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倩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隻是片刻之後,她頭輕微地搖著,腳步緩緩地向後退去,洛依和陳雪不敢說話,靜靜地看著歐陽倩,此時,房間之中變得一發的寧靜下來。
忽然,歐陽倩發出一聲尖叫後便轉身直向外麵跑了出去,當洛依反應過來之時,歐陽倩已經飛掠而去,朝著山下而去。
“公主。”
洛依慌亂中叫了出來,反應過來之時也立即追了上去,然而,剛才歐陽倩的速度卻遠比平時快得多,而且還快了數倍,從某些絕度來說可以認為其實她一直都是在隱藏實力,所以在追到羽化山門下就再以看不到歐陽倩的身影,洛依失去方向後卻不得不在羽化山門處停了下來,向四周張望一陣之後方才有些沮喪離開。
歐陽倩這一離開,從此再沒人見到過她,她沒有回燕國,也沒有留在羽化門中。
對於歐陽倩一個人的離開,沒有驚起羽化門中一絲波瀾,有的也隻是洛依幾天的傷心,而羽化門中的其他人依舊如同往常一樣照樣過,而且還比以前更加忙碌了,因為每二十年一次的山河榜大賽就要開始了。
能夠提名山河榜是每一個羽化門弟子的夢想,因為如果他們想要晉升為真傳弟子,那麽在山河榜上提名是必須要走的道路,所以在臨近山河榜大賽之時,羽化門的內門中是最為忙碌的時刻,那些平時打醬油慣了的人在這個時刻也開始用功修煉起來,還有多半的人都喜歡將自己關在小黑屋裏麵,不和外界的人往來,而且他們見到每一個都像是看到自己的殺父仇人一般。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仙道無情。
在仙門之中隻有無盡的明爭暗鬥,沒有真正的坦誠相對。
時間飛逝,轉眼之間也到深秋時節,羽化門中早早就飄起了大雪,鵝毛般的雪花將整個羽化仙山染得銀白一般,那些身在山間的仙樓更像是冰雕玉琢一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如今,劍聖堂冷冷清清,自從劍聖老人離開以後,這裏再沒人打理。
牧野心披著一件黑色的貂裘披風,站在劍聖堂前的廣場上,眼睛緊閉,任由雪花落在身上,宛如遺世的仙女,神聖得就連飛雪都不忍褻瀆一樣。
寒風掠過,如同刀子一樣的刮在她粉嫩的臉上,掠起絲絲紅暈,然而,她卻如同沒有感覺到一樣,依舊安靜地站著,任由烈風洗麵。
片刻之後,隨著她的一聲歎息,那些堆積在她身上的積雪一下朝著四周飛散開去,頭頂處正在下落的雪花也在這一刻向著四周偏移開去,再無飛雪落在她的身上。
“雖然你沒教過我什麽有用的東西,但你終究是我師傅,劍聖也不該受到如此冷落。”牧野心說著手臂緩緩地抬起,瞬間風雪大作,全都直向劍聖堂而去,然後劍聖堂便開始緩緩的下沉。
片刻功夫的時間,整個劍聖堂徹底的消失了,偌大的一棟建築就這樣消失在她的眼前。
“從此,羽化門中,再無劍聖堂。”牧野心呢喃著身子閃爍了下,幾個晃惚之間就來到後山竹屋。
