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征討叛軍

演武場上,一支軍隊正在刻苦操練,旗甲鮮明,士兵剽悍,看上去似是一支威武之師。

李小民騎著高頭大馬,站在演武場中央,看著自己的部下如此勇猛的模樣,不由暗自讚歎欣慰不已。

這支兵,是他從禦林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壯之士組成,取名為鎮邪軍,並且給他們安排了大量的訓練任務,誓要將他們訓練成為一支當代最精勇的軍隊。

雖然他前世不是軍人出身,可是至少也看過了好多回到過去建立軍隊的,知道在這冷兵器時代,最重要的訓練方法就是增加士兵的體力,因此他部下的士兵,每天要背著重物跑上幾十裏地,才允許回來吃飯,不然的話,就要受罰。

受到這樣殘酷的對待,士兵們苦不堪言。幸好李小民還舍得花錢,從兵部討了大量軍費,在夥食上費了一番心思,讓士兵們每天都有肉吃,而且還從宮中請了幾個特級廚師來,讓士兵們也能嚐到宮廷禦膳房做出來的珍饈美味。

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在許多百姓連飯都吃不飽的時代,對士兵們來說,已經很不容易。而且李小民從來不拖欠軍餉,跟別的部隊比起來,已經是很少有的仁慈長官了。

有的時候,李小民還親自帶隊,在路上跑上幾十裏地。要是在前世,他定然支撐不住,可是現在他苦練仙術武功,跑上幾十裏地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眾將士見主將年紀雖小,奔跑的速度卻快,李小民還有意無意地露了幾手劍法,打敗了軍中勇士,因此一眾軍士都對他敬服,他安排下來的訓練任務,也被執行得很好。

這麽過了一段時間,士兵們個個體力大增,被上好的夥食養得壯碩如牛,每天訓練武技,所用刀法、槍法都是李小民和兩個鬼將軍一同琢磨出來的,既簡單又實力,用在戰場之上,最是合適不過。

為了不至於在戰場上露怯,李小民還惡補了這個時代的許多軍事知識,兵書也埋頭苦讀了幾本,還請來了退休的沙場老兵老將,虛心請教。看在他謙虛好學和所送重禮的麵上,那些發揮餘熱的老先生們也都願傾囊相授,把自己知道的,一一都傳授給了他。至於傳授不了的,隻有等待將來他到戰場上自己去領會了。

現在,李小民騎馬站在場上,看著上千壯士,用整齊劃一的動作,同聲大吼著揮刀狂斬,氣勢如雷,不由暗自點頭,憧憬著哪一天,能帶他們上陣殺敵,讓天下都知道自己這支軍隊的勇悍。

有所謂“心想事成”,李小民今天便踩到了這樣的狗屎運。正在幻想之際,便看到一個小黃門氣喘籲籲地跑進演武場,宣他上殿麵見周皇後。據那小太監說,是有賊寇作亂,周皇後有意派他出征。

李小民心中驚喜,拋了塊銀錠給那小太監,拍馬馳出演武場,直向宮廷行去。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肅然持笏而立。絕代風華的大唐皇後,端坐於珠簾之後,輕啟朱唇,嬌聲問道:“眾位卿家,永州有賊寇作亂,殺了永州太守,聚眾占了永州城,朝廷應該如何應對,眾卿家意下如何?”

威武將軍秦援聞聲出列,向上拱手道:“啟稟皇後娘娘,老臣願率一支兵馬,前往征討,定要斬盡賊寇,重奪永州!”

百官一陣**,看著這滿麵白須的老將軍,感歎他果然是寶刀未老,在這般年紀,猶有此等雄心壯誌。

周皇後搖頭道:“老將軍忠心為國,天下皆知。隻是將軍終究年事已高,鞍馬勞頓,恐怕對身體不利。若要征討,須得另選大將才是。”

秦援一聽便犯了難,自己得力的子侄部下,大都率軍在外,陳兵邊界,防備北趙與陳國的襲擊。現在的金陵城中,想要找出一個能打仗的將軍,居然都不是容易的事。想到這裏,他不由慨歎世事變遷,當初部下猛將如雲,現在居然會乏人使用,果然可歎。

左相周泰卻持笏出列,向上拱手道:“老臣保舉一人,定可將流寇一舉掃滅:靈秀真人李小民,領長水校尉,部下英勇善戰,金陵知名。若命他統領大軍,出兵永州,定可一舉將賊寇擊破,複我大唐河山!”

