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七名地仙在斷崖山裏並沒有待多久,喝了茶,簡單的聊了兩句便起身告辭了。但都留了話頭下來,說是等張硯把荒天域這邊手裏的事務處理好之後,他們會再來拜訪。

看得出這些地仙很識趣,知道張硯突破之後首要的事情是規整自己新晉所得,而不是跟他的議事,賴在這裏太久就不禮貌了。

另外,張硯還從那幾位天月宮的俊男美女地仙的身上感受到了外鬆內緊的情緒,他們雖然看起來是在真心祝賀張硯晉升地仙,顯得比薛峨和方世文都要熱情,但實際上那氣息卻一直四處飄忽。這是在戒備和警戒的狀態。甚至張硯看到這幾人手裏時不時的還會摸向腰間的飛梭。

張硯看在眼裏卻也不算太意外,可以理解。

畢竟之前見識過張硯和荒天域產生那種類似“合道”的手段之後,相對還是生疏的天月宮的人自然不敢掉以輕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張硯利用剛才那種手段把他們困在荒天域這方天地裏,再加上薛峨和方世文一起相助,真不好說結果如何。

相比起天月宮的人,昊雪門的薛峨就顯得大氣太多了。雖然話不多,氣質也冷冰冰的不言語,但人家就安安心心的坐著,看上去不那麽熱情,但卻給人一種更加實在的感覺。

特別是臨別時薛峨意味深長的說,“這次張門主渡劫的動靜很大,之後肯定多有窺探,還要多加小心。域外大陣節點會盡全力護住每一方聯盟世界,張門主若到時候還有別的什麽要求大可到法陣節點處讓他們代為傳話就是。”

就這麽兩句,提醒張硯的東西可就太多了。

首先,提醒張硯渡完劫之後還是盡快掌握新生的力量鞏固自己的實力。因為他這一次虛空天劫極不尋常,聲勢之大撒播之遠絕無僅有。必然會引來大鴻天聯盟以外的勢力窺看。而且不單單隻是牧歌派,混沌派必然也會過來打探情況,更何況之前荒天域開天時混沌派歸始宗可是在這裏損失慘重,如今更不可能掉以輕心。

危險是肯定有的,張硯並不擔心,他如今踏入地仙,沒理由會怕麻煩找上門。不外乎見招拆招而已。背靠牧歌派也就不虛混沌派,而牧歌派內部又不會真的大開殺戒總要講些顏麵的。

薛峨還有的潛台詞張硯也聽明白了,你就是在告訴他,大鴻天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不論對上誰都是如此。

不過這些善意張硯隻能心領了,並不會就當真。隻能說明在大鴻天的眼裏他手裏洪荒大世界的傳承分量不輕,讓大鴻天有幫襯並且願意幫忙擋駕的分量。但這份善意明顯也不是無償的,需要的代價也必然不低。

除了這些之外,天月宮和大鴻天之間的關係也讓張硯看出來一些苗頭。具體細節雖然尚且不知,但大鴻天和天月宮之間明顯不是一條心。想來應該是天月宮想要直接跟張硯交易,而大鴻天在中間橫著又辦不到。大致如此。

但張硯所求的可不是隻能進出大鴻天這一道交易的口子。洪荒大世界的傳承既然如此搶手,那肯定要競價的。以往沒辦法,隻能依附大鴻天,如今自然不會再繼續受此局限。

相信薛峨看到張硯對待天月宮的態度也應該看得出張硯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之後會如何應變了。

親自將這一行七名地仙送到域外大陣的節點處,躬身道別之後張硯才折返回了荒天域。

到此時,張硯才有心思來查看荒天域在這場“浩劫”裏的具體損失。

斷崖山以及其周邊的損失並不大。因為斷崖山的大陣也有鞏固空間的用處,並且將周邊溢散的劫雷威能吸收和抵擋掉了大部分,然後再分攤的話,也就形成一些暴雨之類的還算能夠接受的程度。

而在斷崖山周邊以外的地方,那就不樂觀了。

四九天劫的天滅雷七成的威能散出來,分攤天下,依舊讓普通的生靈浩劫當頭。死傷不計其數。特別是妖族部分,遠比人族這邊更加遭重。

要說憐憫,這種情緒在張硯的心裏其實已經很淡了,幾乎沒有。

這不是說張硯變得冷血了。而是看穿了世界中普通生靈生死的本質。因為他知道,這些生靈並不是消失了,他們本質上隻是從“生”變成了“亡”。隻需要等一段時間,他們新的“生”的旅程又將開啟,並且會有另一番同樣精彩的旅程等著他們經曆。

更何況張硯如今手裏掌握的還有他自己建立起來並且在這幾百年間不斷完善和充實之後已經初具規模的地府。

甚至陰曹司務如今也像模像樣了。裏麵為首的蔣子文已經被張硯傳下了新的法門,朝著陰曹判官的方向奮進。以後能否成為地府府君一般的鬼仙就要看蔣子文自己的造化了。

這次因為張硯的虛空天劫所致,讓荒天域內生靈塗炭,死傷之後這些生靈魂魄便悉數被地府收攏,然後按照地府的規矩給予一定補償。再以原有的方向再次頭胎轉身。

這是之前就有地府條令的,蔣子文隻需要參照“替天受過”補償就行。而補償的方式一般而言分兩種。

一種是提升下一世的際遇。讓其有機會躍出普通生靈的層級,或者享受富貴。

另一種就是補償壽數,十年二十年都有,以上一世本該所剩的壽數為參考。

這麽一通下來,張硯的眼裏,自己對這世間生靈的補償也算公平合理。

至於說強行讓無數生靈生離死別苦痛不堪,這些說實在話真已經不那麽能入得了張硯的心思了。他曾經千百世的“輪回”生靈之疾苦早就麻木看淡。如今並入天地意識,所感所悟皆是天地視角為主,即便如今與荒天域不再融合時亦是靠著鴻蒙紫氣如此時時感悟。所以,怎叫張硯去同理心普通的生靈呢?

心理的變化張硯自己也有察覺,畢竟他修行的時日還不算長,對於自己生命躍升前的經曆尚且記得清楚。

於是感悟更深。

“或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不是天地不仁慈,而是天地的仁慈著眼於本質。普通生靈難以理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