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莫名怨念

“……出來吧,倫布賽斯!火焰之龍!”瑞迦的詠唱突然收尾,他孱弱的身體中居然爆發出如此富有穿透力的聲音,隔著厚厚的吞魔澤蟒、隔著數百米的距離,他的吼叫如同在呂岩的耳邊炸響。

無數火星從四周的憑空而生,氣溫急劇上升,地上稀鬆的草葉頃刻間變得焦黃枯萎,大量的蒸汽從方圓數萬平方米的區域中騰起,在呂岩的周圍升起成白茫茫的一片霧氣。

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吟在霧氣中響起,隨之是大量燥熱的高溫爆發出來,濃霧在頃刻間消散的一幹二淨,露出一條盤旋在沼澤上空的火焰巨龍。

呂岩震驚的看著巨大的火龍,想不到魔法師居然可以召喚和控製這麽大的生物,怪不得說魔法師有對付騎骨的能力,光這條火龍恐怕就能輕易摧毀數百萬的骷髏吧,什麽紅骨、什麽戰骨,什麽強骨,在這條火焰巨龍麵前都是渣。

正發呆時,呂岩忽然感覺到體內冒起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熱感,這股灼燒感在他的骨頭之間流動,慢慢勾勒出一個指頭大小的液滴形狀,呂岩想起來了,在河穀村殺死那個見習魔法師後,他就感覺到體內多了一滴莫名其妙的液滴,連續數日的亡命之旅讓他幾乎遺忘了這個小東西,沒想到它在這個時候發難。

這個液滴是什麽,見習魔法師留下的印記?詛咒?還是潛伏法術?呂岩正揣測著,忽然腦海中聽到了凱倫瓦爾帶著苦味的魂言。

“他居然已經達到了大魔法師的水準……”凱倫瓦爾看著火焰巨龍苦笑:“即使是將骨駕臨,恐怕也擋不住他了吧,小東西,你的魅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火焰巨龍在天空狂舞,炙熱的空氣扭曲了漫天的星光,幻化出一幅光怪陸離的奇景,呂岩微微張著嘴,看著這難以想象的奇景,耳邊傳來凱倫瓦爾絕望的苦笑,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卻沒有感覺到恐懼,反而隱約有一絲平靜,這悲催而短暫的骷髏生涯,應該會就此結束了吧。

火焰巨龍輕輕落了下來,裹住了吞魔澤蟒,上百米的龍身,能夠融化鋼鐵的高溫,這不是吞魔澤蟒可以吞噬的力量,蟒蛇甚至連掙紮都做不到,它被火焰巨龍緊緊裹死,血霧從它表皮的暗金色裂紋中滲出,然後又很快被烤的無影無蹤,接著蛇皮炸開了,裏麵露出慘白的蛇肉和黑色的油脂,混亂的元素力量從它體內亂蹦出來,形成水滴、碎石和無形的風刃,但這些雜亂無章的元素力量太弱了,在火焰巨龍的壓製下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吞魔澤蟒被燒成了一堆白灰,以它為中心,出現了一個半徑二百多米的圓形區域,這個區域中沒有沼澤,隻有被燒的發硬的灰色地麵。

全身被火光籠罩的瑞迦出現在吞魔澤蟒的屍體上方,他毫發無損,隻是臉色比以前更加蒼白了,這種大魔法師才能施展的火焰巨龍召喚術很耗精力,不過他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呂岩,冒險召喚火焰巨龍脫困是不得已的事情,瑞迦也不知道這會不會引起呂岩體內那個神秘物體的反應。

幸好,小紅骨一臉木然的躺在三百米之外的半幹泥濘中,這讓瑞迦煩躁的心情一下涼爽無比,就仿佛是突然看到了一名身披浴袍的絕色女子。

看來那個神秘物體也並不是很容易反應,瑞迦心中暗喜,他的眼神轉移到了呂岩身旁的凱倫瓦爾身上:“黑色血統嗎,是很聰明,但你還太弱小了,並沒有和我對抗的資本,不過為了尊重你的智商,我還是先讓你安靜一會吧。”

瑞迦隨手一揮,五棵小火球幽靈般的從他指尖向凱倫瓦爾飛去,作為一名專精火係的魔法師,這種低級火球早就操控的隨心所欲了。

火球掠過呂岩的身邊,他感覺到體內那個開水一般翻滾的液滴又跳動了一下,灼燒感越來越強烈,**仿佛也變成了一個小火球。

凱倫瓦爾來不及躲避,五顆火球分別擊斷了他的四肢,並重創了他脊柱,雖然一時還死不了,但凱倫瓦爾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廢骷髏,連動一下都做不到了。

呂岩看著幾乎是四分五裂的凱倫瓦爾,不知道說什麽好,難道去問你為什麽不逃嗎,當瑞迦燒死吞魔澤蟒的時候,呂岩就從凱倫瓦爾的臉上看到了絕望,這個智慧絕倫的家夥也無法逃出人類魔法師的手心。

“小東西,很抱歉沒有把你帶出去啊。”凱倫瓦爾沒有用魂言,呂岩明白,這是意味著他並沒有以上位骷髏的身份在說話。

“這一路殺的很痛快。”呂岩憋了一句自認為很拽的話出來,耳朵邊傳來了瑞迦的低吟,又是“聖輝之手”。

凱倫瓦爾搖了搖頭:“別亂說了,你不喜歡殺人。”

