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舊病突發(上)

二表哥隻用兩聲“嗬嗬”回敬了他的堂哥,他轉而繼續著小可之前提到的話題:“咱們這族長大院裏一共養了三條狼狗,都是純種黑背。你住處之旁那條狗的名字喚作青龍,位於大院左手邊的看家犬這樣叫很貼切吧?”

“不對!”姚偉挑刺說:“不對,如果按照四大神獸來起名字的話,你家應該另外還養了三條狗才對啊?”

二表哥正色道:“大門正對著的是這間客廳,通過客廳後堂就能將整座大院盡收眼底,左麵有青龍坐鎮;右手邊的兩條狼狗則分別是:白虎,朱雀。這樣給它們起名字有著虛留出一個名額空置以待的用意。隻因為人生不可強求完美,所謂物極必反,我們夏家先祖一直奉行著這樣的家訓,所以我們家這客廳就叫作“不全堂”!”

小可心想:“這“不全”二字終於在你們這一輩人當中實現了,你哥倆一個羸弱、一個缺點心眼,果然都不是健全的人。”

他麵上卻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點頭讚歎道:“立冬兄你專司負責開門接待賓客,正應了四大神獸那虛留出的最後一個名額,這“不全堂”有了你這樣才幹出眾的青年領袖坐鎮也就全麵了。”

二表哥搖搖手推稱不敢,然而心內中卻對小可這稱讚之言極為受用。

姚偉見狀當即樂了:“說得好!有立冬兄這位門神在,不全堂果然被補全嘍!”

他身旁的楊嬌不解的問:“你在壞笑什麽?”

姚偉低聲說:“你別忘了那玄武是一隻黑色的烏龜,我吳兄弟這是在罵他呢!”

楊嬌得他解釋之後也笑了,心說也就是你們這些愛拐彎罵人的壞小子才能理解對方的深意。

小可問二表哥:“你家青龍為什麽一早上就叫個沒完呢?”

此言一出程家兩位表哥全都懵了,心說它有在叫嗎?隔這麽遠的距離和幾道門的阻隔你還能聽得見它的叫聲?你小子別忽悠我!

楊嬌、姚偉卻對小可的聽覺深信不疑,兩人同他一起經曆過一場豪賭,當然清楚他的實力,兩人隨即替小可佐證他的聽力出眾,之後她倆卻又對視了一眼,都在想小可提到這條狗兩次究竟是何用意。

二表哥並沒把小可聽覺極強當回事,他解釋起這條狼狗狂叫不止的原因,原來是大表姐一早下了命令要餓它兩天。

小可登時明白了大表姐為什麽要如此對待那條狗,隻因為她把小可前夜拒不上床的原因歸結到他是被狗叫聲攪亂了心緒,那姑娘自然要恨它的,她沒命令將全村的狗都餓上兩天已經算是饒了一眾從犯。

“唉?夏潔怎麽並不在場?我竟然一直沒發現。”小可這才注意到大表姐打一早晨起就沒露過麵。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對她關心得過了頭,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怎麽總要分心去想自己的這位“準媳婦”呢?他見一直不怎麽和大家摻和的關明正在給程雙講他們警隊最近數月的趣聞,小可心說關sir你既然來了豈有不被拉進來趟一趟渾水的道理?

他唯恐天下不亂,打算把關明推到風口浪尖去,於是小可便猛誇起關明的好處來,這些話自然是說給程雙那兩位表哥聽的,他說關明是全市公安係統裏最年輕的警長,他的父親是警界高官;他自己更是才貌俱優、履破大案的青年英傑,小可在這番話的最後著重加上了幾句假話:“局裏同事們都說程雙和他特別般配,程雙最近正在上下運作想要調回老單位去呢,說不定就是為了……“

“為了什麽?”關明沒想到小可開口就瞎編出一套說詞來替自己吹噓,他心想數月以前自己曾拚著受重傷救下了小可的命,這小子果然懂得知恩圖報,在外人麵前很恰當的往我臉上貼金,給足了我關某人的麵子。

關明正樂不得的自high著,他突然發現有兩雙冷眼在用滿是惡意的目光瞪向自己。關明自打和程雙成為同事的第一天起就挺喜歡她的,他在聽說程雙要嫁給她的二表哥時就對夏立冬心生厭惡,連帶著也討厭上了她的大表哥。他對程雙的感情並非刻骨銘心,對她的那份喜愛之中同事之誼和對年青姑娘的關照之意占有很大的比例,當她調走之後他的念想也就淡了,

然而雄性動物在發-情期都有著本能的互相抵觸情緒,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向夏家兄弟各自回敬了一記不屑的輕瞥。

小可達到了目的之後強忍住壞笑正色道:“她想要調回界湖城大概是為了和你再續前緣吧?”