百官聽了,都有些驚訝。李小民雖然聖眷甚隆,終究隻是一個少年,除了會仙法之外,再無別的才能表露出來。周泰卻執意保舉他統兵出征,這是何意?

有些心思靈活的,便已經在猜測周皇後是不是在培植親信,以奪兵權。而周泰是百官之首,部下門生弟子在朝中甚多,自然唯他馬首是瞻,紛紛出列保舉李小民,自稱每天都看到他的部下圍城跑步,操練之時,呐喊聲傳遍四野,其英勇剽悍,名傳四方,果然是少年英雄了得。若有他統兵出征,必然會不日便奏凱而還。

右相錢鬆卻出班奏道:“啟稟皇後,那小民子本是太監之身,如何能統領大軍?況且他又無統軍經驗,若令他出征,隻恐眾軍不服,請皇後明察!”

周泰憮然道:“那依右相之意,該當如何?”

錢鬆微笑道:“臣保舉一人:禦林軍統領錢伍林,弓馬嫻熟,有萬夫不當之勇,若奉命出征,定可一舉蕩平賊寇,不負皇上聖望。”

周泰搖頭道:“右相言之差矣!錢將軍固然武藝超群,可是為人魯莽,兼且未經過戰陣,茂然讓他領兵出戰,隻怕不利。”

錢鬆冷笑道:“錢伍林未經戰陣,難道那個小太監就是久習戰陣麽?不過一個下賤奴才,若讓他統兵,隻怕會讓天下人,恥笑我大唐無人!”

李小民此時已經到了大殿門外,用他那超凡的聽力,豎起耳朵偷聽裏麵的動靜,一聽錢鬆這麽說,不由大怒,尋思:“好個老匹夫,敢說我是下賤奴才,跟妳外孫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周泰和錢鬆身為左右二相,既起了爭端,門下弟子,在朝中為官者也甚多,都挺身而出,努力支持自己的恩相,相互爭執起來。一時間,朝堂之上,爭論紛紛,喧鬧聲漸漸大了起來。

隻有秦援為首的武將一派,站在二相當中,甚為尷尬,隻歎息朝中現在沒有什麽能打仗的大將,不能拿出去和二相提出的人選相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次打仗露臉的機會丟給其他勢力的人了。

李小民在殿外聽得真切,心中疑惑:“周泰和我又沒什麽親戚,幹什麽這麽幫我?雖然他是我便宜嶽祖父,可是他自己又不知道我和他外孫女的親密友誼……唔,我知道了,是周皇後授意她老父親這麽幹的,怪不得這些日子她經常召我去問長問短,又賞些好吃的點心給我,誇獎我老實肯幹,原來是想拉攏我!難道是看中了我手中的兵權,或是所會的仙術?看來她們真的不認識什麽會仙術的人,沒有龜山派的法師做後盾,就算是身居高位的人,也會有些擔心啊!”

明白了自己的價值,李小民心懷大暢,心裏想道:“既然我這麽重要,那麽我直接說要娶她女兒,她也該不會嚴詞拒絕吧?”

正在盤算,忽聽朝堂上侍立的大太監揚聲止住眾官喧嘩,周皇後清聲道:“既然二相決斷不下,不如宣李小民與錢伍林上殿,當堂看上一看,二位意下如何?”

二相自無不從,都點頭稱是。

一個太監走出宮門,高聲叫嚷道:“皇後有命,宣李小民、錢伍林上殿!”

