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辛秘
談判其實進行的非常的順利。事實上，給予巫鹹族的選擇的確不是很多。
最後的聯盟條約有五條：第一：巫鹹族將所有關於魔獄之毒的記錄和材料毀滅，並保證不以任何形式和借口生產和使用魔獄之毒，若違反此條，將被圖騰族直接毀滅。
第二：巫鹹族向圖騰族提供本族最核心的煉毒之術和煉屍之術，而圖騰族也將向巫鹹族提供藥學典籍，以示雙方藥學知識共享。
第三：巫鹹族向圖騰族派出一千名年齡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在琅山城學習新的技術和武學。
第四：巫鹹族將於明年開春之後，向琅山界遷移，途中將由圖騰族提供保護。遷移到琅山境之後，將由圖騰族提供一處合理且合適的生活環境。在巫鹹族有自我生產能力之前，圖騰族將無償提供巫鹹族一切生活必需品。
第五：巫鹹族和圖騰族結成攻守同盟，一至對外。但相互之間不得幹擾其內部行政。
巫蕊看著手中細羊皮上寫好的聯盟條約，看著上麵自己和一幹新派首領的簽名，心裏不由得連連苦笑。
這五條條約，第一條自然就是兩族聯盟的最基本的要求。誰也不會和一個動不動就使用魔獄這麽可怕的東西的種族聯盟的，這個要求，甚至算不上無理的要求，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
再說了，巫鹹族的新派成員們，個個都對魔獄恨之入骨，就是想叫他們用，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第一條非常順理成章的就達成了。
第二條，其實就是第一條的延伸，但已經算得上是一條強迫的條約了。將本族是核心的煉毒之術和煉屍之術交出，可以說，如此一來，除非巫鹹族發展出新的道路來，不然將永遠的被圖騰族所控製。
因為本來巫鹹族最厲害的就是毒藥和煉屍，而將這兩種技術交出之後，以圖騰族的實力，很快就可以掌握到破解之術，那以後巫鹹族在圖騰族麵前，就相當於完全不設防一般。
不過雖然是強迫的條約，巫蕊等一幹新派首領也不得不答應，因為古樂給出的理由非常的直接和簡單——誰也不想突然死得莫名其妙，更不想自己死後，屍體成為工具。
更何況這一條也是巫蕊主動配合古樂的，因為她選擇了相信狐狸美人那句將文化傳承下去，而不是將求生手段傳承下去。煉毒之術和煉屍之術隻能算做巫鹹族的求生手段。而不能算做文化。
巫鹹族的文化雖然也包括了這兩種，但這兩種並非是文化的全部，更不是核心文化。
而第三條，這一條巫蕊一開始就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真被古樂提出的時候，她還是久久的注視了古樂許久，最終才不得不承認，古樂的確是那種做事滴水不漏的人。這第三條看似是在幫助巫鹹族，實際上巫鹹族也的確可以從中獲得很大的利益，隻要圖騰族真的肯認真傳承技術和武學的話。
但是一千名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已經是巫鹹族現在整個族人之中所有的新血了。這一千人被掌握在圖騰族手中，等於讓整個巫鹹族現存的所有家庭都有了投鼠忌器的理由。而且因為才剛剛二十歲，又在族中過了二十年非常清苦的生活。本身對本族的忠誠就還沒有在腦子裏完全形成，把這樣一批小家夥丟到圖騰族那裏去洗腦，等到他們學成歸來，到底是巫鹹族人還是圖騰族人？這個，怕是隻有天才知道。
不過，能看透這一點的人，並沒有多少，新派的幾個首領中，除了得到巫蕊提示的西門風雪外，其他人，頂多是看到了表麵上的將這些孩子們當成人質這麽一點。對於更深層的，完全沒有發現。
他們更多的，是商量和討論著，要怎樣才能讓這些孩子們多挖一些圖騰族的東西出來，雖然要當一陣子人質，但他們相信，隻要這些人學成歸來，巫鹹族就有了底氣了。
歎了口氣，巫蕊才在悶聲的同意了第三條條約。心裏卻已經開始瘋狂的計算，到底應該怎樣才能擺脫最終那條命運之線了。
至於第四和第五條，反而是由新派的幾位首領們主動提出，再由古樂修訂之後的了。
四明穀的確已經不能再住人了，而且也不知道使者會不會再殺回來興師問罪。反觀琅山境環境非常的好，圖騰族一萬年的打理下來，整個琅山境沒有一處不適合住人的，對於生活在四明穀這麽惡劣環境下的巫鹹族人來說，琅山境隨便一處，都是天堂。
