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很納悶,同時也有點兒受寵若驚。以顧晏的性格,他很少會突然對某個朋友提出一些要求,所以這種“商量一下”太難得了。

“你等一下!”喬打了個暫停的手勢,“你等一下再開口,先讓我記住這一刻,你居然要跟我打商量,這太稀罕了,讓我回味回味。“

顧晏:“……“

神經病……

他探頭透過車窗看見了柯謹的臉,盡管柯謹正在出神,可能根本看不到他,他還是衝那邊咧嘴一笑。這才把顧晏拉到一邊,“好了,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說吧什麽事能勞駕你動嘴?“

“我多帶一個人。”顧晏道。

喬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是明藍色的,比很多人都淺,顏色純淨又漂亮,就是配上他的表情顯得有點傻。

準確地說長在他臉上,就注定要顯得傻。

“你說什麽?多帶一個人?“喬有點茫然,”通緝犯?爭議政客?還是什麽有著驚天背景的人?又或者是我的什麽仇敵?“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顧晏麵無表情道,”隻是一名實習生。“

“就帶一名實習生你這個鄭重其事跟我商量幹什麽?“喬又眨了眨眼,“我還供不起多一個人的食物嗎?”

“……“

跟這二世祖就不能講什麽“出於禮貌問一句”,他根本理解不了這種東西。

顧晏:“當我沒說。“

他都轉身準備叫上燕綏之了,喬才慢三拍地反應過來,驚奇地叫道:“哎呦臥槽等等”

等個屁。

“你居然要帶個人!我的天你居然要主動帶個人!“喬的表情活像自己飛梭機飛一半被炸了。

顧晏嘲道:“下回我一定記得改帶個鬼。“

他說完,原本打算招向燕綏之的手停了一下,改主意先撥了律所的通訊。

在等通訊接通的時候,他目光在柯謹和燕綏之之間來回掃了一下。

“喂?顧?“菲茲小姐的聲音毫不意外地出現在通訊另一頭。

顧晏收回目光,“嗯”了一聲,開門見上:“給阮野記一下,今天明天他跟我出去,算出差。”

“什麽玩意兒就又出差?”菲茲小姐的語氣聽起來想要順著通訊信號爬過來,“人家剛畢業還沒適應工作就天天被拎著出差,會對工作產生陰影的你知道嗎?“

顧晏:“……“

人家出過的差大概是你我的兩倍,陰影根本沒有。

“你冷笑幹什麽?”菲茲大受傷害。

“沒有。“顧晏平靜地道,”不是對你。勞駕記一下,謝了。“

菲茲還在盡職盡責地保護“脆弱的實習生“免受嚴苛老師的摧殘,“他不是剛出完差麽,這樣跑來跑去不好吧?況且這樣一來,他怎麽參加初期考核?”

“……“

人家一級律師的勳章都拿著玩兒了,參加什麽初期考核。

顧晏完全沒被說服:“晚上給你發一份視頻,初期考核按照那個視頻記成績。“

菲茲:“什麽視頻?”

“酒城的庭審記錄視頻。“顧晏道。

菲茲這才想起來,顧大律師不走尋常路,實習生剛到崗兩天,就讓人家直接上法庭實戰去了。

實戰和模擬考核哪個含金量高?

這是個傻逼問題。

菲茲覺得腦子進了大海的人才會發出這個疑問,所以她選擇不問,默默“哦“了一聲,道:“這個也不是我說了算,我問問事務官他們,還得跟其他帶實習生的律師統一一下意見。這好麻煩,所以你得給個理由說服我。”

顧晏:“他是我的實習生,不是你的也不是其他律師的。“

好,一擊斃命。

菲茲負隅頑抗幾秒,終於放棄:“……行吧行吧給他記,現在就記。出去注意安全,你也是他也是,別回來又傷一條腿,那你就沒有實習生了。“

說完,菲茲小姐自己思索了一下,又默默道:“好的,我知道你巴不得呢。”

顧晏直接略過其他話,點頭道:“謝謝。”

喬在旁邊聽了全程。

顧晏切斷通訊後,他高挑著眉毛問道:“申請好像很麻煩啊?”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兩隻。”喬一點兒也不怕被擠兌,顯然已經很習慣了並且樂在其中,“申請這麽麻煩還要帶著他,為什麽啊?“

喬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正經起來,但是語氣出賣了他。

顧晏看起來根本不想理他。

喬深知他的個性,嘴上過了癮就算,就在他以為自己壓根兒不會得到任何回答的時候,顧晏突然開口道:“為了其他人著想,帶上他比較好。“

喬:“???“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根本不知道某人能幹出什麽事來,一天不看著於心難安。

畢竟全世界也找不出幾個會拿著花給自己上墳的不是?