李小民一直守在殿門口,聞聲便邁步走了進去,穿過百官之間的通道,走到玉階之前,翻身拜倒,心裏默默念誦:“嶽母大人,妳的女兒服侍得我那麽舒服,拜妳一拜,也是應當的。現在這麽多天不見她,還真怪想她的,什麽時候,我是不是該讓李白從蘇聯回來,好好安慰安慰真平公主?”

正在胡思亂想,卻聽玉座之上,珠簾後的佳人含笑問道:“李小民,本宮命妳統領鎮邪軍,妳做得如何?”

李小民在玉階下叩首道:“啟稟娘娘,臣自受聖恩,每日裏常思報效,現在每天都帶領士卒,嚴加操練,並讓他們每天望天叩拜,心中懷念陛下與娘娘的厚德,此生定忠於朝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皇後微微一笑,溫聲道:“永州賊寇作亂,周丞相保舉妳前去剿賊,妳可願去麽?”

李小民慌忙叩首道:“臣才疏學淺,未經戰陣,承蒙周相爺保薦,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此去不剿盡賊寇,誓不還朝!”

周皇後含笑點頭,正要說話,卻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穿著厚重的甲胄,踏著沉重的腳步,大步走進殿來。

來到李小民的身邊,壯漢翻身拜倒叩首,嗡聲嗡氣地道:“末將錢伍林,叩見皇後娘娘!”

周皇後又將先前的話說了一遍,問道:“若派妳統軍出征,妳可有信心剿滅賊寇麽?”

錢伍林本是錢氏子侄,錢鬆與李熊費盡心機,才將禦林軍統領這麽重要的官職奪到手中,委派他擔任,現在更是給了他一個立功升官的大好機會,不由大喜,拜倒叩首道:“皇後放心,末將必不負聖望,斬了所有賊寇的首級,拿回來回報皇上!”

周皇後微微皺眉,沉吟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妳們先起來說話。”

李小民站起身來,大著膽子偷看簾後那窈窕佳人,卻隻能看到皇後禮服掩蓋下的性感嬌軀散發誘人的氣息,其他的都看不清楚,不由微微惋惜。

扭頭看看錢伍林鐵塔般的身軀,滿懷敵意的眼神,李小民微微一笑,向上躬身道:“娘娘,小人願與錢將軍比武定輸贏,若是小人敗了,自願俯首認輸,這出征重任,小人也無顏去領了,願讓與錢將軍,恭祝他早日奏凱而還。”

錢伍林一怔,想不到這身子瘦弱的小太監竟敢跟自己叫板,不由正中下懷。雖是勝之不武,也大聲回道:“皇後,末將願與這小太監比武定勝負,誰贏的,誰就掛印南征!”

錢鬆一派的官員,聞聲大喜,他們素知錢伍林驍勇,能力敵千軍,單以身材而論,就足以壓死這個不自量力的小太監,當下紛紛附和,道是比武較技,本是選帥良方。

秦援部下武將,也都大感興趣。看得這小太監如此有膽量,敢向那魁梧的禦林軍統領挑戰,不由興奮起來,在一旁煽風點火,隻想看一場比武奪帥的好戲。

周泰這一邊,卻都住口不言。周泰手撚白須,凝神看向李小民,心中思量,既然他肯這般說,那是必有勝算。而且他身懷仙術,到時或有奇技獲勝,也未可知,當下點頭同意道:“比武奪帥,此事可行,請皇後娘娘下旨,移駕演武場,令二將當場比武,以定高下。”

周皇後點頭應允道:“也好。擺駕,去演武場!”

文武百官,侍衛兵卒,護擁著鳳輦,浩浩蕩蕩地來到演武場邊。自有人牽過戰馬,奉上弓箭,讓二位將軍比賽射箭。

錢伍林弓馬嫻熟,哪會害怕和一個太監比試,隻是心中鄙夷,自己和一個太監比箭,倒弱了自己的名頭!

他飛身上馬,打馬飛馳,手拉雕弓如滿月,但見利箭破空而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遠遠落向演武場中心的靶子。

這一箭,正中紅心。靶子旁邊的鼓吏狠命敲起大鼓,有士兵大聲高喊道:“錢將軍箭,正中紅心!”

