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問砸店哪家強
這天晚上楊嬌並沒帶同歪歪一塊來歌廳。那貨膽子本來就小,見到人多的場合更是拉之不動。有幾次楊嬌牽著它不走,拽其上樓時它竟然還嚇得尿了。楊嬌是小可的朋友,所以她牽狗來玩也沒人敢於阻攔。她脾氣雖然不好,為人卻很懂得推己及人而不願給歌廳員工增添麻煩,所以到後來她帶歪歪來的次數也自然少了很多。
半夜兩點半,小可又檢查了一遍保安加裝好的泡沫板之後,就和楊嬌一起步行著回了家。兩人雖然交情不深,但是楊嬌可以算得上對小可有救命之恩;而她又曾為了替程雙試探小可而施美人計色誘過他。兩人未免尷尬都沒說起過這些事,但這份友誼卻因為共同經曆的趣事和驚險而深厚了許多。
兩人借月色的光亮吹著初秋的晚風一路緩行,後半夜的氣溫會直降到十度以下,小可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楊嬌身上,楊嬌心裏一暖,正要說兩句“感謝”的話來嘲弄小可,小可卻比她要嘴貧得多,當先開口說:“楊壯士,你性格是很爺們的,不過你那小體格就差了點。別被大半夜的冷風吹歪了嘴,將來嫁不出去的話當程熊貓的陪嫁丫頭她都不肯要。”
楊嬌“哎呀”了一聲,問要不要試試姐姐的拳頭?還習慣性的揮了兩下,但她的手並沒握成拳。
“借你衣服還打人,狗咬呂洞賓!”
“等過幾天姐姐回了省城,平時就剩下你和歪歪對著咬,那時候你才會記起姐姐的好處來。”楊嬌再過幾天就要回省城繼續最後一年的學業,最近常來找小可正是因為很珍惜臨別前的短暫相聚。她近來對程雙的眼光越來越不存疑,甚至連她自己看小可也已經順眼了許多。
兩人正閑聊著,正前方不遠處才開過來的四輛沒開大燈的麵包車就停了下來。隻見三十來個人自那幾輛麵包車裏魚貫而出,他們的手裏和腰間都各自別著數隻啤酒瓶子,這些人下車之後毫不停留徑直奔著歌廳的方向而來。
楊嬌湊近小可低聲問他這些是不是冰河歌舞廳的人,小可也猜測到正是他們。他不想橫生枝節,本想拉楊嬌去路旁讓路給他們的。對麵有幾個混混見他們想要閃開路中心,反而挑釁似的吹起口哨來。
楊嬌對這種倚仗人多半無賴似的行為很不爽,她並沒和小可一同讓開;反而哼了一聲,大搖大擺的向其中一個吹口哨的那夥走去,非要和對麵這夥人搶用這可供十數人橫行的公路不可。
小可搖頭苦笑了一聲,心說這丫頭小脾氣上來之時她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竟和這些無賴較上了勁。他關心著楊嬌的安全,畢竟對麵是一群以打架鬥毆為生的職業流-氓。他緊趕上前兩步,一把將她摟在右肩,在兩路人交匯之時,他和楊嬌則從那些人的正中間穿行而過,有不肯讓路的家夥敢於撞過來小可就橫著膀子將對方頂開。
到這兩路人馬錯身而過之後,對麵隊伍裏幾個被小可撞開的人就停了下來,嘴裏很不幹淨的辱罵起他和楊嬌。小可感受到懷裏的楊嬌被氣得直哆嗦,想必是她想要發作卻又沒傻到吃眼前虧的地步。聽到對方極度過分的辱罵,小可也停了下來並回過頭去。
他雖然沒說話,但那邊的幾個混混卻都有些愣了,他們一看這是怎麽著:就算他一個小青年大半夜想在女朋友麵前裝逼,也犯不著跟我們這麽多人叫板吧?這是喝多了,還是有找打的病?於是他們的罵聲就更高了起來。
錐子在那群人之中卻也開罵了,隻不過他罵的是那幾個不爭氣而隻會欺負弱者的小弟。他恨鐵不成鋼的怒斥了一句:“都別惹事啊,還有正事要做!”他又指了指小可,說:“你們趕緊走!”
月光如水般照在小可的臉上,他原本戴著一頂帽子因而沒被錐子認出來。這時看清了小可的相貌,錐子卻是一驚。
小可衝錐子招招手,道:“錐子,又帶人去砸我們歌廳?”他一聲壞笑,嘴又不老實起來,“我們這兒最近生意越來越好,快天亮了才歇業,你們都等了好半天吧?趕明兒我在對麵開個小餐館,你和弟兄們幹完了活正好去吃早點。”
“哎喲我草!怎麽是你?”錐子原本沒看見小可。等到手下和他對峙起來以後才看清對麵戴帽子的小子竟然就是一直跟他老大喜春為難的正主。錐子是真有點醉了:這大半夜碰上落單的小可和一個姑娘,他本就心裏沒底。小可被這三十多人圍了非但不低調點蒙混過去,反而在停下來之後滿嘴的風涼話。
於是錐子更有點懵了。心想這小子嘴損的沒個邊,這是用來嚇退我的空城計;還是他設下了什麽埋伏等著我們鑽呢?
