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狼不死（上）
當程雙舉起槍時那條巨狼已經跳轉到遠離洞口的方向去攻擊另一個側翼並伺機尋找機會。在它自三人正前方掠過的那一瞬西村無傷毫不遲疑的衝著它的身影開了一槍，但是這巨狼的速度太快；而西村無傷的槍法卻又差了些，他們此行攜帶的彈藥並非為了對付巨型猛獸而準備的，如果霰彈槍使用的是那種沾之即爆的暴力彈他當然會因此建功，隻不過他沒能掌握好提前量，而那一槍射出去其中隻有少數幾粒鐵砂擊中了巨狼身上的非要害處，想要一槍斃命實比登天還能。
巨狼中了槍之後疼得發了狠，它左旋右轉的在三人周邊與之纏鬥了一陣，它瞧準時機張開大口就去撲咬那身在最外側的斜眼笑，這胖子身材在三人中最為壯碩；但他臨敵的經驗和膽識卻比另外兩人差得遠了，巨狼直撲過來時他胡亂揮出了一鏟子隻求退敵，但是力到半途時他中心一怯氣力也變得弱了，因而當鏟麵拍中狼頭之後那畜牲腦袋都未曾被擊得歪轉一點角度，巨狼硬扛著他微弱的抵抗張開血盆大口就直奔斜眼笑的肩頸處咬落下去。
眼見它這一口咬下去斜眼笑定然無幸，此時程雙已然單腿拄地，用半蹲的姿勢保持住平衡，她瞄了瞄準星不敢再作遲疑，這支還沒來得及校準的槍就此被她迅速打響了，好在她的槍法既精湛，這支槍也被她之前粗略調校得頗為爭氣，子彈在巨狼右側軀幹打了進去又從它的左肩穿出，那巨狼在遭受了如此嚴重的貫穿傷之後本能的順勢摔倒下去以減緩內髒受到子彈的衝擊力，這一槍就此救下了斜眼笑的命。
西村無傷見機也快，他迅速衝上前去衝那巨狼又補了一槍，出人意料的是這條畜牲的生命力遠比人類強出了許多去，而且它兼備的敏捷性超出了它這身體重應有的水平太多，它身軀中槍之後竟然還能乖絕的打了個滾以躲過西村無傷這位補刀流高手的黑槍。
這巨狼翻了個身之後再度站立起來，它發出了一聲屬於野獸最本能的低嗥，垂死掙紮之際它放脫了麵前這三個獵物；反而玩了命的轉過頭直奔山洞中的程雙而去，它的身體在移動中帶出了一叢血線直連到它之前中槍的地麵上，看起來既可怖又悲壯。
西村無傷得了空當滑動槍膛上好子彈，他對準了巨狼的後背痛下殺手旋即又補了一槍。程雙正全神貫注的瞄準了巨狼的頭顱；眼尖的小可卻沒閑著他的超常能力，當看清洞外發生的所有變化之後他一把按住正欲再度開槍的程雙和自己一同撲倒在地，他這樣做並非為了躲那條巨狼；而是要閃開高速散布而來的霰彈。
那條巨狼尖利的慘叫伴隨著霰彈槍發出的轟響一同傳入了洞中。程雙在小可推倒她的時間意識模糊了一瞬間，當她清醒過來以後立即睜開了眼，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並沒有被巨狼傷到；而小可正壓在她的身上替她阻擋了原本應該由她承擔的災禍。
她輕推了推小可，對方卻重得撼之不動，她奇怪的仰起頭向小可身後看了一眼，隻這一眼就嚇得她頭皮直發麻，隻見那條巨狼碩大的腦袋和兩隻前爪都壓在了小可的後背上，它緊閉著雙眼、半張開的巨口中鋒利的尖牙根根如刀尖一般，數枚牙齒的尖端之間還連著幾條舌間粘液拉成的線狀物，它這張比臉盆還大的巨口正是咬掉了那殺手一隻胳膊的凶器，雖然它一動不動的甚至連氣都不再喘上一口，然而此時它距離程雙不過半米多遠的距離，帶給她多大的無形壓力可想而知。
程雙並沒弄清楚這條狼是被剛才她聽到的那聲槍響打死的；還是在經過洞口時被鋰雲母石發出的高能電弧擊死的。此時她已無心多管這些事，她焦急的使出了更大力氣推了推小可，他的狀況比那條狼要樂觀得多，小可還能喘氣，隻不過他被那條狼兩百多斤的上半身壓著；他被程雙推醒之後掙紮著想要拄著地站起來卻沒能做到，他硬挺著撐起一丁點空間急著叫程雙：“趕快爬出去啊，熊貓兒！”