錢伍林精神抖擻,拍馬在演武場邊來回奔馳,手中箭無虛發,一箭箭射在紅心之上,一連十箭,俱無落空,在演武場中央排列的十個靶子中心排成一行,看上去煞是驚人。

演武場邊,歡聲雷動。跟隨錢伍林來的禦林軍官兵大聲叫好,錢鬆一係的官員也歡笑連聲,舉目看著李小民,隻想看看這小太監有什麽翻天的本領,能比錢伍林射得更好。

這個時候,李小民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這些天,他隻顧鍛煉武技仙法,要不然就是在秦援、辰妃、蕭淑妃和幾個公主宮女身上修煉仙力,哪練過射箭。可是這麽多人都在看著,雖然是心下怯場,也隻得硬著頭皮拍馬而出,從箭囊中拈出一枝箭來,搭在弓上拉滿,遠遠望向靶子,射了出去。

箭一射出,李小民立時便知不妙。這一箭,卻射得有些高了。若按常理推算,隻怕多半會脫靶。

李小民紅著臉,等著出醜,忽然眼中紅影一閃,卻見一個窈窕身影,自自己懷中躥出,身形如閃電般,追逐那利箭而去,不是月娘,卻又是誰?

李小民精神一振,看著月娘閃電般地追上箭矢,纖手輕撥箭頭,那箭立時微微下垂,在月娘不斷地引導下,轟然射在靶心,將錢伍林原來釘在那裏的箭枝從中射為兩段。

場外,歡聲雷動。跟隨他前來呐喊助威的鎮邪軍將士都放聲呼喊歡慶,深覺麵上有光。

有了月娘幫忙,李小民心中大定,昂然坐在馬上,手持雕弓,微微一笑,盡顯瀟灑少年本色。

他的手,穩定地拉開雕弓,長箭搭在弦上,李小民瞧準目標,輕輕一鬆手,將第二枝箭射了出去。

月娘早已飛回他的身邊,隨箭飛出,在空中不斷地伸手撥動箭矢,讓箭朝向正確的方向飛去。

這一箭,不出所料,亦是正中紅心,將牢牢釘在上麵的舊箭,一劈為二,掉落靶下。

有了這兩箭墊底,李小民徹底放下心來,開始拍馬飛馳,在馬上做出各種花哨動作,什麽海底撈月、反身射箭,甚至鐙裏藏身也做了出來。雖然各箭之間射速不是很快,卻都能順利地射到靶上,將前麵錢伍林射出的十箭,盡都射斷落下。

校場外,眾軍已經歡呼得嗓子都啞了。便是文武百官亦複駭然,這少年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本領。難道他在宮裏除了服侍主子,每天都要抽空躲起來練箭麽?

月娘在空中飛來飛去,累得香汗淋漓,靈力消耗不少,不由白眼相加,嬌嗔地瞪著這位隻顧耍帥的主人。

李小民射完十箭,手在空中虛揮,在別人看不到的情況下拍了拍她的青絲雲鬢,順手摸摸酥胸,笑著拍馬而回,來到鳳輦之前,下馬拜倒,微笑道:“臣已射完了,下一場如何比試,請娘娘示下!”

周皇後欣然微笑,輕啟朱唇,淡然道:“妳可去選了稱手兵刃,與錢將軍比試馬上功夫!”

李小民叩頭領命,上馬去挑選兵刃。

十八般兵器,他也都學過的,與兩位鬼將軍也切磋了許多場。此次出戰,選什麽兵刃,倒是頗有些費思量。

遠眺演武場上,錢伍林已經手執常用的大刀,橫刀立馬,在場中等候。滿臉凶光殺氣,似欲擇人而噬一般。

李小民見他用了刀,自己就不想再選一樣的,看看自己現在一身白色戰袍,便拍馬去兵器架上,取了一杆亮銀槍來,在空中抖個槍花,隻覺甚是稱手,便拍馬挺槍馳向演武場,來到錢伍林麵前,拱手笑道:“錢將軍,小將前來討教,還望將軍手下留情!”