錐子身邊的小弟也有認出小可來的,更多的人則是被他的話激怒了,有個被他撞過一肩膀的家夥又罵開了,而且越越欲試的想要上前動手。
小可說:“錐子,你也不行啊。說了叫他們別滋事,怎麽還有乍刺的?管不住手下弟兄你還是先回去整頓一下紀律再出來,省得當真動起手來再丟人。”他說罷橫了那想要衝上來的家夥一眼。
那人和小可目光相對竟然心中一寒,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小可沒再理他,又對錐子說:“我們歌廳裏的弟兄就團結得很。依我看啊,今晚你們是要吃虧的。”
小可自從上次和錐子打過一架以後就開始潛心學習散打和拳擊,而且一個多月之中已經頗有些心得。武館裏的教練師傅和館主都推薦他去省裏打職業聯賽。他的天賦還算不錯,更難得的是反應極快、對局麵的判斷極準。隻不過在武館那種對練的局勢中館主並不清楚:小可在對決之中還有著一項致勝的密鑰——勇敢的心。
他絲毫不畏懼麵前這個曾和他打過一架的打手,如果換成現在的自己在一個多月以前和錐子動手的話,就算沒有天賜來拉架小可也有信心獲得完勝。
小可的話反倒把錐子將住了。在這個場合仗著人多把小可辦了到不是什麽難事;隻是他大哥喜春曾鄭重交待過不許冰河歌舞廳的人先做越界的事。
而且兄弟們服他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錐子單挑很猛。錐子長年以打架為樂,橫的人也見得多了。和小可的交手經曆是他幾年以來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他知道這小子拳腳並不算太猛,但其意誌之堅毅極難摧動,小可並不是靠恐嚇和單純的武力能壓得下去的。如今一個多月過去了,這小子現今又當上了玉鼎音樂城的臨時老大,氣勢正盛。如果現在和他一對一,錐子也有些擔心結果。
正當錐子不知該如何應對小可之時,這些大男人裏卻有一個清亮的聲音開腔說話了,最先打破僵局的竟然是楊嬌這個唯一的女人。
她拍開小可摟在她肩上的手掌,問錐子說:“你是領頭的吧?你是要辦了他呢,還是要照例去砸歌廳?你若是要和小可動手的話就得算上我一個,誰讓我倆是一夥的呢!你若是打算去砸歌廳的話也算上我一個好了,反正我左右無事,不如跟你們去看個熱鬧。怎麽樣?”
她的話一出口,包括小可在內的所有人都跪了。錐子更是好半天才淡定下來,他上下打量了楊嬌幾眼,嘖嘖稱讚著問小可:“這是你馬子?長得夠正點,而且真特麽有剛!你小子眼光夠毒的!哪劃拉來這麽個活寶?”他又轉而問楊嬌:“美女,跟我一塊去歌廳瞧瞧熱鬧,當真敢去嗎你?”
“有什麽不敢的?”楊嬌自離她最近的那混混處搶來一隻瓶子,說:“姐姐我不光敢瞧熱鬧,還敢跟你們一塊和動手砸店呢。我還得好好的教你們這些飯桶怎樣才能砸得有準頭些。你們這麽個浪費彈藥法,每天拉一車瓶子去也隻不過留下滿地碎瓶渣而已,沒點實質性的傷害怎麽行,多少要打中幾個人再撤回來才算對你們老板有個交待吧?”她掂了掂手上的瓶子,哼了一聲說:“姐姐“小楊飛瓶”的名頭豈是白叫的?要問砸店哪家強……”
“界湖城北找小楊?楊壯士,你是純爺們這點我非常清楚,你不去部隊當投彈組教官都屈才了。不過你得有個立場是吧?這樣好嗎?”小可問出這話的時候已經被楊嬌拉著同冰河歌舞廳那夥人合在了一處向玉鼎音樂城進發。
小可很尷尬的眼見著楊嬌丟出了第一隻瓶子,這一聲脆響打破了周遭的寂靜。玉鼎音樂城那邊反應也快,楊嬌剛退開幾步,對麵立時就下起瓶子雨來。厚厚的泡沫板之中很快空出了三個長寬各自半米左右的空間來,保安們就自這三個“槍眼”向外扔酒瓶子回擊。
兩夥多日來的對戰向來是摸著黑進行的。玉鼎歌廳不開燈是為了使門外的混混找不到攻擊目標的準確位置,這是小可的主意;門外這夥人裏有些卻是叼著煙的,這樣的人很容易成為定點目標而遭到攻擊。
小可在後麵看得清楚:楊嬌的眼神很不錯,反應也很靈敏。這家夥還跟玩體感遊戲似的興義盎然的左躲右閃著呢。她在躲瓶子時被旁邊一個上步丟出瓶子的混混擋住了去路,因而沒能閃開一隻飛來的酒瓶而被那瓶子打中了小腿。她一氣之下就給了擋住她腳步的那個小子一拳,那人登時被她拍懵了而摔倒在地上。
錐子一夥在混亂之下竟然都沒注意到那小子是被自己這邊的人幹倒的。都以為他是因為叼著煙而成了重點照顧目標才撲了。小可看得真切,在冰河歌舞廳的人身後笑得肚子直抽筋。
此時楊嬌又搶過一個瓶子來,對準那“槍眼”正要丟出去。公路上一輛緩慢開過來的汽車竟然打開了大燈,近光燈乍一亮起就晃在了這夥混混的臉上。他們打得正凶,有幾個嘴上沒把門的沒細看對方就先罵上了。
“這特麽誰呀,路過的趕快老實兒的滾過去!”
“晃死大爺了,草,看老子不把你車砸了?”
……
那車徑直開了過來,又在三米外停下,這時大夥才看清來的竟然是一輛警車。小可正納悶呢:片警是不會沒事兒幹自己往這渾水裏淌的,這是哪位自找麻煩的菜鳥警察給自己找事呢?
車門開處,警車上走下一個人來。小可定睛一瞧,竟然是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