程雙得他撐開空間之後迅速的爬起身來，她還沒能站定就見一隻灰色物體夾雜著郊狼的慘嚎撲了進來，她急忙閃身讓開，卻見滾落在地的是還活著的那兩條小狼中的一員，它是被洞外那三名惡匪扔進來的，這條狼在地上摔了一個跟頭之後打著滾翻了個身站了起來，它抖了抖身上的灰塵便如風一般鑽進了石洞深處以躲避洞外的那些魔頭。
“老大，那條大畜牲被你一槍崩死了，你還扔條小狼進去幹嘛？”說話的是那斜眼笑：“它可是那倆小青年的寵物，你還指望著它會幫咱們吃掉他們嗎？”
西村無傷手中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程雙的頭部，他哼了一聲並沒回答斜眼笑的話，他想要殺誰才不會指望一條狼來幫忙呢，當他確定了洞口已然安全以後便徑直走進了洞中，“乖乖的放下槍，否則我現在就要你的命，程警官！”
程雙爬起來之後既沒有時間組織防禦；同時她心係著小可的安危因而毫無心思和西村無傷再對峙下去，她放下了步槍並指著巨狼的屍體冷冷的接過斜眼笑的話回答說：“它不是被槍打死的；而是被山洞口那塊大石頭發出的電能擊死的。你們老大果然是個人才，竟然能想出再扔個活物進來以測試洞口是否還有餘電的法子。”
斜眼笑自程雙口中得知石頭能電死人的時候他正站在洞口那大石之側，他越想越覺得剛剛在巨狼身上發生的事與西村無傷之後的舉動都側麵回應了程雙的解釋，他的咬合肌猛然**了一下，雖然肥厚的麵部脂肪擋住了他大部分表情的正常表達，然而他的行動卻明顯的告知程雙他已然確信了她的話，斜眼笑立即向前跳出一大步鑽進洞中以防那大石頭再電它一記，眼前這條七、八百斤重的狼都禁不起的電擊他一個三百斤的胖子挨上一下更是十死無生。
程雙俯身探看了小可幾眼，這時他已經昏了過去，她定下神之後這才看清楚小可的背部右側肌肉中嵌著巨狼的一根利爪，爪尖已然深陷進肉裏一寸多深。
西村無傷心中暗暗得意，他最忌憚的不過三點——帶電的石頭、瘋狂的巨狼、持槍的這小兩口。現如今這些威脅都已經解除了：石頭上蓄存的電能被巨狼吸去後電死了它；而撲進洞口的巨狼又傷到了非常令他撓頭的小可；小可那支步槍炸了膛，程雙經過這連番的變故之後已然被他搶了先機製住，他心想此後再不會有雙方以火力互相挾持的情況發生了，於是他命令程雙說：“把子彈都退了！”
程雙心急的不是步槍而是小可：“先幫忙把他救出來！”
西村無傷暫時並不想立即滅了對方的口，他心想就算命令她棄了槍，恐怕一個不留神這位訓練有素的女警察再度拾起槍去的話情形又將對己方不利，於是他再度沉著嗓子說：“我讓你把子彈退出來！”
程雙隻得如此照做，西村無傷不依不饒的說：“彈夾扔到洞外去！”程雙依言把卸下的彈夾扔了出去，站在洞外的那殺手挪了個身，起腳便將那支彈夾踢下了山。
失去了武器的程雙對敵方已然不懼有任何威脅，西村無傷這才允許她前去救助小可，然而她的力氣太小，趴在小可身上的又是那樣強壯的一條狼，她想要憑一己之力拖小可出來實非易事，程雙卯足了力氣也沒能奏效，她隻得向這三人中與自己最熟的西村無傷求助，對方見她向自己瞧來便轉過了頭去不與她的眼神交匯，他繼續用槍口指著程雙，臉上掛著一絲冷笑抬起頭來悠閑的欣賞起了山洞的穹頂。
程雙見狀恨恨的低聲嘀咕了一句：“爛好人當真做不得，這才兩分鍾不到就吃了現世虧！”