身披黑色甲胄的錢伍林哼了一聲,對這太監出身的將領充滿鄙夷,剛才比箭算是輸了一陣,讓他大為羞惱,也懶得跟他廢話,揮手舉刀,狠狠一刀便劈了下來。

李小民見他刀勢沉猛,立即舉槍相迎,刀槍相交,發出一聲大響,兩股大力一撞,二人在馬上俱是一晃,隨即縱馬閃開,凝神麵對著敵人。

李小民還好些,這樣的力氣,比之兩位鬼將軍要差得遠,剛才也就是出於不意,沒有使上全力,才與錢伍林平分秋色。

錢伍林卻是心中大驚,剛才自己那一刀的力道,沉猛至極,就是禦林軍中悍將,也難以接下,這小太監身子單薄,竟然能擋住自己含憤一擊,看來他的本領,也不可小覷了。

心中存了戒心,錢伍林輕敵之心盡去,舉起大刀,一刀刀向李小民劈來。李小民卻是從容應付,隻使了三四分力,便盡數將大刀擋開,偶爾反擊一兩槍,亦能讓錢伍林手忙腳亂,疲於應對。

錢伍林越戰越是心驚,心知遇到了勁敵,這瘦弱俊秀如女子的小太監,卻比自己平生遇到的猛將更為棘手,隻怕今日要在此落敗,丟了顏麵事小,若壞了相爺大事,如何向他交待?

情急之下,錢伍林使出渾身解數,大刀片漫天狂揮,刀光閃閃,將李小民卷入其中。李小民鬥得性起,銀槍刺出,如白龍出洞,與大刀的刀光糾纏在一起,錢伍林雖然刀勢沉猛,卻也壓不過他的槍法去。

演武場邊,百官眾軍,俱都看得呆了。隻見場上兩員將官,各使本領,刀刃槍尖,寒光漫天,將二將籠罩其中。最後已漸漸看不清二將的招數,隻見寒氣森森,逼人眼目。隻有一白一黑兩員大將,在寒光中呐喊呼喝,猛烈交手,殺氣盈天,看得人驚心動魄。

陡然間,演武場上發出一聲轟響,但見那柄沉重至極的大刀淩空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落在十餘步外,刀刃重重插在地麵之中,刀柄在空中不斷晃動,發出低沉的鳴響。

再看二將,已經停手,那身披白色戰袍的俊秀少年,手執亮銀槍,槍尖寒光閃閃,抵住黑甲將軍的咽喉,顯然已經獲勝。

錢伍林滿麵漲紅,羞怒交加,一雙暴眼狠狠瞪著李小民,恨不能將他撕成碎片。隻是自己現在命懸人手,雖然是狂怒不已,也不敢造次。

李小民緩緩收回長槍,掛在馬頸上,含笑拱手道:“錢將軍,承讓了!”

錢伍林哼了一聲,無顏回答,聽得場邊歡呼聲響起,都是李小民部下的軍兵。回頭看著自己部下將士驚駭頹然的表情,錢伍林羞得無地自容,隻恨不能在地上找一條縫,鑽進去躲起來。

周皇後看得欣喜,點頭微笑道:“小民子果然勇武,不枉本宮對他一番栽培。既然勝負已分,就讓李小民掛印出征吧!”

錢鬆在一旁聞聽,心中不服。今天這事,明顯是周皇後與周泰一派,仗勢欺人,不讓大將出征,反倒派了一個小太監出戰,說到哪裏,都說不過去,當下據理力爭,道是李小民未曾經過戰陣,陡率大軍,隻怕會誤了戰機,耽誤國家大事。

周泰見李小民獲勝,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哪容得他這般狡辯,當下與他爭論起來。二人唇槍舌劍,爭執不下,引得他們兩派的官員,也紛紛加入了爭吵之中。

周皇後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隻得將目光落向秦援,詢問道:“秦老將軍,據卿之意,該當派誰出征?”

