在地上站不起來,應該是崴到腳了。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幫她撿起散落的文件,遞到對方手中。

“謝謝。”周茵茵低聲說道,抬頭看了他一眼,試著站起來,旋即又苦著臉蹲了回去。

看來這一下崴得不輕。

錢太鐸說道:“你好像崴到腳了,要不要我幫你叫車?”

“不用,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周茵茵拒絕道。她這樣的女人,平時在外人麵前表現的都是強勢的一麵,現在卻要在陌生人麵前表現出軟弱來,並不符合她一貫的作風,於是想也沒想就拒絕掉了。

錢太鐸不以為意,如果周茵茵答應了他的提議,那才叫怪事呢。

於是他就站在對方麵前,看著周茵茵一邊揉著腳踝,一邊努力的準備站起來走開,可惜努力了數次,也沒能成功,她蹩起的眉頭反而皺得更深了。

周茵茵泄氣的往台階上一坐,文件也不管了,扔在一旁,賭氣的用雙手環抱著膝蓋,坐在那兒發呆。

錢太鐸倒是有些不懂了,不過是崴腳而已,周茵茵的反應有些奇怪。

過了一會兒,他便漸漸的看出來了,原來這丫頭心裏有心事。當她一開始發呆,十多秒鍾的時間,便神遊天外,思想不知飄蕩到哪兒去了,周圍不斷路過的公司員工,以及外麵的行人,都會好奇的朝她看上一眼,而她卻恍若未見。

當彭玉出來的時候,見到的正好就是這一幕。

她疑惑的看了錢太鐸一眼,錢太鐸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回家的時候,彭玉忽然說道:“你最近好像對周家的事很是關注呢。”

錢太鐸默然。

周茵茵是他同胞妹妹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她,這件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麵對,更不知道怎麽向彭玉說了。

他這一段時間的表現,對周家的人的確上心了一點,這在不知內情的彭玉看來,就很是反常,也許這個問題在彭玉心中一驚憋了好幾天了,直到這時候,她才裝作隨意的問了出來。

“要不要告訴她?”錢太鐸想了想,決定還是透露一些,於是裝作玩笑的道,“其實我和周家有親戚關係,周茵茵還是我的妹妹呢,自然會對他們關心一些了。”

彭玉撇撇嘴,明顯對這個不信,白了他一眼之後,不再理他了。

第二天下午,錢太鐸再去接彭玉的時候,又見到了周茵茵。不過今天周茵茵倒是認出了他,禮貌性的對他點了點頭,從他身邊走過,走出幾步之後,又回過頭來對他說道:“昨天,謝謝你了。”

錢太鐸搖搖頭:“不用客氣,我沒有幫到你什麽。”

“還是謝謝你。”周茵茵堅持的說道,然後不理錢太鐸的反應,轉身離開。錢太鐸苦笑,果然是女強人,連謝謝都能謝得這般不顧對方的感受,如果彭玉也是這樣的性格,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這天之後,錢太鐸每天出現在宏業大廈門口,漸漸和周茵茵熟悉了起來,每次對方路過的時候,會點頭和他打招呼,當然,很多時候並不會說話,僅僅是打招呼而已,但無論如何,兩人在這裏算是認識了。

很快到了一個周末,錢太鐸懶得出門,和彭玉在家裏宅著,卻突然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到英倫王朝來一趟,有事情要和你說。”是段至聖的聲音,這家夥從軍方的監控下逃走之後,接近半個月的時間,竟然還未離開信州。

錢太鐸大吃一驚,躊躇半晌之後,還是答應了段至聖的要求。這時候還沒有走,隻怕不是段至聖不想離開,而是信州這個城市不好出去吧。

一個人到了英倫王朝,卻並未找到段至聖的所在。當他正以為對方是不是耍他的時候,一個戴著低簷帽子的人從他身邊走過,塞給他一張紙條。錢太鐸打開一看,卻是一個新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