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自大自傲自卑
誰也不會算無遺漏，哪怕是神明。自大自滿的代價，往往就是無數生命的消失——《龍典》。
天空，黑暗的天空，什麽也看不見。
不，不是天空黑了，而是被人捂住了眼睛！
眼睛上的觸感，纖細，柔軟，鼻尖處，有淡淡的蘭花香氣飄蕩。
“猜猜我是誰？”一個壓著聲帶，變得有些古怪的可愛聲音在腦後偷偷的響起。
“對於一個把同樣的把戲使用了一百一十八次的笨丫頭，我實在是沒有那個力氣去猜猜她是誰！”古樂又好笑，又好氣的歎口氣。
背後那人，根本不用猜，甚至在她還沒有靠近的時候，光是從她偷偷摸摸墊著腳尖走路的聲音，光是她身上那永遠都天然散發著的蘭花香氣，古樂就可以知道，這是梅兒。
和自己不同，古樂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誰取的，但是總歸是有名有姓，但是小梅兒從小生活在孤獨院裏，院長奶奶發現她的時候，她還是個繈褓裏的小嬰兒，被遺棄在孤獨院的大門口。
寒冬時節，漫天的雪花。小梅兒被凍得連哭都哭不出聲音來，還好院長奶奶發現了她，這才撿回來了一條小命。
孤兒院的門口，有一顆梅花樹，在撿到小梅兒的那天夜裏，依然頂著冰雪傲然怒放。
於是，小梅兒的名字，就這麽定下了。
沒有姓，隻有一個可作姓，也可作名的單字——梅。
小梅兒三歲時，院長奶奶去世了。換了一個無良大叔，隻想著從孤兒院裏a錢，把本來好好的一個孤兒院，弄得烏煙瘴氣，從以前的天堂，成為了不良兒童集聚地。
小梅兒四歲時，失去了院長***她，失去了最後的親人，失去了心中的支撐點，獨自的把自己關在了黑暗之中，變成了不會說話的啞女。每天過著被人欺負的生活。若不是她還小，而孤兒院中雖然大多不良，但也個個年齡不大，可能她還會過上更悲慘的生活。
小梅兒五歲時，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在院長***靈位前，偷偷的祈禱，要院長奶奶快點從天堂回來，因為她太害怕了，她太孤獨了。於是，在第二天，孤獨院裏來了一個和她一樣冰冷的十歲大的男孩子。
他身體瘦弱，但是目光冰冷。
他不像一個人，到像是小梅兒在電視裏看到的狼。
這個男孩來轉到孤獨院的第一天，就和院裏的不良兒童們大打出手，隻因為那些不良們要男孩“歸順”他們，而男孩雖然被打得遍體鱗傷，但是那眼睛卻從來沒有改變過。
如狼一般隱忍，如狼一般的冷酷。
又過了兩天，不知道男孩用了什麽樣的手段，那些不良兒童們，卻全體倒了大黴，不是在大冬天裏掉進了本應該冰凍但卻破開的水塘裏得了重感冒，就是渾身發紅發癢，差點沒把自己皮膚抓爛。再不就是吃錯了什麽東西，跑肚子跑得最後直接蹲廁所裏不出來。
很快，有關男孩的事情，被傳得整個孤兒院都是。
原來這家夥，在來到這家孤兒院之前，已經轉了五家孤兒院了，他是出了名的瘟神，誰招惹了他，誰就會倒黴。所以他才會在不同的孤兒院裏轉來轉去，最後，沒人收的情況下，被zf強製的轉到了這家公立孤兒院中。
不良們害怕了，誰也不喜歡和瘟神打交道，男孩被孤立了起來。
而男孩的眼睛，卻依然沒有變化。
如狼。
小梅兒被那眼睛所吸引了，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怯生生的在男孩被壞院長大叔處罰關禁閉餓了兩天之後，偷偷的塞過去一個饅頭。
饅頭有點涼了，大冬天的，出了籠的饅頭十幾分鍾就會涼，但是這個一個小時之前的饅頭，還能有些餘溫，隻因為小梅兒妥妥的把它給藏在懷裏，一直悟著。
一開始燙燙的饅頭，把小梅兒的手都燙出了水泡。
“吃嗎？”在院長奶奶去世後，小梅兒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話，但是，這一次，她主動的，鼓足了所有的勇氣，開口了。
男孩如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小梅兒。
久久！
最後，那銳利卻化為一片陽光和溫柔，就偈是冬日裏那正午時分的暖陽，讓小梅兒感覺到心都熱了起來。
“我，叫古樂！”
這就是古樂和小梅兒相識的場景。
小梅兒向院長奶奶祈禱，讓她快點從天堂回來。但是院長奶奶沒有回來，卻派來了一個新的保護神。
從那天開始，小梅兒成了古樂的小跟班，古樂到哪裏，她就在哪裏。
漸漸的，冰冷的小梅兒，有了歡笑。漸漸的，冰冷的古樂，有了微笑。
兩個冰冷的靈魂，相互依偎，相互關心，相互給予了對方笑容。
天空，黑暗的天空，什麽也看不見。
不，不是天空黑了，而是自己閉上了眼睛！
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不，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古樂大學畢業了，他試過了許多的工作，但是黴運長存的他，從大醫院的助手，到小醫院的打雜，然後出了醫院。在餐館裏幫工，去工地上扛大包，所有的工作，他能試的，都試過了，但是卻沒有一個可以超過一個月。
