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讓他自便

在胤朝,閨閣娘子出嫁,貼身的丫鬟是要跟著娘子一起嫁過去的,而且在新婚花燭夜的時候,丫鬟是起到試婚的作用的,也就是說新郎要跟丫鬟先行房,讓新娘在一旁看著,一邊學習如何伺候夫君。

換句話講,閨閣年娘子們所選擇的對象,也間接地決定丫鬟們後半生的倚靠。當然,是否需要丫鬟試婚,這一點要看新郎是否有這方麵的需求,這是男方所擁有的選擇權,若是他喜歡的話,新娘也無權反對的。

這就是胤朝婚姻法的弊端,讓無數閨閣娘子又恨又惱。

聽說曾經有一位郎君,他喜歡的是某位閨秀娘子身邊的小婢女,但雙方二人的身份等級不允許婚配,而那位郎君又對小婢女念念不忘,最後為了抱得佳人歸,娶了閨秀娘子,小婢女當了陪嫁之後,便直接升為通房,又慢慢的當上了姨娘,最後與郎君恩恩愛愛,雙宿雙棲,原配倒成了陪襯,整天愁眉苦臉,哀怨不斷。所以,自從有了前人的教訓後,娘子們都學精了,在議親之後,除了那些對自己忠心耿耿,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留下之外,其餘的都被她們先打發遣嫁,免得留下跟自己爭寵的隱患。

近些年,丫鬟試婚的例子是漸漸少了,但男人向來都是三妻四妾,添置通房妾室的一大把,娘子們還是沒有任何辦法抑製。

這年頭,真愛難尋啊!

像郡馬辰靖對蕙蘭郡主一心一意的。更是萬中無一的。

有人在背後案子腹誹辰靖懼內,說他是家有悍妻,被壓得死死的,沒有膽子作怪。蕙蘭郡主每每聽到這樣的言論,總是氣結,辰靖卻是不氣不惱,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風輕雲淡道:言論自由!

笑笑胡亂想了一會兒,便起身打開鋪蓋。在床榻下躺了下來。

辰逸雪剛回到廂房內躺下,便依稀聽到有細微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他依然仰躺著,隻是淡淡的開口喚了野天進去。

野天從外廂推開門,站在帷幔之外,望著木榻上修長如樹的身影,躬身問道:“郎君有何吩咐?”

“我剛剛聽到外頭有吵嚷聲。你去看看發生什麽事情了!”辰逸雪清亮的黑眸透過帷幔,落在野天身上,啞聲說道。

野天凝神細聽,周圍靜謐無息,偶爾傳來幾聲院外的樹語沙沙,並無郎君所說的聲響。但野天還是凜神應下了。他相信郎君的靈覺,非常人可比!

野天將門合攏後。徑直往茶莊大門跑去。

入夜後的月朗山,薄霧迷漫,頭頂仿佛籠罩著一層婉約飄渺的素紗,星辰皎月的朗朗光芒被霧氣遮掩,變得朦朧而迷魅,仿佛一位掩著麵紗的美麗少女,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他腳下飛快的穿過回廊。出了月洞門,便見通伯和幾名小廝提著燈盞。站在茶莊的大門口,外頭,似乎也燃著火把,橘黃光暈下,野天似看到了憧憧人影佇立,給人一種逼人心腑的肅殺之意。

眼前的這一幕,再次驗證了郎君靈覺的準確性。

野天提了提氣,快步上前,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提著燈籠的小廝回頭一看,認出了野天便是郎君身邊的長隨,忙讓到一邊。

通伯也轉過頭,看了野天一眼,說道:“沒事,剛剛這位郎君路過茶莊,問咱們這兒是否能行個方便,讓他們借宿一晚!”

野天的麵容掩在昏黃中,此刻卻不見平日裏的靦腆羞澀,他抬眸,仔細打量著門口站著的幾個人。

為首的那人,戴著連帽披風,身姿挺拔俽長,麵容掩在連帽內,幽暗中,隻看得清一雙盈亮生輝的眸子。

他身後跟著四個人,皆是一襲黑色胡服勁裝,剪裁貼身,顯得每個人的體格格外壯碩。

野天睨了通伯一眼,隨後朝為首那人拱手說道:“這位郎君,不好意思,這裏是蕙蘭郡主的私人茶莊,並不方便接待外人,還望見諒!”

為首那人幽幽一笑,將圍帽拉下,露出一張朗月般明媚的俊顏,低聲道:“我自是知道這乃是郡主茶園才膽敢冒昧前來叨擾,憑驃騎將軍府與郡主府的交情,郡主也不會如此不近人情,讓我等露宿荒郊之外吧?”

野天微微驚訝的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即使是在溫暖的火光下,即使笑著,依然是暗影沉沉,冷意澹澹。

他從剛剛的言語中已經弄清楚了來人的身份,隻是不解,為何身份尊貴如他,會在更深露重之時,出現在月朗山?