當然，巫鹹族人要遷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們需要穿過現在的傀儡族的領地，然後可以選擇穿過刑族領地或者經過痛苦山穀。不過因為痛苦山穀的特殊性，巫鹹族人想過那裏，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穿過刑族領地成了必然。
穿過刑族領地到沒有多大的困難，現在在圖騰族手中，還有幾十萬刑族的苦力在修衛星城，就隻是為了這些族人，刑族也不得不答應這場借路。更何況在私下，姚刑還和古樂是秘密聯盟。
但是傀儡族那裏就不太好說了。魔獄之毒的事情已經讓傀儡族完全的仇視起巫鹹族了，光靠古樂幫助傀儡族獨立的麵子，怕是不怎麽管用。這裏麵最重要的就是，最賣古樂麵子的冰海和星語，都並不是真正的掌權者。
不過這件事情，還要渡過整個冬季之後，到了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才會開始進行，時間還有差不多三個月，這個問題隻有到時候再想辦法了。
用某男非常不負責任的話來說就是：“實在不行，把軍隊給開過來，我不信傀儡族不借道。哼”
對於古樂這麽沒大腦的話，大家都當成笑話來聽。
真要把圖騰族的軍隊搬到傀儡族領地來，那就不是借道，而是戰爭了。
巫蕊最後一個在條約上簽字，最後動筆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古樂，最後在心中暗自歎息一聲，將自己的名字簽在了條約上。
“現在，圖騰族和巫鹹族就算是同盟關係了。這五條條約就是我們合作的根本。誰也不能違背。”古樂將一式兩份的條約中的一份收了起來，雙手遞給了宇文楠。
“宇文長老，稍後就請長老帶著一千巫鹹弟子回琅山城吧。和老先知還有其他長老商量一下他們的安排，按照巫鹹族的要求，我們將先對他們進行選拔，然後分成兩組。一組就交給喜長老，另一組看情況而定吧，隻要他們喜歡，請老先知來教導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大家是盟友嘛”古樂看著宇文楠，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非常的平淡和正經，但是宇文楠卻從他的眼神深處，看到了一絲閃光。
隻是一個極短的愣神，宇文楠就已經明白了古樂的意思，含笑道：“老夫在這一點上也是這麽看的。不過具體的還要巫鹹子弟的意願了”
古樂之所以這麽大方，其實是有原因的。
圖騰族所有的功法，都是從一萬年前神龍之靈留下的那部《神龍十二變》中發展而來的，這《神龍十二變》功法不但威力強大，而且平和中正，修煉速度很快，這也是為什麽圖騰族中高端戰鬥力很多的原因，每一代的長老肯定是皇級地聖，而每一代的傳承人最少是皇級巔峰，最高可以達到尊級中等。
這其中，就有《神龍十二變》莫大的功勞。
一萬年來，《神龍十二變》已經發展為十二部單獨的功法，但是本身《神龍十二變》的各種特點卻也被完全的保存了下來。
但《神龍十二變》有一個不是缺點的缺點，那就是隻要修煉了《神龍十二變》（包括後來發展出來的十二部族功法》，就會受到《金鱗蛟龍訣》的克製，一旦遇到小葵這個蛟龍行刑者，不管將《神龍十二變》修煉到了什麽程度，都將在小葵的麵前成為戰鬥力為5的渣。
這根本就是天敵一樣的設定。
一旦巫鹹族這一千子弟開始修煉了《神龍十二變》的功法之後，他們就將和圖騰族人一樣，被小葵所克製。
而且《神龍十二變》還有個最大的物點，就是一旦開始修煉《神龍十二變》那麽體質就會得到改變，好的方麵是體質會越來越好，越來越適合修煉，修煉之途會變得越來越順利。但是壞的方麵就是，不管以前修煉過什麽功法，最終都將被《神龍十二變》給同化，轉而不能再修煉其他的功法。更重要的是，這樣的體質，會被遺傳下去。
簡單的說，隻要開始修煉《神龍十二變》那麽從那一刻開始，這個人和這個人所有的血緣後代，都將隻能修煉《神龍十二變》，除非不修煉，否則將永遠不能擺脫那最大的桎梏。
對於圖騰族人來說，小葵這個行刑者其實根本不算是什麽桎梏，因為圖騰族人們都知道，除非是他們主動攻擊了行刑者，或者背叛了圖騰族，再或者是像上次風星文那樣攻擊了古樂這個龍子，否則小葵這個行刑者根本不會成為他們的殺星。