西村無傷此時又犯了耳聾的舊疾，在與巨狼搏鬥的過程中他們被對方搭救了數次；到了人家落難時他反而見死不救，他選擇性失聰裝作沒聽見程雙的話時臉皮並未升高一丁點的溫度。
他身旁那斜眼笑實在看不過去，他有心上前幫程雙的忙，卻又對那條比動物園中塊頭最大的棕熊還要壯上幾圈的巨狼屍體害怕不已，他見程雙可憐巴巴的眼神無意中掃到自己身上，於是他尷尬的回道：“我是不會幫你把狼拖走的！”他雖這樣說，卻還是幫著程雙挽住小可的肩窩將他從巨狼身下拉了出來。
小可得脫之後程雙才注意到他身上不隻被巨狼的爪尖紮傷那麽簡單；他後背的衣衫上還嵌著兩粒被鐵砂打出的彈孔，這是汪無傷開槍之時他替程雙擋下的子彈。程雙眼中噙著淚珠抱著小可連連晃動，她將小可的頭埋在自己的臉下，隻覺得他的體溫較低，她探手試了試小可的鼻息，好在他呼吸還算均勻。
斜眼笑蹲下身來在小可身旁瞧了他幾眼，他問程雙道：“傻姑娘，你當真是做警察的嗎？人昏倒了應該掐人中才會盡快醒來啊，他這樣昏得久了大腦缺氧醒來以後會變成傻子的！”這他般說著的同時便伸出右手大拇指來強按小可的人中穴。
他哪裏預想得到十成中已經死去五成的小可卻猛然睜開了雙眼，等到斜眼笑這位五人中真正的傻子反應過來之時小可的左掌已經飛快的抓住了他的右腕，小可的右手也配合著偷襲的動作同時伸出扳住了他的肘關節向後下方力壓。
西村無傷一直在全神盯著程雙的動作防止她耍花樣；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可才是他真正應該防備的反撲者，這小子一直裝作瀕死狀向己方示弱正是在耍花樣。等到西村無傷調轉過槍口對準小可時，小可已經借助斜眼笑的身體支撐而站立了起來，他將斜眼笑的右臂自其頸前反扣至背後，這胖子“哎喲”的慘叫了一聲被鎖住關節反製住。
和西村無傷同時出手的還有那名殺手，隻是他揮刀衝進山洞時終究慢了一步，小可已然先他和西村無傷一步順手搶過了斜眼笑左手中的工兵鏟橫在他的頸中並冷冷的說了句：“都別動！”那殺手與西村無傷對望了一眼同時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兩名殺人如麻的老江湖一時大意卻都栽在了小可手上。
“有膽你就開槍？”小可聲音虛弱但勢頭十足：“你開槍他一定第一個死！”他又向程雙使了個眼色，聰慧的程雙會意之後立即向他靠攏並和他一起躲在那斜眼笑的身後。
西村無傷這一槍若是打過去對麵那三人立時都會被霰彈轟中，所不同之處就在於躲在斜眼笑身後的兩人頂多被轟得半殘；而前麵這位胖大的活肉盾卻必定會死得非常難看，兩者之間的結局判若天淵豈同兒戲？小可本以為西村無傷定然能看清其中關竅，他突見對方的瞳孔收縮了一記，似乎這西村無傷已然起了殺心。小可暗想此人嗜殺成性，又怎麽會在乎一個稱他為大哥的小弟呢？
他自己縱然敢拿命賭一賭西村無傷的人性下線；然而他卻舍不得把程雙一並拉進來當賭注，於是他立時扔下工兵鏟並放開斜眼笑的胳膊低聲喝道：“好吧，你贏了！”小可在說這句話的同時眉心**了一下，眾人都想以他受的幾處傷想要扛住實屬難能，他剛才爆起反製斜眼笑的那幾下定然是攢足了力氣的偷襲，對方身強力壯的，使偷襲也需耗費不少力氣才能製得住他。
隻見小可靠向身後的石壁，後背貼著石壁緩緩滑動坐倒了下去不住的喘大氣。斜眼笑機械的向前走出兩步脫出小可的攻擊範圍之後愣愣的回過身來盯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而那名殺手見局勢已定又向後退了一步把守住洞口；唯有西村無傷手中的槍仍然緊張的指著兩人以防再生變故。
