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速生魂隙
就像是樹木的年輪，石骨內側有一圈圈的細密紋路，但它不像年輪那麽整齊的同心圓，它就像是有無數個樹心在它的表麵綻放自己的年輪，然後所有的年輪相互擠壓、碰撞甚至是交錯，形成一幅錯綜複雜的迷宮圖案。
“石骨在地下會埋藏數年，它們也有破土而出的願望，也有吸收腐魂的本能，所以會受到陸地上魂隙的影響，在漫長的歲月中，附近魂隙的變遷都會影響到它骨質的變化，你看這裏……”柯爾溫用一根骨爪指著石骨內側的某條紋路。
呂岩看到有一條較為中心的紋路，一端的寬度較大，然後漸漸變小，最後消失不見。
“這條魂隙距離我們有一天半的路程，是一條相當不小的魂隙，但卻鬼使神差的隱藏在一片山穀之中，一直未被發現，後來它逐漸收縮變小，消失不見。”柯爾溫歎了口氣道：“它所滋生的那個白木林是我找到過最大的一個，可惜魂隙本身消失了，否則那裏有可能成為水北鎮那樣的大城鎮。”
呂岩看了半天，隻覺柯爾溫的爪骨拿開以後，他立刻眼前一花，怎麽也找不到那條紋路了，從這一片亂七八糟的紋路中就能看出周圍的魂隙分布，有那麽神奇嗎？
“你看這裏。”柯爾溫又指向較靠外圍的一條逐漸放大的紋路：“這是水北鎮的魂隙，它這些年越來越大，所以在石骨內側麵也有反應。”
“可這中間不是還有許多更寬的紋路嗎，難道都是大魂隙？”呂岩指著石骨中心區域，那裏的紋路橫七豎八，有許多都比水北鎮那條更寬。
“嗬嗬，沒有那麽簡單。”柯爾溫笑道：“魂隙距離的不同，產生的紋路大小也不同，形狀也有變化，你看到中間的那些，大多數是非常小的魂隙，有的可能連地表都沒有撐裂。”
呂岩又看了半天石骨，最後歎了口氣，這玩意實在看不清楚，明明都差不多的紋路，也不知道柯爾溫憑什麽確定哪些代表魂隙，哪些代表空氣，於是他問道：“那麽，這塊石骨上顯示出了新生白木林的跡象嗎？”
“白木林的誕生，一般都伴隨著魂隙的開裂，有些骷髏認為是魂隙撐裂地麵時泄露出來的大量腐魂導致了白木林的產生，雖然這個說法不一定準確，但在大型魂隙的附近確實常常伴隨著白木林，所以我們隻要先找到一個……新生的魂隙……”柯爾溫說著說著語速就慢了下來，到最後幹脆停了下來，一會仔細看看石骨，一會在腐土上比劃比劃。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柯爾溫已經半個小時沒說話了，獨自蹲在切開的石骨邊上仔細觀察，他把地裏那半截石骨也挖出來清理幹淨，讓手下在旁邊煮上魂茶、打上擋雪傘，進入了忘我的工作狀態。
骷髏們在寒冬中行動時間和夏季相反，到了寒冷的夜晚反而需要躲進暗篷，看到天色變暗，呂岩命令開始挖掘暗篷，並布置紅骨們兩兩結對，在外圍巡邏，這裏已經接近芬瑞爾的領地，呂岩不得不加倍小心。
…………
天上最後一絲暴虐的色彩也歸於銀色光圈之中，天穹的烏雲在一瞬間散去，露出被夕陽染紅了的大片薄雲，猶如整個天空都籠罩在淡淡的火光之中。
阿爾法收起銀色光圈，從天空如流星般墜落，五名魔導師連忙飛近將他托住。
“元素崩潰製止了，但我們也無力再施展‘冰封大陸’之咒了，十名魔導師才能施展的禁咒，僅靠我們六人，實在太勉強了。”阿爾法倒在艾爾斯的懷裏，雖然臉色慘白如紙，但他的聲音依舊堅定沉穩，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連續詠唱三天三夜，阻止了毀滅大陸的元素崩潰之後，還能有如此穩定的語氣，讓其他五名魔導師都自配不如。
艾爾斯恭敬的說道：“神仆大人，那我們的計劃……？”
“畢竟已經將氣溫降低到了零度以下，恐怕骷髏大陸會有連續三個月的持續雪天，這已經足夠了，我手中的神仆之印可以感應‘眼淚’的方位，讓孩子們帶上，出發吧。”阿爾法攤開蒼老枯黃的左手，掌心的銀色光圈脫離掌心而起，靜靜的懸浮在虛空之中。
…………
“咻——噗！”鋒利的倒刺羽箭飛躍近600米的距離，刺穿了一名強骨的頭顱，高速產生了巨大的爆破力，強骨黑色的顱骨被迸發出大量碎骨之後，哢的一聲碎裂開來，隨著沉重的箭矢一起四散而落。
強骨周圍的無數骷髏就像是炸了鍋的螞蟻一般四散而出，將被白雪覆蓋的草原汙濁的齷齪不堪。
看到蔓延到天際四處亂跑的骷髏，博克彌心中暗歎了口氣，巴靼能夠一箭射死強骨，已經有了不遜於帝國武者的實力，但經驗還是差了一些，這夥騷擾了夜巴族半年的骷髏十分狡猾，根本不像一般的骷髏那樣見人就衝，而是恰恰相反的見人就跑……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肯正麵作戰的強骨，博克彌本打算先消磨光對方的灰骨、紅骨和戰骨，然後再將其一舉擊殺，可誰料到衝動的巴靼居然能夠從600米的距離上一箭中的，這種箭術雖然足夠震驚草原，但目前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災難，四散逃跑的骷髏們是草原牧民的天敵，又不知道要有多少牧民因為死在他們爪下。