這是她曾經呆的竹屋,那時沒有林楓,也沒有外人敢靠近這裏,這裏是她的天堂,也是她的地獄。
九年前的雲夢大陸,在木火火山中,林楓被明昊暗算,當牧野心趕到之時也無力回天,憤怒之下一劍屠眾生,最後悲傷欲絕,使用無上的劍氣劃開時空結界,然後不顧後果的來到了玄黃大世界,隻是由於當初她隻想找個地方去逃避,所以記憶卻在穿越時空結界的時候被屏蔽了。
正是因為兩年前林楓無意間闖入後山,來到她的範圍之內,才觸動到她被屏蔽下去的記憶,如今,經過這些事後,她已經將過去的事全部記起,她是天門劍派的聖女,而且她也可以肯定這個林楓便是雲夢大陸上的那個林楓,因為整個宇宙隻存在一柄龍劍,同樣整個宇宙中,龍劍也隻認林楓一個主人。
但是,這些,對此時的牧野心來說已經成為過去,林楓已經死了,妖神殿也墜毀了,所有的一切都隨著林楓的死亡而變得毫無意義。
牧野心站在竹樓的窗戶外,默默地看著窗外紛紛下落的雪,忽然往事又一下子跳入他的她的眼簾之中。
那是一年前,林楓剛才從囚仙陣中出來,來後山看她的那一幕。
往事曆曆再現,牧野心的眼角開始現出一抹晶瑩的光芒,然後順著臉頰滑落,最後滴在竹樓之上。
忽然,牧野心的眼淚一下子像是洪水一般噴湧而出,似乎是壓抑了很久,終於釋放出來一樣的痛哭起來,邊哭還邊說道:“難道這就是我們重生也無法改變的命運嗎?金龍。”說著腦海之中湧出一幅幅畫麵:
白雲繚繞,仙家神殿中,金鑾殿上一男子麵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之上,這人正是三界之主的天帝,下麵排列著兩排文武百官,在大殿中央卻跪著一男一女。
這兩人正是當時觸犯天條的金龍和玉鳳。
寂靜的大殿中響起了一聲宏亮的聲音:“金龍,你可知罪?”
金龍忽然抬頭,對上天帝那雙睿智的眼睛,卻不閃躲,四目相對了片刻,金龍說道:“草民知罪。”說著隻見他龍劍揮了一下頓時整個人就化作一縷金光朝著下麵飛去,而龍劍也隨之追了上去。
金龍的變化實在是太快,就連天帝都未曾反應過來,當玉鳳反應過來之時,她徹底的呆住了,半晌方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金龍……”
天帝見玉鳳正準備走,一聲厲喝出來:“拿下玉鳳。”
隨著天帝這聲厲喝,大殿之外忽然一陣光芒閃爍,天兵天將將玉鳳層層攔住。
玉鳳見大勢已去,手中的劍隨著一聲哐啷的響聲掉了下去,她回頭看著天帝,似乎是不甘心的說道:“好,我留下,但你要告訴我,他去那個時空?”
天帝緩緩地站了起來,說道:“就算是朕,也不可能知道他是去了哪個時空,難道你剛才沒意識這是他自尋了絕的嗎?”
玉鳳輕微地搖了下頭,說道:“你為什麽就容不下他呢,就因為他沒幫你殺妖瞳你就要非置他於死地嗎?”
天帝輕微地搖了下頭,說道:“你不會懂的,朕現在告訴你,他沒聽朕的安排幫朕殺妖瞳,這不是朕容不殺他的關鍵。”
“那到底是什麽?”
