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的計劃
洪麻古還是苦思冥想，阿九卻已經把骨卡數量算好了，她將骨卡整整齊齊的用繩索綁好，塞進呂岩準備的皮口袋裏，然後沾著洪麻古的魂酒在桌子上寫下：“80532”幾個字，說明這疊骨卡一共價值八萬零五百三十二卡。
“阿九是……啞巴？”呂岩奇道。
“是的，她是我原來在南方做生意的時候，在野外撿到的，從小就不會說話。”洪麻古一時想不到好辦法幫呂岩解難，於是就先說起阿九的來曆來：“她是我從嬰兒一手帶大的，我賣引魂水、魂酒、廢骨，總之什麽都賣，就為了給她換一點點鮮奶，這樣才慢慢把她拉扯大，別的骷髏都把人類當奴隸，但阿九對我來說和女兒一樣。”
“女兒？”呂岩這才發現阿九的胸部果然有十分不明顯的隆起，而且也沒有喉結，再結合她秀美的容貌和彈指可破的肌膚，這確實是個女孩子。
阿九瞪了呂岩一眼，顯然對他的後知後覺很不爽。
“哦，阿九是個女孩子，因為我需要她幫忙擺攤，怕惹出事情來，才故意將她理了短發，做男孩子的裝束。”洪麻古解釋道。
“哦，雖然一眼看不出來，但多看幾眼還是能夠發現的嘛。”呂岩本來還想說而且阿九長的太漂亮了，即使做男孩裝扮也很吸引目光，但考慮到當麵說一個女孩子漂亮有點不好意思，他也就沒繼續發揮下去。
“大人說的不錯，阿九的女兒身早就被專門管理人類人口的‘理生司’所登記在案了，她今年十三歲，到了該生孩子的年紀。”洪麻古歎了口氣：“估計再過不了多久，‘理生司’就會來強行買走她了，按照領骨大人製定的法律，13歲以上的女人必須時刻保持生育狀態，她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
呂岩看到阿九的眼睛紅了，一股死誌在少女的眼中蔓延。
氣氛變得沉悶起來，呂岩也不知道如何勸解，畢竟他也沒有違抗澤克西斯的能力。
“也許，我當初就不該撫養她，或者該早點把她送回到人類的駐地上去，給她一個正常的生活。”洪麻古肥碩的豬頭骨看起來不是那麽臃腫了，他微微晃著頭：“隻要穿過十三個領骨大人的領地就能到達骷髏大陸的邊境了，皇骨死前我正打算這麽做，先到矻矻吉大人的領地，然後……”
突然，洪麻古停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啊，呂大人，你的任務還有希望完成。”洪麻古停頓了片刻之後，高興的說道：“炒水之法說白了就是製造物價的差異，雖然澤克西斯大人打了勝仗之後，這個價差很難在他的治下形成，不過在別的領骨治下，就不一定了。”
呂岩非常聰明，一點就透：“洪老板說的是……矻矻吉？”
“是啊，呂大人真聰明，矻矻吉大人死了，他的領地一片混亂，各大城池的將骨無論是為了自己的進階，還是兵力的提升，都會瘋狂的搜刮引魂水，在矻矻吉的領地內引魂水價格會翻倍增長，而且絕對是供不應求的市場。”洪麻古熱切的注視著呂岩：“大人，隻要您能夠運一批引魂水安全進入矻矻吉領地的城池，你就能賺取暴利！”
“骷髏城池間，不會盤查往來的商販嗎？”
“骷髏的生長和死亡太頻繁了，普通骷髏的平均壽命不超過10年，再加上數量又大到以億萬來計算，所以任何一個領骨都沒有能力統計臣民的身份，在骷髏大陸上沒有身份這一回事。”洪麻古耐心的解釋道。
呂岩奇道：“那豈不是很容易混進奸細？”
