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彎腰跟柯謹說了兩句話,然後跟燕綏之他們這邊打了一聲招呼,帶著柯謹先回別墅去了。那兩名護理人員也跟著離開。這片海灘上除了燕綏之和顧晏,隻剩下在整理多餘潛水服的常叔,以及一個來送新茶點的姑娘。

“剛才接到”顧晏話剛開了個頭,就發現燕綏之有點心不在焉,一直在轉著目光四下掃視,”你在張望些什麽?”

燕綏之看著平靜的海麵,“嘖”了一聲,“我還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麽?”顧晏問。

“剛才查理斯的狀態看起來不怎麽樣。”燕綏之道,“下水前費了一番勁,那樣子真的不太適合再下水。”

“教練跟下去了麽?”顧晏也皺起了眉。

“跟了,但是在水下總是不好說。”

“如果碰到狀況,他應該會打信號燈。”顧晏剛說完,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軟沙,突然瞥見一個黑色的東西,“那是什麽?”

兩人走過去一看,臉色突然一變。

說什麽來什麽,躺在軟沙裏的還真是一枚潛水信號燈。

不論這是不是傑森查理斯的,都讓人心裏咯噔一下。

燕綏之抬起眼,跟顧晏麵麵相覷。

“常叔!”

“有什麽需要?”常叔抬起頭。

“會潛水麽?“燕綏之麵色嚴肅。

常叔一臉懵地搖了搖頭,“沒說要學這個技能。”

“行吧。”燕綏之捏了捏鼻梁,下巴點了點,“潛水服別收了。”

他格外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常叔手裏幾套潛水服的調節器o型圈密封狀況,這才扔了一套給顧晏,自己拿了一套。

……

傑森查理斯在海水中掙紮著。

其實原本不至於如此的。潛水服略緊一些鬆一些影響並沒有這麽大。但是他這一年來體重增長實在不少,他這個體型在潛水過程中很容易有一些反應。兩相加成,致使他在碰到麻煩時格外驚慌。

盡管潛水前聽過很多注意事項,也知道碰到某些狀況時應該用什麽方式對應。但是真正身處危險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辦法想那麽多,一切行為全都遵從本能。

所以他下意識想讓自己快點兒上浮,好探出水麵。然而過快的上升速度讓他肺裏的空氣迅速膨脹……

信號燈似乎在過程中丟了,而那位教練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我大概要炸了。

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傑森查理斯在極度的絕望中胡亂想著。

在他意識抽離前的最後一刻,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裝備鎖帶被人抓住了,還不止一隻手。

好像好幾隻手在抓他。

這他媽又是什麽?幻覺?八爪章魚?還是終於有人發現他快要死了?

這是傑森查理斯幾近暈厥前最後的想法。

……

下午4點不到,亞巴島的海灘上一片忙亂。

先前下去潛水的人都陸陸續續上了岸,勞拉他們已經換上了正常衣服,不顧身上大片的水跡和濕漉漉的頭發,跟著救護擔架忙前忙後。

喬拉著一張驢臉,抓著頭發安排島上的醫務人員把擔架弄進救護中心。

“怎麽回事?”艾琳娜淋浴完出來就發現世界都變了,一時間有點懵,搞不清狀況,“我上岸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嘛?”

勞拉語速飛快地解釋:“傑森,下潛的時候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差點兒死在海裏,而且這家夥居然沒帶信號燈就下去了。上升的速度又太快了,謝天謝地,幸好有顧和他的實習生,他們及時意識到了問題,也許在岸上的直覺更敏銳?總之真是慶幸他們之前沒有跟著下水。”

“那為什麽有三個擔架?”

“還有那位趙先生和教練,在水下被海蛇纏住了,醫生還在找傷口,但願沒事,不過我聽喬說島上有抗毒血清。”

艾琳娜一片後怕:“我的天,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臉色最差的是喬治曼森,畢竟跟他一起下水的三個人全倒下了,隻剩他好好上了岸。雖然概率並不是這麽算的,但他還是會有種差一點兒也要死在水下的錯覺。

他坐在海灘邊供人休息的躺椅上,撈了一杯冰酒冰著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跟他相隔不遠的地方,燕綏之也坐在躺椅上,垂著目光摘下特質的救援用的黑色手套。

先前他跟顧晏拉著傑森查理斯上岸的時候,醫護人員恨不得要把他也按上擔架去檢查一番,但都被他推拒了。

再三確認他確實沒事後,那幾個醫護人員才放心離開。

事實上他非常累,累得根本不想站起來。

他有很久沒有潛過水了,而傑森查理斯這個倒黴玩意兒又是個胖子,能抵他一個半。還好有顧晏能搭把手,不然單人去撈傑森的結果就是一起折在海裏。

其他人累的時候會臉上會悶紅,氣喘籲籲,但燕綏之卻是越累臉越白,黑色的潛水服又將這種白反襯得更加顯眼。

他習慣性地把呼吸克製在一定頻率內,這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極為冷靜,又有點兒懨懨的冷淡感。

燕綏之垂著眼把摘下的手套卷疊起來。

麵前的海灘上傳來輕微的沙沙細響,聽起來像是有人朝這邊走過來了。

過度的疲累讓燕綏之連笑都懶得扯出來,就那麽冷冷淡淡地抬了眼。隻見顧晏一手拎著潛水麵罩和調節器,垂著眼皮將另一隻手上的手套咬下來。

他濕了的頭發向後耙梳,一根都沒有落下來,一絲不苟外還顯露出一種跟平日不同的輕微傲慢感,像古早時候的紳士。

“都送進救護中心了?”

“嗯。”

“那就好。”燕綏之懶懶地應了一聲。

“走吧,去把潛水服換了。”顧晏走到燕綏之麵前來,用手套指了指不遠處供人淋浴的別墅樓。

燕大教授懶懶地說:“你先去,我暫時不想起來,過會兒去。”

顧晏垂著目光看了他一會兒,把手套和裝備都集中在了左手,然後伸出了右手,“你打算穿著潛水服悶餿了再去?”

他摘去手套的手指居然沒有沾上水跡,也沒有任何汗濕,看起來修長幹燥,非常幹淨。

燕綏之瞥了一眼,沒好氣地把手拍進那隻手掌裏,顧晏收緊了手指。

他借著力紆尊降貴地站起來,沒好氣地說:“要真悶餿了,我一定去你房間靜坐一小時當香薰。”

“你可以試試,看有什麽後果。“顧晏等他站穩後,鬆開手冷淡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