程雙心裏雖然接連罵了小可十幾句“胡說八道!”她一時卻又傻愣住了而說不出話來,她太清楚小可的個性了,他如果沒懷有什麽特殊目的的話,不可能幹出如此當眾編排別人是非的事。

小可衝程雙擠了擠眼,之後又大讚起楊嬌的優點來,楊嬌有著一副大咧咧不拘小節的女漢子性格,與之相反的卻又是一張萬人迷的臉和傲人的身材,她性格和外形的巨大反差會使很多異性對她心生雜念誤以為她對自己有意,姚偉從小就喜歡楊嬌,小可把她推到前麵去吸引程雙那兩個表哥的火力,姚偉這個大醋壇子很自然的就對那夏家兄弟倆感到不爽起來。

小可心說:“姚布斯,你來都來了,不拉點仇恨再走怎麽對得起你的油錢?”

楊嬌同程雙一樣,她被小可反常的大肆誇讚搞得一頭霧水,小可誇她一手好廚藝、又是一名醫德和技術兼備的醫學碩士,這些楊嬌完全讚同並樂意笑納;然而這小子竟然說她性情賢淑、安靜;而且女紅手藝更是省城一絕,十字繡、丁字繡……各種針線技藝嫻熟無籌。

楊嬌幹咳了一聲示意小可別再繼續胡扯下去了,誇她性格文靜跟罵她有什麽兩樣?她心說:“姐姐我用針紮人還行,會毛的刺繡啊,神經病吧你?”然而程雙既然沒有反駁小可;她是程雙的死黨,自然要和閨蜜統一口徑保持緘默的,她隻得眯起眼來把小可當成十字繡的繡布,用眼神紮了他幾十下以解這心頭之恨。

程雙的兩個表哥自打楊嬌到來的第一刻起就一直在關注著這姑娘,越多瞄上她幾眼他們也就越覺得小可對她的溢美之詞並非玩笑,她就像是大姐和表妹各自優點集合在一處之後的綜合體,並且還將她們各自的優勢都增強了。

楊嬌安靜下來不發飆時的確無愧一個“嬌”字,她招人喜愛是很正常的情況,二表哥性子直、主意少,直腸子的人通常都很專一,他還算能免強抵擋住楊嬌的吸引力;然而大表哥卻被她深深的毒到了,小可幾句看似無心誇讚楊嬌的話丟出去之後,聽者有意的大表哥就在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若不胎死腹中,必將紮根他的心裏難以除去。

此時長輩圈裏梁隊和程二舅卻越聊聲音越大,兩人這會兒卻是在就退休金和公費醫療的話題探討不休,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卻沒再像之前那樣互相算計、各逞心機,兩人意見高度統一的共同抨擊體製弊症,越聊越是氣憤,不一會兒二舅媽準備好了早餐招呼大家到後堂食用,兩人到這時還意猶味盡的不願起身,直到二舅媽上前強拉起程二舅,這才製止住他們這兩個加起來超過百歲的人沒完沒了的發牢騷。

眾人就坐之後程雙便問二舅媽:“表姐還沒起床嗎?她是不是病了,要不我去看看她?”

二舅媽淡然一笑,回答說夏潔昨晚著了涼,沒味口吃早飯,就讓她睡個懶覺好了,不必打攪她。

小可想到天亮以前發生的事,心說她穿那麽少不著涼反而奇怪。

後堂這間廳室屬於宋元之間中原一代的建築風格,亭院通幽,透過窗子就可以一覽整座後院,然而在北方這種建築形式必須加強保暖才行,這間廳室的窗子都已換成了毛玻璃以抵禦嚴寒。

小可就坐的位置正對著窗外,他瞥眼間透過玻璃隱約見到大表姐拎著一隻個頭不小的盒子,正快步向大院另一方向而去。

他登時感到很奇怪:“二舅媽不是說她在睡懶覺嗎?怎麽分分鍾間她就穿著整齊到院子另一方向去了?”

這院子占地麵積不少於上千平方米,其間散落著數十間房舍,做客人的總不方便四處亂躥主動打探人家院子裏的情形吧?除了在這間叫作“不全堂”的會客廳走動之外,他隻有待在主人分配給他的房間才不算越禮,小可雖然有意跟隨大表姐去瞧個明白,卻不能就此丟下碗筷趕過去。

他懷有心事因而食不甘味,匆匆吃了早飯之後小可就提議由程雙帶著她的朋友們四處逛一逛。

程二舅並不擔心他們會跑掉,對方人這一多起來之後目標過大,反而更不容易輕易逃出桃源穀。他並沒有阻攔這些年青人,隻命令兒子和侄兒陪眾人同行,他用了一個很像那麽回事兒的借口——帶上這兩名向導以盡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