總是有這樣的，那樣的原因，讓他最終白白辛苦了一個月，最終則是被人辭退。
運氣好的，還可以得到一個月的工資，運氣不好的，人家根本就當古樂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古樂一度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背叛”了對小梅兒的承諾，所以和小梅兒在一起的十年裏都不曾發作的黴運，開始大爆發起來。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退縮，他依然在堅持著。
因為他雖然“背叛”了對小梅兒的承諾，但是他卻沒有忘記這個承諾，他相信了網絡上的一句話——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他那時退了，不是放棄了，不是真正的背叛了，而是想去結網，去結一個名為幸福的網。
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
自己努力的學習，努力的尋找工作，哪怕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也不曾放棄信念的結果，就是如此殘酷的事實？
為什麽連自己最後的幸福，也要生生的奪去？
古樂看著手中的報紙，全身發抖！
“市某小區發生大火災，大火燒光半個生活小區，其中最為嚴重的起火大樓，二十四人死亡！”
這是今天市內的報紙，古樂平時都舍不得買報紙的，因為他連買報紙的錢都沒有，可是當他看到那個小區的名字的時候，心就被緊緊的抓住了，目光再也移不開。
在報道的最後麵，有一個長長的，沉重的死亡名單，在名單的偏後的位置，有一個名字，像是一刀尖刀，直接刺入了古樂的心髒，然後再在裏麵不斷的攪動，讓古樂的心，不斷的破碎，破碎！
“李冬梅！”
四年前，被一個殷實的家庭的小梅兒，在那一天，被改成了這個名字。
“樂樂，以後，小梅兒長大了，當你的新娘好不好？”
“就你？小屁孩兒一個，當什麽新娘？”
“不嘛，我就要當，就要當，你不讓我當，我就哭哦！”
“呃，好吧，你贏了，當就當吧！”
“好耶，以後，永遠都不會和樂樂分開了！”
十五歲的小梅兒，在古樂的懷裏，像個撒嬌的小貓，笑得如同鮮花。
“不要，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我要樂樂，我要樂樂，樂樂在哪裏，樂樂在哪裏？”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樂樂，我不要你們，我要樂樂，樂樂救我，樂樂救我！”
“樂樂，樂樂！！！”
十六歲的小梅兒，被人收養了，那家人條件很好，古樂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之中看出，他們會很好的愛護小梅兒。那一年，古樂二十一歲，醫科大學自學之中，早已經離開了孤兒院的他，隻能偷偷的站在街角，看著小梅兒哭泣的離去，卻沒有像當年的小梅兒一樣，鼓起勇氣去道別。他覺得他配不上越來越漂亮的小梅兒。他覺得，現在的他不配，他要更加的努力，變得更加的優秀，才能配得起小梅兒。
“樂樂，梅兒永遠是你的新娘，隻是你的新娘，隻當你的新娘！”
十八歲的小梅兒，不知道在哪裏得到了古樂的住址，她投來了唯一的一封信，內容很短，卻很堅定。那一年，古樂二十三歲，畢業三個月，一個工作也沒找到，心灰意冷之中，但是，這封信，重新點燃了他的堅持，從那一天開始，古樂再也沒有半分退縮放棄的念頭。每當痛苦的時候，他就翻看這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信。
“死亡名單：李冬梅！”
這一年，小梅兒十九歲，古樂二十四歲。
古樂閉上了眼睛，不願意看到報紙上的一切，他不想看，不敢看，不願意相信。
絕不相信。
這，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可是，如此堅定的古樂，卻連去小梅兒住的小區的勇氣，也沒有。
恍恍惚惚之中，古樂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到了市裏的算命一條街。
這是他以前從來不來的地方，他不相信命運之說，他相信自己的命運由自己掌握，隻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成果。
但是今天。
他卻來到了這裏。
一個長得就像是個騙子的算命先生，一出口就是行業套話：“小兄弟目光悲傷，雙眼無神，定是遇到了傷心之事。可由我塞半仙幫你算上一卦，幫你解開心中悲傷和疑惑，排除命運之中的險石！”
古樂橫著眼睛看著算命先生，那已經十幾年沒有出現的狼一般的眼睛又出現了。
冰冷，無情，凶狠。