蛟龍族行刑者一萬年來，性子都非常的淡，淡得不將世間其他的任何事情放在眼裏。
在她們的眼裏，圖騰族有什麽樣的發展都無所謂，是一萬年都縮在琅山城也好，是出去打拚統一大陸也罷，隻要圖騰族不背叛神龍之靈的信仰就沒有問題。
所以圖騰族人對於《神龍十二變》的那個缺點根本沒有任何的想法。完全是無所謂的態度。而且事實上是，雖然《金鱗蛟龍訣》對《神龍十二變》有絕對的克製作用，但反過來，也有著巨大的加持增幅作用，隻不過現在的小葵因為人格的缺失，才不會使用這一點而已。而在圖騰族古老的典籍裏，可是清楚的記錄著，在《金鱗蛟龍訣》全力的增幅之下，可以提高圖騰族人兩個等級的戰鬥力的，而且這種加持不是以人數算，而是以範圍算，在這範圍裏有多少人，算多少人。
不過這一切對巫鹹族人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了。
巫鹹族新派的首領們之所以痛快的將一千巫鹹年輕人交出來，就是為了來圖騰族偷師，在他們看來，雖然會成為一段時間的人質，但隻要人心還在自己這方，學到的知識就是自己的，這些知識會給巫鹹族帶來新的活力。
而事實上，這一千年輕人的確是會給巫鹹族帶來新的活力，和新的發展，但同時也將會把圖騰族的種子帶到巫鹹族內，而這個種子，將視巫鹹族的態度而變成不同的東西。
如果巫鹹族永遠和圖騰族一心，那這個種子就將發展成欣欣向榮的未來。但如果巫鹹族將背信忘義的話，那這個種子就將立刻變成毀滅一切的終結。
可以說，古樂這一招之狠，曾經已經超過了巫蕊心中的想象，當這一千巫鹹族子弟在圖騰族開始他們的新的生活的時候，就將永遠的被打上圖騰族的烙印了。
正如巫蕊一開始對西門風雪說的那樣，古樂並非是一個好人，也許他心地善良，但善良不等就是好人，而且再善良的人，當麵對關乎於自己一族幾百人生死未來的大事的時候，也會收起自己的善良的。
古樂正是這樣做的，他沒有直接毀滅巫鹹族，而是給了巫鹹族一個重生的機會，這證明了他的善良。但是在這個重生的機會這中，他又埋下了陷阱，把巫鹹族給永遠的綁在圖騰族的戰車之上。這又體現了他的狠絕。
所以善良與邪惡，很多時候，隻是一個相對的概念而已。
看著古樂和宇文楠兩人眉來眼去，巫蕊心中就是一冷，知道肯定在這條約之中，還有自己沒有想到的陷阱，但是現在就算明白這一點，也沒有任何的作用，一來苦於沒有任何的證據，二來就算有證據，巫蕊也不敢拿出來。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如果不和圖騰族合作，那麽巫鹹族就毀滅在即，而和圖騰族合作，那巫鹹族還有未來。
西門風雪和另外幾個新派的首領在條約簽訂之後，就退出了房間，他們需要去給族人們宣布和解釋條約的事情，還要將跟著就要出發的一千巫鹹族子弟給選出來。
而巫蕊則繼續留在房間裏，她知道，古樂那裏還有需要自己解釋的事情。
“那麽，接下來，是否可以讓巫姑娘為我解釋一二呢？我對於一些事情，可是相當的好奇啊”古樂一方留下來的，還是隻有他自己，小葵還有宇文楠。
星風文等人則在小房間外麵的另一個較大的房間裏，他們和龍子親衛隊在一起。
巫蕊撇撇嘴：“我真的不希望你問，但我也知道你不問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你不知道答案的話，是不會安心的，是嗎？”
古樂點點頭：“那些穿著盔甲的獨特煉屍的確讓我感覺到很奇怪，所以我必需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另外，關於魔獄之毒，巫姑娘說的不可能再製造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巫蕊輕歎了口氣道：“我會慢慢的告訴你的”
“事情還要從幾百年前，我族撤離回四明穀開始說起。那個時候的四明穀環境比現在還要惡劣，因為那些古怪的黑泥的影響，四明穀寸草不生，甚至於煉屍也出了問題，本來正常情況下，一具煉屍理論上可以永遠的存在，除非被直接的毀滅。剛剛撤回四明穀的時候，我族還有一萬千年前傳承下來的強大煉屍，最低實力都是王級巔峰，最強大的兩具，則是皇級巔峰。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傳承下來的煉屍，所以當時的先祖們，都認為巫鹹族的勢弱隻是一時的，很快就可以再次風雲再起的”