顧晏想想剛才的兩難境地,這才發現自己另一隻手裏還拿著勞拉情急之下整個兒塞給他的安息花。

整整一捧。

柯謹的事情一鬧,他倒不用再考慮送不送花了,直接把花放進喬的手裏,拍了拍他的肩,“我記得你祖父也在這裏,代我問候他。”

喬:“……”

燕綏之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柯謹那邊,後來喬探究的目光存在感實在太強,以至於他不得不再次朝那邊看過去。

結果就看見顧晏衝他動了動手指,異常敷衍地招他過去。

燕綏之:“……”

不知道尊師重道的東西,恐怕是不想活了。

燕綏之從鼻腔裏哼了一聲,跟顧晏保持著對視的姿態對峙了幾秒。

這種對峙除了當事人恐怕其他人都覺查不到。

最終,燕大教授還是大度地容忍了顧同學的無理,不緊不慢地穿過墓園裏的小路,走到對麵的車邊。

其他幾個實習生有點搞不清狀況,顧晏對他們來說是一個相當威嚴的老師。一個人過去,另外幾個就下意識跟鵪鶉似的跟過去了。

顧晏:“……”

招一個來一群,天知道他的動作已經夠小了。

“怎麽啦?”菲莉達偷偷問了一句,很慫,惶恐不已。她恐怕已經不記得當初企圖跟燕綏之換老師的事了。

洛克搖搖頭,聲音比她還小:“不知道,我跟著阮的。”

“……”

燕綏之慈祥地回頭瞥了他們一眼。

“他跟我出去兩天,你們自便。”顧晏依然是一貫的冷淡臉。

“啊……”剛才很慫的菲莉達和安娜又有一點點遺憾。說不上來是因為顧晏要走還是燕綏之要走,又或者兩者都有。

她們遺憾了片刻又突然想起什麽般:“那明天下午的初期考核能趕得上嗎?”

“他不參加。”顧晏說得平靜又幹脆。

所有實習生齊刷刷轉頭看向燕綏之,燕大教授一臉無辜:“別這樣看著我,我也剛知道。”

說著他看了一眼顧晏,有點無奈……

然而顧晏根本不看他。

“那他的考核分數……”菲莉達神色遲疑。

“再看,需要的話由我來給。”顧晏道。

幾位實習生麵麵相覷,然後同時向燕綏之投去了極為同情的目光,好像他上半身已經被轟出了南十字律所的大門。

燕綏之倒覺得這個決定很不錯,他本來還想多問兩句,現在決定先安分一會兒。

“你……嗯保重。”洛克悄聲給燕綏之遞了個眼神,好像顧晏瞎了看不見似的。

二世祖喬是個風風火火的行動派,說要把幾人請走就真的半點兒沒耽擱。

半個小時後,燕綏之已經跟顧晏一起坐在了喬的私人飛梭裏。

這位二世祖背後有一個很龐大的家族,在星係各處都有它的身影。諸如之前酒城的各種基礎設施,諸如各地的春藤醫院等等……

雖然現在已經有點開始走下坡路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至少夠供兩代人醉生夢死。

“所以我們現在是……”燕綏之坐在顧晏旁,問道。

飛梭在他的問話當中,緩緩駛離私人港口。

“出差。”顧晏回得一本正經。

燕綏之挑了挑眉,見到喬之後他就想起來了,之前聽到的聲音略有些耳熟的通訊,都是這位二世祖撥過來的。

“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是要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燕綏之毫不猶豫地揭穿他。

顧晏淡淡道:“掃墓,還是領出差補助,選一個。”

“……”

什麽叫打蛇打七寸,這就是。

燕綏之幹脆道:“出差。”

“那就安靜。”

燕綏之在心裏冷笑一聲,乖乖閉上了嘴。

他們原本已經打算閉目養神了,一個身影突然走了過來,安安靜靜的在他們身邊坐下了。

準確地說是在燕綏之身邊坐下了……

是柯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