巴靼少年英俊的麵容上全是怒氣，他將鐵背牛筋弓挎在背上，就要拍馬去追最近的那名戰骨。
“侄兒，別去了。”博克彌製止了巴靼：“那名狡猾的騎骨始終不露麵，草原遲早要被他毀掉，殺他手下的一兩個強骨並沒有意義，我們必須趁著內陸人製造的寒冬進入骷髏大陸，找到騎骨的上位將骨，這樣才能拯救草原。”
“是，王叔！”巴靼最後看了一眼彌漫草原的骷髏，狠狠的將鞭子揮在馬屁股，憤怒的馬蹄聲響起，向西方衝去。
博克彌揮了揮手，帶著11名草原勇士跟上了巴靼的方向，隊伍的最後拉著一個馬車木籠，裏麵關著一名驚恐的人形紅骨。
…………
“噗噗噗！”頭頂上傳來了沉悶的敲擊聲。
呂岩瞬間就從沉思中恢複過來，他盤坐的腿骨猛然一竄，向著斜上方的暗篷出口衝去，半空的時候雙手雙腳靈巧的張開，在出口通道內壁上特意留好的蹬踏點一蹭，整具身體毫無阻礙的脫洞而出。
來招呼呂岩的紅骨正準備張口欲喊，卻發現呂岩已經跳到了自己麵前，連忙恭敬的退後半步，小聲說道：“大人，柯爾溫大人已經有結果了，請您去商量。”
呂岩看了一下天，黑漆漆的，看不出時間。
“大約早上4時。”紅骨很主動的補充了一句，呂岩詫異的看了一眼紅骨，這名部下的智商不低，居然能夠猜到自己意圖，忽然他的目光落到紅骨的腿骨上，那裏有兩排鋸齒狀的凸起，原來這就是在育骨司找到的第一批紅骨。
可惜了，他腿上的骨技看起來很沒有什麽作用，而且也妨礙團隊配合，否則以他的智商，可能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手下。呂岩對紅骨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回自己的崗位吧。”
來到柯爾溫身邊，老狐狸臉上的笑容十分古怪，有些興奮，又有些迷茫，有些激動，又有些猶豫，呂岩輕輕走了過去：“怎麽樣，有結果了嗎？”
“戰骨大人……你來了啊”柯爾溫看到呂岩，臉上浮起苦笑：“你來看看，這石骨的顯示有點奇怪。”
柯爾溫在呂岩麵前擺開兩塊石骨，看來他後來又在附近找到了一塊，呂岩發現兩塊石骨的紋路果然有些大同小異，看來判骨辨地之說還真有道理。
“這裏……”柯爾溫將石骨按特定的位置擺好，然後擺了兩盞精致的燭台到邊上，指著石骨東北角說道：“有一塊模糊的印記，可能是一塊很大的新生魂隙，但按這個紋路來看，這個魂隙的生長速度太快了，所以我不能肯定這會不會是一個誤判。”
“這個位置大概在哪裏？”呂岩沒急著下定論，而是先問清楚情況。
柯爾溫快速回答道：“西北220公裏左右，在骨狹間山的北麵。”
骨狹間山？呂岩奇道：“會不會是因為半年前那場大戰，導致……”
“不會，據我判斷實際的魂隙地點離骨狹間山至少還有50公裏，大戰場確實是容易滋生魂隙，但不會影響到這麽遠。”柯爾溫打斷呂岩的話快速解釋道，因為他早就想過了這個可能。
“不會影響到這麽遠是嗎？”呂岩的腦筋一轉，忽然問道：“那骨狹間山附近有沒有產生新生魂隙呢？”
猶如黑暗中的一道閃電，柯爾溫驚訝的看了呂岩一眼，然後猛然低頭，仔細看向兩張石骨的切麵，數分鍾後他抬起頭，大聲說道：“怪了，怪了，骨狹間山附近還真沒有滋生什麽魂隙，不但大魂隙，就連可形成村落的小魂隙都沒有，這對於那種毀滅了領骨的大戰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裏麵有古怪。”
有古怪就有希望，呂岩仔細斟酌著，在這個雪天走220公裏路可能需要5天左右，這來回一趟的代價還真不小，但據柯爾溫說附近的白木林都已經是被附近的城池認領了的，而澤克西斯發布的探索任務是必須找到無主的白木林，目前看來也隻有骨狹間山方向還有點希望了。
“柯爾溫，您再看看，這石骨上顯示的新生魂隙除了生長速度過快之外，還有沒有什麽別的不妥？”呂岩基本打定主意，他請求老練的白木販子再確定一次。
柯爾溫點點頭，趴下去又看了很久。最後肯定的說道：“生長速度是一般魂隙的3倍，目前的大小差不多快趕上水北鎮的魂隙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不妥。”
“好吧，我們就去探一探這個新生魂隙到底有什麽古怪！”呂岩抬起頭看向西北方，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細密的雪花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