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鄉遇故知（上）
張湛和楊嬌原本都答應小可會列席他的親友團，這兩個人來瘋嗓門向來最響亮，有他們在就會給小可的親友團方陣中注入兩支新鮮的雞血；然而在小可即將奔赴電視台準備錄製節目的這天下午，兩人卻都告知他臨時有要事在身無法加入他的親友團。
張湛通過電話通知了小可他無法擔任親友團的團長，小可被張湛晃了點極度不爽，他罵了張湛一通，對方隻是笑嘻嘻的不生氣，無奈之下小可隻得接受現實：“好吧，大塊頭，你還要將寶貴的時間和精力獻身到保障人類正常繁殖的偉大事業當中，我能理解你。”
楊嬌是親自來見小可向他道歉的。小可向來習慣了楊嬌嘻嘻哈哈與自己打鬧，她這麽愛湊熱鬧的一個人；對小可的事向來很熱心，她突然像犯了錯誤似的聲調很低、態度乖順。楊嬌無法見證自己平生第一次露臉的機會，小可心裏突然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失落感，他非但沒了數落楊嬌一番的心情；失望之餘連說話也客氣了三分。
幾天來楊嬌見小可不是往保安公司跑就是忙著為新買到的地皮操心；而不再整天隻顧著糾纏史於君，她發現小可在不經意間向重視事業的成熟男人又邁出了一步，為他高興之餘楊嬌反而覺得有點對不住小可，她一改往日那蠻橫的大小姐脾氣，柔聲的對小可說：就算她不能坐在親友團方陣中，小可同樣會聽到自己為他呐喊助威的聲音。
楊嬌無法當小可的親友團成員並不代表她不會去參加那場比賽的錄播。隻因為楊嬌也遇上了一件和那檔綜藝節目有關的事情：她的導師是醫學院的副校長、又是她父親的好朋友，前幾天院長分派給楊嬌導師一個令老爺子極度撓頭的任務——院長要求他借鑒其它院校的路數把醫學院的名頭炒作起來，尤其要重視和新聞媒體合作，借助娛樂傳媒的力量與時俱進的弄出點大動靜來。
他一個搞學術研究的哪有這份心思？老爺子隻得雇傳媒公司給自己出點子，對方手上有的是炒作的方法，全套流水線都極度完善。隻要你錢塞得到位，別說給醫學院製造一個露臉的機會，就算把老爺子炒作成偶像明星那都不是事兒。
傳媒公司給了楊嬌的導師一套方案，這個在綜藝節目中司空見慣的方案簡單而且有效，老爺子看到策劃方案後很滿意，他隻是苦於無人來實施方案，讓他自己去節目現場出這份洋相他才豁不出這張老臉去！
楊嬌注意到向來派頭十足的導師今天突然變成了一張苦逼的臉，她詢問過對方之後就笑嘻嘻的說：“不就是在綜藝節目裏露個臉、念幾句傳媒公司早就幫你準備好的台詞嗎？正巧那天我也要到那場比賽的現場去，我替你辦了這事怎麽樣？”
老教授扶了扶眼鏡：“小丫頭，你可別騙我！”
“騙你我會有好果子吃嗎？”楊嬌得意的說：“這都不算事兒，交給姐姐……”
“啊？”老教授一個沒坐穩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他握緊扶手，再度推了推眼鏡：“你說啥？”
楊嬌縮回剛吐出的舌頭：“交給我好了，教授！您就等著年終獎院長給您發大紅包吧！”
等到她蹦蹦跳跳的離開以後，老教授長出了一口大氣，他無奈的搖頭苦笑道：“這熊孩子，如此沒大沒小的偏偏還特招人疼愛，這瘋丫頭！楊芒鋒怎麽養大了這麽個活寶。”
小可進駐欄目組之後晚間終於吃到了傳說中台視台的盒飯，他總聽到媒體人在調侃電視台的盒飯如何難吃，小可狂吃了兩盒，隻覺得味道並沒有傳聞中那樣差。當然，其中自有這兩份盒飯不需要花錢的心理作用給他這條好評加了不少主觀分數。
在電視台宿舍住下的當晚，小可正潛心琢磨著第二天的比賽，不一會兒他就被樓道裏時不時響起的斷喝聲擾得無心清靜，這極為擾民的聲音源頭出自欄目組的副導演，他的地盤他做主，此人總是時不時的在喊：“唐冰，去XX房間給X號選手補個妝！”
而小可每次聽到那個叫唐冰的姑娘回複副導演時清亮的聲音都覺得特別熟悉，他有意打開房門，時不時向外張望幾眼，不久終於被他逮到了這個熟人的身影，她就是曾在玉鼎音樂城當過酒水公關的冰冰。
冰冰見到小可後非常開心，這是一種身在外地和老鄉偶遇後思及故土的激動。冰冰自從在玉鼎音樂城偶然客串了一回化妝師之後，就被那次得她幫助的小明星推薦到了省城工作，在這個沒有人清楚她底係的新環境中冰冰終於成功洗白了過去。
小可真誠的為冰冰人生轉型而高興，她終於實現了成為一名化妝師的夢想。
她曾經誤入歧途迷醉在燈紅酒綠的昏暗包廂當中；然而她始終沒有放棄夢想，她忍受著人格的屈辱卻並不甘於那種出賣青春的沉淪，她隻是在等待一個機會，當機遇降臨時她深厚的技術積累給了她足夠的力氣緊緊抓住了那條通向人生另一個方向的枝杈，她終於如願攀上了那棵夢想之樹。
她距離夢想終極那高聳入雲的頂端還有著相當遙遠的距離，或許她一輩子都沒機會站到化妝師這個職業的最高峰，畢竟有些人的起點就離她的終點近在一步之遙。但是小可相信，唯有那些真正忍得住寂寞、放得下包袱的人才能使得出全身最大的力氣向目標衝鋒，死在衝鋒的路上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止步不前，甚至背過身去當逃兵。
小可在歌廳做燈光音響師之時就和酒水公關們關係密切，冰冰更是這些姑娘中最愛和他玩鬧的一個。兩人聊起往事特別投機。
冰冰說她前幾天逛街時遇到了珠珠，玉鼎音樂城倒閉之後珠珠就來到省城發展，她還在做陪酒的工作。冰冰半玩笑的說珠珠自打隆過胸之後身價猛漲，到省城之後換了個更勾人的義名，叫作美美。收入比她這個每天跑得腿抽筋、忙到手發顫的小化妝師高出很多，人家最近又攢下了一筆錢打算再去韓國做個整型。
“這話好酸啊！”小可笑道：“你有後悔過嗎？”
冰冰淡然一笑：“後悔？我從不後悔自己的任何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時間不會給人反悔的機會。就算我後悔了走上回頭路，難道還能回到當初那個時間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