“因為他是破天的輪回。”
“破天?是哪個有著毀滅三界的實力的哪個破天嗎?”玉鳳說著輕微地向後倒退了一步。
天帝輕微地點了下頭,說道:“不錯,如果不在他良心未泯的時候除掉他,以後隻怕誰都奈何不了他,朕如此做,也是為宇宙蒼生考慮,再有真正和他有宿世之緣的人不是你,因為你不是驚鴻天尊的轉世,如果非要在一起,將會有違天道,不但是在害他也是在害你,命運的輪盤顯示了,他會和驚鴻相逢於前年之後,而你隻是他這數年中輪回過程中的一個過客,如果你要一味堅持,你有一天會後悔的。”
想到此處,牧野心的眼睛緩緩地睜開,看著紛飛的落雪歎息了下,自語道:“真的是我害了你嗎,林楓?對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想要看你有多在意我,我也不會讓妖神殿的人將你引到妖神殿,那樣,你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是我太貪心,明明不是我的卻非要得到,是我害了你啊,天帝說得對,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早知道就我該好好呆在神界,不該以淚留形偷下凡塵來尋你,對不起啊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驚鴻天尊,是我一直夾在你們之間才讓你記不起對方,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們千年不得相見與相知……”
牧野心說著,眼淚嘩嘩而落,整張臉濕得像是剛從水中透出來的一樣。
許久,牧野心終於收住了哭泣,她目光在竹樓中掃了一眼,說道:“看來我也該回去了,出來這麽久,師傅也一定很擔心了。”
牧野心說著身子閃爍了下,就從窗戶中飄掠而出,落到百丈之外,而同時,竹樓上的竹竿一下子全都飛動起來,朝著不同的方向飛散開去,或遠或近,隻一瞬間,整個竹樓就徹底消失掉,牧野心的身影也掠出很遠很遠了……
……
當所有人都相信林楓不可能活在這個世上的時候,林楓卻醒來了,隻是這時候已經是小愛將他帶回來的第三天之後的事了,小愛早早的起來,來到房間查看林楓是否有好轉,當他走進房間時就看到林楓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開始小愛還是疑惑了下,接著一聲尖叫出來,說道:“天了,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來了。”
林楓的嘴角輕微地動了一下,說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雖然大恩不言謝,但在沒法報答姑娘之前還是要說聲謝謝。”
小愛走到林楓的床邊,說道:“你還記得是我救你的嗎?”
林楓說道:“我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是救命之恩不會忘記,救命之人又怎麽可能會忘記呢?”
小愛卻皺了下眉頭,說道:“你受那麽重的傷,現在居然還能記得昏迷前的事,實在是厲害。”
林楓有意無意地輕笑了下,說道:“我隻是記性比別人好些而已,這沒什麽,對了,現在是什麽時節了?我好像記得樹葉都黃了是吧。”
“啊,看來你還是有些迷糊的,現在已經是九月天了,已是深秋,樹葉都已經落得差不多了。”
林楓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問道:“那我有昏迷了幾天嗎?”
“剛好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才三天三夜啊?”林楓的臉上忽然湧出一抹失落的神色,頭卻輕微地搖著,心中卻暗道:“看來命運之輪真的將我的時空打亂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何年何月,哎,隻怕正少,樊鑲他們早就……”
“哎呀,三天三夜你還嫌他少嗎?我都擔心死了,要是你醒不過來,官府來了可要說我謀財害命,那可是大罪,我可擔當不起。”
林楓回過神來,笑了笑,說道:“怎麽會呢,你這是好心幫人,怎麽會有人說你謀財害命呢?除非那些當官的都是不用事實說話的。”
“官府的人都有兩張嘴,他說是黑,你就永遠說不成白,幸好你活過來了,你不知道,我家人有多擔心啊,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害怕你會死,我哥哥他們甚至有將你抬出去丟了的想法呢。”
“嗬嗬,看來你哥哥真有意思,好了,這下你可以讓他們放心了,我既然能夠重新醒過來,那就再以死不了了,對了,幫我對你家人說聲謝謝,多謝他們的擔心,我真的很感激。”
小愛忽然歎息了聲,仰頭看著房間中低矮的樓板,說道:“感激可不是用嘴說的,要做給別人看。”
聽見小愛的歎息聲,林楓就知道小愛有困難,於是說道:“那你倒是想要我如何感激呢?”
小愛轉頭看著林楓,問道:“那我問你個問題,你有愛過一個人嗎?要刻骨銘心的那種愛。”
林楓愣了一下,腦海之中忽然閃過雪魄的身影,不過卻又輕微地搖了下頭,說道:“不知道,我知道曾經我很想保護她,想要把整個天下都給她,但是現在卻沒多大的衝動了。”
小愛回味著林楓的話,輕輕地哦了一聲,許久,方才說道:“這麽說來,至少曾經她很幸福。”
林楓輕微地搖了下頭,說道:“她很苦,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裏,總是充滿著誤會和埋怨。”
“所以你們現在分開了?”