“但是哪裏知道，這些黑泥不光讓四明穀寸草不生，就連這些可以永遠存在的煉屍也被影響了，先是那些王級巔峰的煉屍出現了問題，實力不斷的下降，身體開始出現腐朽。那個時候族人們還不知道是黑泥的問題，等到明白的時候，已經是幾十年後了，後來我族又花了巨大的代價，將這些黑泥全都運出了四明穀，從煉屍出現問題，到最後將所有的黑泥運出四明穀，總共用了近一百年的時間。”
“一百年的時間，那一萬具千年傳承的煉屍隻剩下不到二十具了，那些黑泥雖然對人沒有直接的影響，但是對於植物和煉屍卻有著極強的腐蝕作用。而且煉屍隻要沾上一點，就會像附骨之蛆一樣，就算將表麵的黑泥清洗幹淨，也會一直的將煉屍腐蝕下去，根本沒有半點的辦法，直到煉屍完全的化成屍水之前，這種腐蝕都不會停止的。正因為這樣，就連那兩具最強大的皇級巔峰的煉屍也沒有逃過被毀滅的命運。”
“那是我族最黑暗的兩百年，先是最大的戰鬥力煉屍出現了問題，自身實力大降，接下來食物一直不夠用，雖然當時我族隻有十萬人，但是隻靠去合黎山打獵和采集野菜根本不夠，每一年，都有無數的族人被活活的餓死。最後無可奈何之下，當時的先祖首領們，作出一個影響到現在的決定，這個決定讓我族殘喘到了現在，卻也同樣將我族推向了毀滅的邊緣這個決定就是進行活祭”
“活祭？難道說那些獨特的煉屍就是活祭的產物？”古樂道。
“對，就是這樣，那些其實不是煉屍，隻是屍化的人而已，是我們這些人的親人，那裏麵，就有我的父母叔伯”巫蕊臉上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過了許久才緩過來，咬著牙道：“活祭，其實就是通過獨特的辦法，將活人屍化。屍化後的人保持著原本的一部分神智，但會失去所有的記憶。更重要的是，因為屍化後，他們就變得和煉屍一樣，不再需要進食，休息，隻需要定期的由聖物提供能量就可以行動了。後來我們又研究出新的藥物，可以代表聖物給活祭之人提供能量。”
“活祭後的屍化的人，有很多的優點，可以像煉屍一樣的沒有人類的種種需要，比如進食，呼吸，休息等等，而且也和煉屍一樣，沒有恐懼，沒有痛覺。更重要的是他們保持著一部分的神智，知道相互之間配合，甚至一些活祭屍化後的人還保持著感情，隻不過關於生前的所有記憶會消失罷了但屍化後的人，實力不但得不到提高，反而會下降一個等級，比如一個宗級巔峰的人活祭屍化後，就會變成宗級高等。唯一提高的就是他們會變得和煉屍一樣，力大無窮”
“原來是這樣，所以你們才給他們穿上盔甲嗎？”古樂問道。
“這隻是一方麵而已，事實上那盔甲裏麵，還放滿的藥物，隻有這樣，才可以讓他們擁有能量活動。而且他們和煉屍不一樣的是，煉屍沒有了能量，隻會停止，而他們沒有了能量，時間一長就會腐朽。這些都是我們的親人，不是死後被煉屍化，而是活著的時候被屍化。為的就是節約糧食和提供戰鬥力，正是因為這些人的犧牲，才讓我族最後熬了過來”巫蕊低聲道。
古樂點點頭：“怪不得我沒看到你們這裏有什麽老人，看樣子你們是把年紀大的，而且又沒有實力發展可能的人都活祭了吧”
巫蕊悲痛的點點頭：“是的，隻要過了五十歲，而沒有達到宗級實力的人，或者在戰鬥中因為種種原因失去了戰鬥力的人，都將被活祭。”
古樂這才明白了過來，為什麽從狐狸美人那裏得到的消息是巫鹹族還有八九萬人，而真實中，巫鹹族隻有不到兩萬人了。原因就在這裏了。不得不說，活祭這個決定，的確是一個渾招，但也是一個不得不為之的渾招。
那個時候的巫鹹族因為名聲太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種族接納和救濟他們，若他們不進行活祭的話，饑餓和戰力缺失，很快就會讓他們全族來族，而在活祭之後，將所有沒有發展的超過五十歲的人活祭之後，就可以省下大量的糧食給剩下的年輕人。
嚴格來說，這隻是一個延緩了毀滅的辦法，而不是長久的解釋之道。
突然之間，古樂也有點明白巫義接受神秘先生的提議，使用魔獄之毒的理由了，就是因為巫鹹族的選擇，真的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