程雙俯下身去查看小可的狀況，他勉強抬起左手拉過程雙的身子將她抱在懷中，他的右手則在程雙的阻擋之下悄然伸向了背後……
西村無傷冷笑道：“臨死還忘不了沾點葷腥？你小子真是個多情種子！放心吧，看在咱們是老熟人的份上老子多給你一點甜頭，等你死後我把這小－妞一並送到閻王殿去和你結個陰婚了卻你的風月之想。隻不過你得先走上一程才行，這位程警官貌美如花如果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西村無傷說著還指了指斜眼笑淫笑說：“我這位兄弟平日裏最愛拈些花草，有他在場今天定然有熱鬧可看，他怎麽能放過程警官這樣的人物而不在她臨行前伺候好咱們這位小警花呢？是吧，兄弟？”
驚魂不定的斜眼笑幹笑了一聲，眼神複雜得很；眼神同樣複雜的還有程雙，她並非懼怕西村無傷的恐嚇，她心想到了緊要關頭自己大不了尋短見自盡罷了，她心情跌蕩不定隻因為小可突然抱住她的動機太過莫名了些以致於她此刻既糊塗又驚喜。
西村無傷說：“數月之前你們就自稱是夫妻關係，那天晚上我安置在屋子裏的探頭被你們倆丟出來的衣物遮了個嚴實，誰知道你們之後是否做過什麽，如果你們倆不是真夫妻，今天死了隻能怪你們當初沒能把握住機會，哈哈！”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冰冷：“你們這倆小家夥死不足惜。你們害得我失去了父親留下的房舍和我精心改建的冷庫、還有那個以我變成聾子為代價而守護了幾十年的山洞也被迫炸掉了，我自己也因為事情敗露而成了逃犯終日不敢以真名示人，現在總該輪到你們遭報應了。”
那殺手見西村無傷情緒越發激動起來，這時他便說出了自他出現以來的第一句話：“大哥！咱們辦正事要緊，別在這兩人身上浪費時間。要不就殺了；要不讓胖子看著他們吧。”
他的話雖有道理然而語調冰冷；語氣也很無禮。向來目中無人的西村無傷大概是礙於同夥的本事而對其既佩服又忌憚，他竟然一反常態的絲毫沒動怒，他答允了一聲之後便放低了槍口並吩咐斜眼笑說：“他們倆就交給你了！把他們帶進直走進去的那長型石室中去看管。”
斜眼笑得令之後拾起了工兵鏟道了一聲“走吧！”他對小可和程雙的語氣和態度竟然比初見之時客氣了很多，他出現這樣的情緒變化當然不是因為被小可挾持之後的怕或恨；人心都是肉長的，是誰都會覺得這兩個對頭比他的同夥要可愛得多。
小可一手扶著牆、另一隻手在程雙的扶持之下勉強站了起來，當他和程雙一齊起身之際他趁機偷偷將一件東西交到了程雙手中。程雙偷眼瞧了一眼，竟然是三八大蓋的彈夾。原來小可在放脫了人質之後滑倒在地、之後又抱著她是為了借機反背過手去將之前炸了膛而被他扔到角落的那條步槍的彈夾卸下來。
斜眼笑倒持工兵鏟押著他們一步步扶著牆緩步走進了轉角盡頭處的石室，當西村無傷和那殺手發現隱藏石室的暗門已然打開了之後西村無傷氣道：“原來你們早就發現了它的所在？”他腦筋一轉又問：“老窯口那山洞的暗室你們也進去過了，是嗎？”
小可言辭鋒利：“如果沒有之前那座山洞裏的經驗我們又怎麽能輕易找得到這裏的機關？恐怕你守著老窯口那山洞待了大半輩子還不知道有那麽一間暗室存在吧？”
西村無傷聞言竟是一愣，他羞愧、憤怒的反應代他變向的承認了小可的問話。
小可冷笑了一聲，心說：“你後來卻得知了老窯口那山洞中藏著一間石室，這秘密定然是小高橋跟你說的了？看來小高橋就是你那倭國遠親是板上釘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