周秦兩家,現在走得較近,隻因李熊已經搭上了陰山派,這讓深知仙家威力的兩家都感覺到了威脅,因此不得不暫時聯手,共抗錢氏。現在秦援部下大將都不在金陵,按理來講,秦援非得賣個人情給周氏不可。何況李小民雖是最近深受周皇後栽培,已隱然算是周泰一派,算起來還是秦援的外孫女的幹弟弟,他若得了兵權,對秦氏一脈也有好處。

秦援踏上一步,躬身拱手,沉聲道:“既然娘娘問起老臣,臣隻好舉賢不避親了:臣保舉一人,乃是當朝貴妃秦氏,雖是女兒之身,卻自幼隨軍出征,身經多次大戰,腹中韜略,比之老臣卻有過之而無不及。且武藝精熟,不下軍中大將,十幾年前,曾在老臣麵前親自與敵將拚殺,斬殺敵將於馬下。若由她統兵,定可一舉破敵,掃平賊寇!”

旁邊兩派官員正眼巴巴地等著他出來說話,想不到他竟然另推自己女兒出戰,都不由大為驚訝。

說起來女將出戰之風,在南唐也是由來已久。當年第一任唐皇李知浩的夫人,亦是出身武將世家,當上皇後之後,常主持政務。曾有大將不服女子主政,擁兵造反,當時李知浩有病在身,無法出征,他的皇後竟然親自率軍出征,斬了叛將首級回來,讓李知浩驚喜讚歎,道是一代女英豪,足令男子汗顏。從那之後,南唐女子的地位就高了許多,至少在皇家,女子也是深受重視,皇後妃嬪統兵出戰、掃平叛匪之事,在三百年內,也有過幾次。比之別國,要差異許多了。

這一次,秦援推薦自己女兒出戰,也不算太過駭人聽聞。那些武將都興奮起來,雖然自己沒有統兵出戰的資格和能力,但是能推舉自己這一派的貴妃出戰,也是一件好事,都在一旁鼓噪起來,拚命地替秦貴妃說好話,另兩派的官員自也不服,當下三派吵成一團,幾乎聽不清誰說的是什麽。

周皇後微蹙娥眉,輕抬玉手,鳳輦邊侍候的大太監會意,大聲道:“禁聲!皇後娘娘在此,不可驚擾了鳳駕!”

眾官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歸於平靜,舉目看向周皇後,等待著她的裁決。

周皇後微微沉吟,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可過於偏袒小民子,便淡然道:“既然秦老將軍舉薦,便命秦貴妃掛印出征,由李將軍擔任副帥,率鎮邪軍,充為前鋒好了。”

周泰在一旁看了,與周皇後對視一眼,心下明了:小民子雖然武藝仙法俱都出眾,但終究年輕難以服眾,隻恨自己這邊沒有什麽傑出的軍事人才,若能拉攏到小民子,可為強援。尤其是他在仙法上的造詣,對本方十分重要,能否奪到兵權,倒在其次了。不如就派秦援的女兒掛帥出征,賣個麵子給秦援,兩家聯手,共抗錢氏與他們身後的修真道門。小民子見了這般情景,也不能不感激周皇後的知遇之恩,如此安排,也算得上稱心如意了。

周泰打定主意,向上躬身拱手,稱:“皇後所言極是,臣無異議。”

他那一派的官員,與武將們一起,同聲稱頌,道是皇後斷事公平合理,眾人都心服口服。

錢鬆見此情景,知道兩家聯手,自己暫時是討不了好去,也隻有咬牙忍耐,麵上卻是一派笑容,低頭表示自己願聽從皇後的安排。

如此一來,李小民便成了南征平亂大軍的副帥,雖然未得到主帥之位,可是初入軍中,便能當此大任,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永州城上,戒備森嚴。數萬叛軍將整個城池守得鐵桶般森嚴,一心要擋住朝廷來征討的大軍,等待援軍到來。