這都看得出來,呂岩本來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了,但凱倫瓦爾一下就點到了他心坎裏,是的,每次殺死人類之後,呂岩總用一種煩躁的厭惡感,他不敢對別的骷髏說,因為他曾經看到一個不敢戰鬥的紅骨被戰骨活生生敲碎。

“你體內有令人類產生貪婪而懼怕的力量。”凱倫瓦爾歎道:“本來你可以成為一個多麽優秀的部下啊,在我以前的骷髏生涯中,似乎從來沒有一次能走到比將骨更遠的程度,但這次有你的話,也許事情將會變得不同,可惜啊。”

“大人,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嗯,升級到強骨骷髏之後,我想起了一些,曾經做過十二次上位骷髏的坐騎,二次止步於將骨。”

呂岩不禁愕然,概不得凱倫瓦爾這麽害怕被人知道是一名龍形骷髏,原來他被上位骷髏抓做坐騎的幾率是如此之高。

“大人,擁有黑色血統的骷髏永遠……”呂岩的話沒說完,瑞迦那邊的詠唱結束了,無形的大手將他抓上了半空,並開始繼續一根根碾碎他身上的骨頭。

呂岩曾經自己數過自己身上的骨頭,204根,這些骨頭正在被一根根碾碎,然後向瓜子殼一樣被撥開,到最後呂岩幾乎已經痛的麻木了,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強迫自己咬緊上下頜關節,不讓丟人的慘叫飄出去。

相比骨頭碎裂的劇痛,體內那個神秘液滴帶來的痛苦也是不遑多讓,火球一般的灼燒感已經擴散了,呂岩感覺到整個胸腔和顱骨都像是充滿了炙熱的氣體,到處都是灼燒和漲裂的劇痛,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處於爆炸邊緣的火藥桶,所等待的就是臨死前最後一次輝煌的爆發。

“啊!”呂岩終於無法忍受這巨大的痛苦,叫了出來,但令他絕望的是,痛叫似乎根本不能緩解痛苦,反而會刺激體內那種漲裂感,他聽到自己的骨頭到處都在發出裂響,不光是來自聖輝之手的摧殘,更多是來自於體內那股無處宣泄的炙熱氣體。

劇痛讓呂岩下意識的開始扭動,甚至出現了**現象。

瑞迦注意到了呂岩的異象,但他並沒有察覺到額外的元素異常,所以並沒有在意,隻當做是小紅骨無法忍受劇痛而產生的生理反應,他當然不會因此而產生半點仁慈,聖輝之手依舊一根根撥開脆弱的骨頭,尋找裏麵可能藏匿的神秘物品。

呂岩的左腿幾乎已經被全部捏碎,他的上半身**的左右搖擺,就像是一隻初學者手中的提線木偶,特別是他尚完好的左手,因為距離身體中心最遠,所以擺動的幅度也最大,五根細條的指骨在空中無助的揮舞,就像是一個舞者飄渺的舞姿。

突然,指骨以一個奇特的軌跡滑動,一絲異樣的清涼在呂岩的體內產生,這種難得的清涼竟然讓他幾乎昏迷的神智突然清醒了過來。

下意識的,呂岩試著模仿著剛才的姿勢又揮舞了一下指骨,果然,體內又產生了一絲清涼,那股膨脹的壓力也減輕了少許。

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呂岩用左手瘋狂的按照那個姿勢舞動起來,一絲絲的清涼匯聚到體內,而同時體內的氣體也向著他的左手湧去。

“不,我不用這種東西!”正當呂岩樂此不疲的舞動手指時,一股強大的執念忽然湧入他的腦海,他突然對揮舞的手勢產生了極端的厭惡感,想起剛才舞動的姿勢,他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

舞動的手指自然而然的慢了下來,那股反感的念頭,似乎比劇痛還要來的刻骨銘心,呂岩感覺自己想哭,可根本沒有淚水供他揮霍。

“不能死,不能死!”求生的念頭又一次湧了出來,來得如此突然和強烈,以至於呂岩自己都愣了,分不清這到底是一個念頭,還是一隻魔鬼在他耳邊咆哮。

“我不用那種惡心的手指舞動!”和“不能死,不能死!”兩種奇怪的念頭的在呂岩的腦海中交響,就像是兩個小魔鬼在吵架,而呂岩自己卻成了局外人,他的左手幾乎完全停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的等待那兩個念頭自己分出勝負。

“小東西,剛才是想問我有黑色血統的骷髏是不是可以一直轉生吧?”凱倫瓦爾的魂言忽然傳來:“答案是不能,隻有進階到騎骨級別之後,才有這種轉生能力,所以如果你還有什麽殺手鐧的話,最好不要保留了,因為如果在紅骨階段死亡的話,即使有黑色血統也無法救你,你的記憶也會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死了,就再也無法搞清楚那些莫名其妙的執念了!”呂岩被凱倫瓦爾的一句話提醒,忽然想明白了,與其等待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執念爭出勝負,不如由現在的自己決定如何做!

呂岩的左手又重新舞動起來,一旦他決定放開之後,似乎有源源不斷的手指動作湧入他的腦海,雖然會產生強烈的惡心感,但呂岩依舊照單全收的做足每一個動作,漸漸的,這些動作組合成一套連貫的手舞,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從呂岩的左手出現,他體內炙熱膨脹的氣體找到了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