算命先生像是被嚇了一跳一般：“小兄弟的眼睛非常的特別，看來是個非常有故事的人。今天我塞半仙不收你半分一毫，隻求與小兄弟一次暢談！”
古樂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有些心動了。
他不需要什麽算命先生，再厲害的算命先生，也不可能讓小梅兒複活過來。但是他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最後的結果，就是古樂拉著算命先生，整整從下午說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一刻不停，一邊說，一邊哭。像是古樂身體裏那二十三年的眼淚，在這一天，全都流了出來。
出奇的，算命先生沒有半點的不耐，隻是靜靜的聽著。直到古樂說完了，哭累了。他才終於開口。
“小兄弟，你神光天頂，非常人命格，但是你神識不清，不知道自己為何人，不明白自己要做何事。你為愛人而來，親手送愛人回歸，卻又迷失在回歸的路上。你諸般不幸，多番磨難，卻是因為你忘記了深蘊內藏，寶劍有鋒，光華無限，然不懂內藏，寶劍卻終有風光不在的一天。小兄弟神光天頂，智慧通天，但卻太過自傲自大，到了極處，卻成了自卑。不肯與人低頭，不肯與人傾訴。有此一遭，卻是自找！”
此時的算命先生，不再像一個騙子。
而是像一個。
神棍。
他說的話，古樂哪裏聽得懂，隻覺得這家夥是不是被自己拉著說了太久，要麽是瘋了，要麽就是報複自己。
離開了算命先生，古樂繼續晃蕩在大街之上。
最終，卻來到了那個命運的轉折之地。
莫名其妙的衝進了被重重包圍的現場，莫名其妙的被搶劫銀行的匪徒當成了警察，最後莫名其妙的光榮就義，領了一個大大的便當，隨便的這便光還外掛著穿越福利。
於是，古樂穿越了。
穿越之後的古樂，完全的忘記了這一部分的記憶，有關小梅兒的點點滴滴，有關對小梅兒的承諾，有關小梅兒的死。
這一段記憶，就像是完全被人抹去了一般，讓古樂不曾想起。
甚至，古樂記不住小梅兒的長相，隻記得那雙眼睛。
天空，黑暗的天空，什麽也看不見。
不，不是天空黑了，而是所在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天空！
古樂被埋在深深的地底，腦袋上麵，是成噸的泥土，帶著焦黑的味道。
胸口致命的傷口已經完全的愈合，被打爛的心髒，也恢複了跳動，切掉半邊的腦袋，恩，也長好了。
“不死病毒”技能，又一次救了古樂的小命。為了把他從死亡線中拉回來，一天七次的“不死病毒”，消耗了六次。
在營地大爆炸的時候，古樂心神一分，被夏後啟抓住了機會，一個大招劈了過來，古樂直接轟進了地底，然後就是更多，更致命的打擊落下，把古樂打成一團爛肉。
若沒有“不死病毒”技能，就算“頑強技能”再怎麽的頑強，古樂也早掛得骨頭都冷了。
地底的古樂做了一個夢。
或者，不應該叫夢，而是回憶起了一段被他遺忘的記憶。
一段在“完全記憶”技能下，都一度不曾想起的記憶。
在關，小梅兒的記憶。
小梅兒的一切，都被古樂想了起來，包括容貌。
這更讓古樂吃驚，因為小梅兒和他現在相當熟悉的一個女人的相貌，有八分相似。甚至，連那梅花一般的性格，也有著幾分相似。
從夢中醒來的古樂發現，自己久久不動的陰陽功法和九天訣同時升級。
陰陽功法突破到了第六層，深蘊內藏。
九天功法突破到了第八層。
現在的古樂，已經是尊級巔峰的強者了，而且他發現，他離聖級隻有一點點的距離了，這個距離，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的突破，讓他成為真真正正，可以傲視天下的至強者。成為可以和公羊皇，神秘先生，夏後啟本體正麵抗衡的強者。
但是，古樂此時卻高興不起來。
不是因為回憶起了小梅兒，而是他的這次突破，代價太大了。
整個營地已經毀掉了，通過心網，古樂可以“聽”到那些人慘死之前的悲鳴，可以聽到那些人不甘的怒吼。
“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個營地，牢不可破！”一天之間，自己信誓旦旦的話，此刻讓古樂覺得非常的刺耳。
自大自傲，讓自己無視一切，從來到九天大陸後，自從從夏後啟那裏學藝歸來，古樂幾乎就沒有敗過，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他的算計和掌握之中，他越來越對這種狀態得心應手，他開始有了登泰山頂，一覽眾山小的心態。
而正是這樣的心態，讓他在最後，主動的關閉了心網，隻是為了讓耳朵輕閑一番。他自認為，營地完全在他的控製之下，鬼族的進攻，隻是他打響圖騰族，打響自己的名頭的開胃菜。
然後，這道開胃菜，直接把古樂的牙給咯掉了。
自大自傲的代價。
“小兄弟神光天頂，智慧通天，但卻太過自傲自大，到了極處，卻成了自卑。不肯與人低頭，不肯與人傾訴。有此一遭，卻是自找！”
不受控製的，古樂想起了那算命先生的話來。
到了極處的自大自傲，便是自卑。
古樂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