野天恭敬的行了一禮,拱手參拜到:“原來竟是少將軍大駕光臨,請您稍等片刻,兒這就進去通報郎君!”

通伯也抬起略顯渾濁的眼睛,深望了柯子俊一眼,領著小廝躬身問安。

野天回到悅心居將柯子俊的突然到訪稟明了辰逸雪。

辰逸雪有些微的錯愕,沉吟了一息,在腦海中迅速地搜索著相關的訊息。

柯子俊,這個名字對辰逸雪來說,並不陌生,他是驃騎大將軍柯越雲的嫡子。

他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跟著父親柯越雲上戰場了,小小年紀,卻能將兵法陣法熟讀運用,屢建奇功,可以說是少年揚名。

辰逸雪眯著眸子,腦海中不期然的出現了一張青稚的小臉,那是童年時期的柯子俊,跟自己上同一個蒙學館。

蒙學館中,他們是動與靜兩個極端的代表人物。

先生最常說的話就是:你們二人能融合融合那該有多好!

而事實證明,先生的期許,有一半還是實現了的。

至少柯子俊沒有長歪,不然,也不會有如今沉穩持重,蛻變成官場新貴的模樣。

耳邊回蕩起柯子俊的聲音,他爬在一棵樹上,那是蒙學館外的一棵大槐樹,柯子俊就像一隻猴子一樣靈活輕巧,雙腿攀在樹幹上,仰著頭,抬手掏鳥窩裏冰涼的鳥蛋。

“逸雪,你將先生安排的課業一道幫我做了,我送你鳥蛋,如何?”柯子俊在樹上喊了一聲,挑挑眉,輕輕晃動著手心裏的雪白的鳥蛋,誘惑道。

當年的辰逸雪也是一個青稚的小童,但他卻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慧成熟。

辰逸雪記得自己當初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挪著身子,背對著他,冷冷應道:“將鳥蛋放回去!”

“哦,我放回去了,就當你是答應了”柯子俊得意的笑道。

第二天的時候,先生檢查課業,柯子俊在課堂上向辰逸雪使了無數個眼色,辰逸雪卻佯裝未見,安貴從容地端坐於座位上,隻將自己做好的課業呈交上去。

下學後,柯子俊因鬆怠學業而被先生留堂責罰。那時候的柯子俊,已經是蒙學館裏遠近聞名的小霸王,隻要他振臂一呼,便有一班小跟班聽他指揮,為他效勞。因那次課業問題,他心中氣憤,尋了一些小跟班,在路上圍堵辰逸雪,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當然,兒童時期的辰逸雪,出入已經有長隨和小廝護送了,柯子俊的幾次計劃,一直沒有得手,這讓他曾經很長時間悶悶不樂鬱鬱寡歡。

柯子俊挖空心思地在蒙學館裏搗弄可以整蠱辰逸雪的一係列小動作,比如在他上課的桌子鋸斷桌腳,在他出入的地方撒上菜油,在他吃飯的碗裏下點佐料

然,沒有一次能整蠱到反偵察能力極好的辰大神!

後來,柯子俊隨著驃騎大將軍遷往北疆鎮守,便再無過多交集和聯係了。

辰逸雪無聲的笑了笑,未曾想到這個從蒙學館時期就跟自己結下了‘梁子’的柯子俊,竟會突然造訪。他從木榻上彈坐起來,修長的手撩開帷幔,容色平靜道:“讓通伯安排房舍給他,伺候的人手安排周到便成!”

野天聽完,抬頭望了帷幔內的身影一眼,低聲問道:“郎君,你不出去打聲招呼?”

辰逸雪收回手掌,順勢躺在榻上,啞聲應道:“讓他自便,我倦了!”

野天忙應了一聲是,聽郎君話中的語氣,大略剛柯少將軍是認識的吧?可人家好歹也是驃騎少將,就這樣晾著人家,貌似不大好啊

野天深諳辰逸雪脾性,向來說一不二,也不再多勸。他隨後退出小院,跟通伯一道安排了醉心居讓柯子俊一行人入住,又畢恭畢敬地請罪道:“郎君身子不爽,已經下榻,未能親自相迎,還望少將軍擔待!”

柯子俊露出一抹獅子般慵懶的笑意,淡淡吐出兩個字:“無妨!”

一通忙亂之後,野天和通伯領著下人們退出醉心居。

通伯走在後麵,落下幾步,頻頻回頭望著投射在廂房窗戶上,那個挺拔跽坐的身影。

自從老將軍身故,趙成意外死亡之後,韃靼那邊的消息就斷了,也不知道這柯少將軍忽然到訪,是個什麽意思?

通伯眯著眼睛,將手攏在身後,循著莊內蜿蜒的小徑,大步往自己的休息的房間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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