上個月,一直率部下盤踞在蟠山湖的匪首宋大江,率軍突襲,大舉進攻永州城。城外百姓,本就被貪官酷吏壓榨得喘不過氣來,紛紛揭竿而起,從賊造反,與賊軍一同攻打永州城。

鎮守永州的守將,雖然貪婪殘酷,打仗卻是一把好手,部下軍兵搶劫百姓從不含糊,打仗也不肯示弱,與宋大江一場火拚,趁虛偷襲,連夜斬殺了宋大江,卻被他部下副將林魁率援軍一陣狠殺,當場砍死永州守將,殺散守兵,奪了永州城。

宋大江既死,部下各路頭領群龍無首,相互爭奪首領之位,無心進取。因此才給了大唐朝廷喘息之機,派出討賊大軍,前來平亂。

見大敵當前,眾頭領也不敢再爭奪權位,俱奉宋大江的遺孀洪三娘為主,號稱大順朝,同心協力,準備共抗朝廷大軍。

洪三娘此時在南方招攬兵馬,正在率軍向永州而來。永州城,現在是由賊首林魁占據,手下十萬兵丁,大半都是剛聚攏來的流民,進了城之後,不說別的,先轟轟烈烈地搶他娘一場再說。城中富戶,都被搶得幹幹淨淨,連同妻女都被拉去做了軍妓,男子自然是殺頭了事,免得他們再想什麽報仇大計。

新來從軍的流民,見老兵們搶得暢快,也不由眼饞,便去把永州城中稍微有點家底的人家,都去搶了一遍,自然也撈了不少好處,倒讓那些被搶人家,死的死,逃的逃,女子也都被抓去奸而後賣,讓新來投軍的流民也賺了個心滿意足。

城中街上,到處都是屍體橫積,還是林魁嫌看著不好看,還怕有了瘟疫,就命人拉去城外掩埋。埋的士兵也懶得動手,隨便挖了個萬人坑,將屍體向裏麵一填,上麵蓋點土,就算了事。

永州城經此一劫,一片淒涼景象。城外百姓,卻都紛紛往永州而來,隻因在自己家鄉也是被貪官汙吏逼得活不下去,若來投賊,還可有頓飽飯吃。而大順軍雖然搶掠平民,卻不搶窮人,隻因窮人就是搶也搶不出什麽東西來。所以那些窮人都搶著來投軍,那時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搶劫富戶了。

永州城戒備森嚴,緊張了數日,終於得到消息,聽聞朝廷大軍由大將秦援之女,當朝秦貴妃率領,共起十餘萬眾,正在由各處調集,向永州行來。

而秦貴妃本人,率領朝中精銳軍隊共五萬人,自金陵南下,漸漸逼向永州。隻待各州調來討賊的兵馬聚齊,便要發動攻擊。

聽到這個消息,永州城中大順軍內部,發生了激烈的爭論。

以朱演達為首的大將一力主張,要趁著敵軍未曾聚攏之時,揮軍北上,迎擊秦貴妃所率主力。想她一介女流之輩,能有什麽見識,若能一舉擊潰敵軍,擒殺秦貴妃,朝廷各路兵馬,定然驚慌失措,而大順軍的士氣威望,亦能大增,將來揮軍北上奪取金陵,亦非難事。

而另一派卻是由林魁的親信將領洪北通為首,堅持秦貴妃本是名將秦援之女,雖然名聲不著,終究是將門虎女,不可輕視。既然被朝廷命為統帥,必有過人之能,茂然率軍北上迎擊,若有敗績,反而亂了軍心。不如堅守永州,隻待洪三娘援軍一到,便可裏應外合,一舉攻破敵軍。

兩派終日爭吵,林魁也委決不下。最後定了個主意:給朱演達三萬人馬,前往迎擊秦貴妃的精銳部隊,剩下的人,堅守永州,以待後援。

朱演達倒也不嫌人馬少,反正他帶去的有一小半都是精銳,反倒是留在永州的七萬士兵大都是新招來的,沒什麽戰鬥力。當下裏鬥誌昂揚,率軍北上,一心一意隻想擊破敵軍,最好還能逮住秦貴妃奸個痛快,讓自己這窮苦人出身的泥腿子也能嚐到皇妃尊貴玉體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