“對於城池來說，是的，這無法防範，但對於軍隊來說就不同了，軍隊骷髏都可以用魂言交流，隻要上位骷髏用魂言發布命令，隨便做幾個動作，就能區分出哪些骷髏是隱藏在其中的奸細。”洪麻古解釋了呂岩的疑問後，又把話題拉回來：“不過呂大人也別小看了送水的危險性，這其中的暴利很多骷髏都猜的到，但幾乎沒有商販敢做，因為畢竟兵荒馬亂，路上不太平，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就血本無歸了。”
血本無歸和完不成任務其實沒什麽區別吧，一旦這次任務無法順利完成，下一場戰鬥中難免要作為第一線的炮灰，所以長途販水雖然危險，但相比成為炮灰坐以待斃來說，總算是有點奔頭。
“就這麽決定了，去矻矻吉的領地走上一趟！”呂岩終於下定了決心，險中求生。
…………
黑水城中偏東的一座小庭院。
由於魂隙分布的不規則性，黑水城中有許多地方數百米內都沒有魂隙分支，這種地域骷髏稀少，因為骷髏們都喜歡居住在魂隙的周圍，於是這些缺乏魂隙覆蓋的地方，大部分會成為人類的居所，不過人類作為骷髏大陸上的劣勢種群，一般都是群居在一起，像這座幽僻小院一樣的十分罕見。
紅瓦白牆，二米多高的院牆在黑色腐土上圈出了不到五畝大小的土地，從外麵望去，居然看不到圍牆中的房屋建築，能被這麽低矮的圍牆擋住，說明院子裏的房子很低矮，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房子，但從院牆上整齊有致的耐腐藤蘭來看，院子並沒有荒廢，隻是院主人不喜奢華罷了。
院子的正門是兩扇輕掩的木門，兩側的門柱上各掛著一個小牌子，左側牌子上隻有一個字——“武”，而右側牌子上寫著四個字——“澤克西斯”。
“還是這麽拽啊，這個老不死的家夥。”凱倫瓦爾站在木門前嘿嘿一笑，抬起滿是泥水的腳爪猛地踹在木門上。
奇怪的是，照理說該被他踹的四分五裂的木門隻是輕輕的打開了，生鏽的插銷還發出“吱呀”一聲悠長而緩慢的摩擦音，在這片類似於郊外的寂靜土地上，嫋嫋的傳播開來。
門開之後，院子裏的光景一下透了出來，一股清新的草木氣息撲鼻而出，滿園都是各式各樣的花草和果樹，院子一角有一座低矮的草廬，凱倫瓦爾的視線穿過一片嫣紅翠綠，找到了正在草廬旁邊的葡萄架下修枝的老頭。
“嘿，老不死，還記得我嗎？”凱倫瓦爾大大咧咧的將他碩大的身軀擠進院子裏，然後看似張狂，其實很小心的選了一處沒有被花朵和樹木占領的空地坐下。
老頭光著膀子，全身皮膚呈現黑紅色，顯然是長期日曬的結果，他的身體勻稱而結實，看起來就像剛過四十的壯年男子，不過他眼角的皺紋還是出賣了他的年紀，讓他看起來似乎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真實年紀可能遠超過這個數字。
“蠢龍，你又活過來了啊！”老頭站在木凳上，一邊仔細的修剪著葡萄枝，一邊漫不經心的和凱倫瓦爾搭訕。
“是啊，不容易啊，在河穀村中了獵骨者的陷阱，差點徹底死掉了。”
“嘿嘿，凱倫瓦爾會怕獵骨者，你少裝了。”老頭不屑的說道：“相比之下，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夜巴一族都被你們給耍了，那才算有點危險吧。”
“夜巴一族？”凱倫瓦爾愣了一下道：“哦，你說的是扛著狼旗的那隊騎兵吧，是啊，沒想到居然惹上他們，還真有點危險呢。”
老頭白了凱倫瓦爾一眼：“何止他們，金花武者和魔法師是不是也和你交過手了？”
