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愚的身上幾乎察覺不出任何關於“仙人”的氣質。一副中年人的外表,頭發梳起發冠一絲不苟,穿戴不奢華但也不隨意,給人一種很考究的感覺。加上身上平和的氣質,很像張硯在荒天域裏各國衙門中見過的那些位高權重的官人。

至於仙人的那種力量和生命層次的差別性,在宋史愚的身上看不出來。

換句話說,若不是這種場合和地點,即便以張硯此時的修為實力他也無法分辨對方是一個強者還是一個普通人。

“這位便是長石閣下嗎?嗬嗬,多有聽風予鶴提起你,明月穀門下承蒙閣下幫襯,特別是之前對一始宗那一次,閣下仗義出手顧全了我們明月穀的顏麵,這事兒還未當麵謝過閣下呢!”

“大長老嚴重了,舉手之勞而已。”張硯連忙拱手回禮。

不得不說,對方不單單是看起來像一個世俗裏的權重者,行事風格和說話似乎也是如此。言語間客套話說得比張硯都順,更不顯突兀。

讓張硯心裏稍安的還是宋史愚的眼神。從看到他的時候開始眼神裏就閃過一抹好奇,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的不善或者敵意透露出來。總的來說與當初風予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差不多。

這就說明對方也極可能如風予鶴那樣並未瞧出符兵的這一破綻。但有沒有懷疑,懷疑的是哪個點,這就不是張硯心裏能這麽簡單得出的結論了。

至少看起來暫時張硯的處境是安全的。

“哈哈哈,閣下寡言少語醉心修行,這種堅持最是令人佩服。不像我們,除了修行之外還有諸多雜務纏身,心裏少有清靜。

聽說閣下對虛空的侵蝕力深有研究,這次正好可以在遺跡裏派上用場。那裏麵雖說‘劍意’縱橫肆虐,但虛空侵蝕力依舊不弱,雖比不上耀光風暴那等凶險,但也不是尋常虛空環境可比。到時候說不定還要仰仗閣下手段。還望閣下切莫推辭才好啊,哈哈哈……”

一開始宋史愚就掌握著話語權,領著張硯也不廢話多做寒暄,直接切入遺跡裏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上麵。並且毫不避諱的將自己在遺跡中所知的經驗和一些重要的細節一一點明告知張硯,並且幫著張硯分析以他的情況進入遺跡之後最好是去哪一片區域探索,優先避開哪些地方等等。

而張硯開口詢問的問題宋史愚也幾乎沒有猶豫就給出答案。即便是針對遺跡底層的一些問題也同樣沒有回避。

“哈哈哈,閣下是對底層感興趣?還是對傳說中的四大殺劍感興趣?”宋史愚對於張硯關注遺跡底層並不會覺得意外。不這樣才奇怪。

頓了頓,宋史愚繼續說道:“其實傳說的東西並不能盡信。四大殺劍說是被葬在遺跡當中,作為鎮守劍塚的壓箱之物。但實際上不論是我還是別的大羅金仙,在底層的多次探索中都沒有發現任何關於它們的線索。

嗬嗬,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們還未參悟到遺跡的關鍵所在所以沒辦法發現。但至少以我們的實力目前看來很難追尋傳說中的四大殺劍了。至於閣下怎麽做想,閣下自己衡量便是。

另外,底層裏的凶險不比中間層,要險惡太多。從虛空侵蝕到‘劍意’肆虐,再到地形的不休止變幻,以及各種古怪的突發事件,即便我進去也需要跟人結隊,一路標記緩慢推進。甚至上一次入內我們四名大羅出來時就重傷兩人,餘下兩人也各自負傷不輕。其中一位還差一點就被困在裏麵出不來了。

如此可見一斑。所以並非阻撓閣下探尋傳說機緣,而是底層實在凶險,若是閣下沒有必須的因由,我是不建議閣下冒險的。

而且即便隻是中間層,也是能遇到對閣下而言很不錯的機緣的。”

“多謝提醒!”張硯拱手道謝。不論對方的真實打算是什麽,他都可以篤定至少眼下對方所說的都不會是假的。因為完全沒有必要。而且聽上去也是在勸他不要被傳說中的至寶蒙蔽了雙眼,下遺跡需要秉持“量力而行”四個字。

這是善意,得收著。

“若是閣下沒什麽想問的了大可下去休息,我這車駕裏有幾間密室還不錯,閣下應該能靜修幾日。若是之後還有什麽想知道,閣下可以隨時來找我。”

這就結束了談話。對方的態度幾乎沒得挑。至少這比張硯來之前猜測的堂堂大羅金仙的架子完全不同。甚至有時候他恍惚間會忘了對方實力和身份,就好像曾經在世俗裏混跡時與人交談的氣氛。心裏不得不暗呼一聲“厲害”。

一個大羅金仙可以把自己的氣息和實力融合在無知無覺間,讓張硯這種天仙都恍然麻痹,這說不是宋史愚的手段都不可能。也算讓張硯見識到了大羅金仙和普通金仙之間的無形差距。

拱了拱手,張硯也沒異議,跟著一名侍從弟子就離開了大殿,去了後麵的偏廳密室做修整。其實相當於是“客房”,畢竟修士一般不會睡覺,打坐清修就是休息。

這邊張硯離開,正廳裏宋史愚臉上的笑容便起了變化。不再是剛才與張硯交談時那種和善的樣子。雖然還是帶著笑,但笑意中多了幾分玩味的意思,還有幾分猜忌。

“這長石的修為不對勁。”

“哦?大長老有什麽發現嗎?”風予鶴也頗為好奇。因為以她的本事她並沒有從長石的修為上察覺到什麽古怪。一直隻是認為對方的遮掩手段厲害,讓她看不真切而已。

當然,這並不影響長石在風予鶴心裏的地位。對方的修為如何都不影響其是接替李殿川成為新的“氣運之人”。這一點能篤定就夠了。

宋史愚說:“他的修為並不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是靠某種手段遮掩之後的假象。而是真實的隻有天仙境的修為。

隻不過同時又很古怪。他的修為似乎隻存在於他的表麵,內裏的氣息和仙元的溢散又跟修為顯得格格不入。加上他那一身死氣……這種人我也是第一次見。隻不過你之後不能再將他當做金仙去預估了,不然我擔心一碰就碎,多以他自己的意見為主。”

“好的大長老,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