林楓的眼睛緊緊地閉了下,說道:“說不出為什麽,也許這真是所謂的命運吧,我和她再怎麽努力都無法真正的走到一處,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阻礙著。”
“那她現在開心嗎?”
林楓搖了下頭,說道:“我不知道,我希望她開心,希望她能夠忘記我,因為我已經回不到她身邊了,希望會有天使替我守護她。”
“是回不到了還是不想回去?”
小愛認真地問著林楓。
林楓眼睛微閉了下,說道:“回不去了,再以回不去了,因為一次意外,我和她現在是處在不同的世界裏麵了,也許那裏的人甚至連她早就當我死了吧。”
“不同的世界?”小愛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說道:“是不是還沒好啊,怎麽說出這種糊塗話來,哪有不同的世界。”
林楓知道對小愛說一時不清,隻好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相信嗎?”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小愛收住了不屑的笑意,正色著看著林楓,問道:“那你是什麽地方的人?”
“這個,有些一時無法解釋清楚,對了,我叫林楓,樹林的林,楓葉的楓,剛才你好像有什麽困難的事,又被不小心給你岔開了話題,你說說看吧,興許我能夠幫得上忙。”
“拉倒吧,就你這樣子還叫林楓嗎?你知道林楓是誰嗎?以後不要亂冒充人家大人物的名號。”就在這時,小愛的哥哥走了進來,看著林楓說道:“你趕快離開我們家我們就給燒大香了,至於你的感激,那就免了。”
林楓見小愛的哥哥並不像小愛這般友善,淺笑了下說道:“你應該就是……哎,對了,我的救命恩人,該怎麽稱呼你呢?”
小愛介紹著自己道:“我叫秦小愛,你可以叫我小愛。”
“喂,有你這種對一個外人說話的嗎?小愛是誰都可以叫的嗎?你給我記好了,你得老老實實叫姓名吧,不用問了,我就是小愛的哥哥,你現在已經醒了,就不用耐在我家了,走,出去,小愛,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成何體統,要是這事傳到李公子那裏他可又要為難你哥我了。”小愛的哥哥劈裏啪啦地說著,沒有給林楓開口的機會,說完就拉著小愛的衣服就往外走。
小愛甩了一下胳膊,甩開了她哥的手,說道:“哥,你講理一點好嗎?如果不是因為他救了我,你怎麽像李家交代啊?林公子剛才醒過來,身體還虛弱得緊,我們這樣趕救命恩人出門要是傳了出去,隻怕人家會說我們家小氣吧。”
小愛他哥一下子發飆起來,說道:“小氣怎麽了啊,和滿門抄斬比起來孰輕孰重你就不會掂量嗎?李公子是什麽人,我們惹得起嗎?再說了,你怎麽就這麽討厭人家李公子呢,李家在方圓百裏之地可是沒人惹得起,攀上這門親事可是我們秦家的福氣,真不明白你為何這麽想不通,非得為了一個窮書生尋死尋活的,你到底是在圖哪樣。”
“你這不是貪慕李家勢力想把你妹妹往火坑裏推嗎?有你這種兄長的嗎?”小愛一下子憤怒起來說道:“我隻想找個我愛的並且愛我的人,這樣的要求真的就這麽過分嗎?”
小愛他哥見形勢不對,連忙妥協說道:“好了好了,我不和你爭了,再過幾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可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出了什麽問題,到時候不但是我們秦家,隻怕整個秦家村的人都要慘遭不幸,情況也就是這情況,你記住一個事實,現在不是你一個人,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整個秦家村的命運。”小愛他哥說著摔門而去。
此時,林楓倒淪為一個看客了,看兩兄妹爭吵,最後看小愛他憤怒的甩門而去,看小愛憂鬱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小愛的困難,說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你辦一件事?”
小愛回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哎了一聲說道:“隻是這事有些棘手,不知道你能不能搞定。”
林楓摸了下鼻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是不是關於李公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