“這你也知道？”凱倫瓦爾驚呼道：“你晚上不睡覺都跑到草原上去散步嗎？”
“哼，橫展十幾公裏的土龍憑空出現，從瓦爾丹沼澤捅進瓦爾草原，這件大事怎麽可能不走漏風聲，據說蘭帝國後來派出了上百個魔法師去搜索那片沼澤，似乎在找什麽東西。”老頭停下剪刀冷冷的看著凱倫瓦爾：“蠢龍，你不是拿了什麽不該拿的東西吧？”
“不不不！”凱倫瓦爾連忙擺手：“我是清白的。”
“那是你手下的那個人形骷髏？”
“呃，也許吧，但他曾經是紅骨的時候為我擊殺過一名戰骨。”凱倫瓦爾用疑惑的語氣說道：“那一戰之後他幾乎被徹底撕碎，於是我在他的昏迷中仔細檢查了他的身體，並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東西。”
“你全部都檢查清楚了嗎，比如捏開他的顱骨？”老頭恢複了剪枝的動作，隨意的問道。
凱倫瓦爾佯怒道“老頭，他的骨架和你一樣好吧，有沒有必要那麽殘忍啊？”
“哼，我隻是看不慣你說謊的樣子，明明下不了狠手，偏偏裝出一副冷酷的模樣。”老頭不屑的說道：“你要真肯仔細檢查的話，那個小家夥早就死了，憑你戰骨階段的拙劣骨技，可救不了一個顱骨碎裂的骷髏。”
“行了行了，算你聰明，什麽都瞞不過你，行了吧。”凱倫瓦爾無可奈何的喊道。
老頭剪完了枝，摘了一串紫色的葡萄，端著小凳子來到凱倫瓦爾麵前坐下：“聽說你把籌集30萬卡的任務都交給他了？”
“你個老精怪，怎麽什麽都知道？”凱倫瓦爾一邊大驚小怪，一邊低頭貪婪的看著老頭手中的葡萄。
“你讓他用什麽辦法賺到30萬卡啊？”
“炒水啊，原來我經常幹，很容易的。”
“你們的螞蟻皇骨死了你知道嗎，引魂水的采集權放開了你知道嗎，還炒水，炒你個頭啊！”老頭丟了幾個葡萄放進嘴裏痛快的咀嚼，他的吃相豪爽而不加掩飾，紫色的汁液順著嘴角溢出。
“沒事吧，那小子的黑色血統恐怕是和運氣有關，他肯定能搞定的。”凱倫瓦爾盯著老頭的嘴巴，做了個咽口水的動作。
“你對下屬還真放心啊。”
“是啊，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凱倫瓦爾鬱悶的看著老頭嚼動的嘴巴：“喂，我說倫紮伊特，你倒是給我一個啊！”
“你一個骷髏架子，哪有消化道品嚐這麽美味的果實啊？”
“拜托，我不需要消化道就可以的好嗎，你知道我最愛葡萄的啦！”凱倫瓦爾咆哮著，但他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帶著一絲哀求。
“可我總覺得你讓他一個小家夥去賺30萬卡有點太難了。”老頭搖頭晃腦的說道：“這裏頭到底有什麽玄機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哎呀，我怕了你了。”凱倫瓦爾一把搶過老頭手中的葡萄，同時快速說道：“我隻是單純的不想讓他完成任務而已，骷髏大陸沒有出現新的皇骨之前，我不想晉級，不想當那頭豬的坐騎而已，就這麽簡單！”
凱倫瓦爾說完之後，把葡萄狠狠的拍在自己腦頂頂上，紫色的汁液順著他光滑的骨頭一路下滑，一股爽到極點的陶醉表情在他臉上浮現。
“為了不晉級而故意挑選無法完成任務？”老頭嘿嘿冷笑兩聲：“事情會如你預料的那麽順利嗎，蠢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