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用師尊的話來說,就是:超越前塵往事,度過迷惘黑暗。

是一種清除鬼物混體內不該有的戾氣、陰煞的手段,目的是讓鬼物重新回到天地本源當中。

就王碾所知,超度,在荒天域裏更是隻有斷崖山的人才會。也就是說這世上除了師尊之外,就隻有他們師兄妹三人會而已。

可眼前這鬼物為何會說出那一席話來?

心裏存疑,王碾將動手的衝動再一次壓了下去。他要看看前麵這兩隻鬼物到底呀做些什麽。

“怨念?我被這對奸夫**婦燒死,又怎麽會沒有怨念?!他們勾搭成奸,可那賤人與我是世家婚約,隻因我家道中落不及這黃家場麵,於是想要毀約,我不同意之下居然下此毒手!不甘心啊!我死得那麽慘,這兩個惡人居然還能受到全鎮人的祝福笑嘻嘻的成親?

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把他們嚼碎!”

慘死本就是怨念深重的事情,加之心中不存畏懼,知道自己死於誰手,怨念便有去處,勃發之下就會旺盛非凡。

反正王碾這兩年來去了這麽多地方,超度的鬼物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像現在這種怨念深重的厲鬼其實也不多見的。

活活燒死?

嘖嘖,這個死法可不輕鬆。就算有濃煙嗆暈過去,可滾燙的煙霧一樣是一種酷刑,口鼻甚至心肺都要被燙熟的。最後死去起碼要經受一盞茶的時間,甚至更長。

不過也因為在這種死法表示黃家這對新人並不是什麽殺才老手。不然將這倒黴鬼哄騙到山裏一刀子宰了更方便,屍體都隻需要簡單的處理一下,山裏的野獸很快就能將其吃得骨頭都不剩。比燒一座屋子引來裏長甚至衙門的人調查可不容易應付得多?

倒是那對新人有些出乎王碾的意料之外啊。男方看起來溫文爾雅,女的雖然沒見著,可從邊上談論裏也知道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兩人說是郎才女貌也沒有問題。可如今看起來卻是“豺狼配花豹”的確合適。

至於那鬼物是不是在胡說八道,王碾認為不會。厲鬼怨氣如之重,明顯是執念在加持戾氣,若是報了仇哪能如此?如今苦苦哀求要殺了對方,不是仇恨極深斷不會這樣。

“的確不公平,但這就是天地規則。雖有缺失但依舊要篤行。”另一個鬼物言語裏也是無奈,但後半句又說得極為堅定。

“不!我不服!憑什麽!我要殺了他們!你攔不住我!”

瘋狂的厲鬼突然發難,但卻不是衝向它麵前阻止他的那隻鬼物,而是朝著邊上婚房裏衝去。那速度之快,瞬息而已。

不過往王碾吃驚的事情還未結束。不等他出手,那隻之前就逼迫對方跪下不敢動彈聲稱要“超度”對方的厲鬼也跟著動了。似乎還冷哼了一聲,應該是對對方在它麵前還敢放肆而不滿。

“給我回來!”

一道像是鎖鏈一樣的東西被從魂體裏甩了出去,瞬間就追趕上了撲向婚房的那隻厲鬼,並且在對方掙紮中將其捆綁得結結實實。

“放開我!我不服啊!”

“天理昭昭,自有道理。不服也不是你可以違抗的理由。所以,讓我超度了你!”一邊說,一隻鬼爪就放在了那叫囂著的倒黴鬼魂體上,然後就見那倒黴鬼體內的陰煞和戾氣被直接牽扯著從體內剝離出來,順著那隻鬼爪進入了對方的體內。

這是?吞噬?不對!不是簡單的吞噬,而是專門針對魂體內不安分的那一部分為鬼的根基在吞噬!

這就是這隻古怪的鬼物所說的“超度”?!

果然,就在王碾驚訝的同時,那隻叫囂不休的厲鬼開始聲音漸小,最後委頓在地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猙獰的狂暴,隻有悲戚和慘然還留在魂體上,已經與正常的生魂沒什麽區別了。

居然還真的可以達到類似“超度”的效果?!

這麽看起來似乎比王碾念咒超度來得更快,更簡單?不過王碾心裏搖了搖頭,他雖覺得這種吞噬超度法也不錯,但他也知道自己用不了。這種手段似乎隻有鬼物自己用才有可能吧?

不過在仔細看兩種“超度”也有區別。那就是正常的超度會化解掉厲鬼的戾氣和陰煞的同時也化解掉對方混體力殘留的悲痛和苦難情緒,真正的“無事一身輕”的回歸天地。而眼前這種吞噬的“超度”則是蠻橫的抽離戾氣和陰煞,對於魂體本身沒有絲毫的照顧。

就好比前一種是勸人行善,後一種則是逼人行善。

結果一樣,但卻又很不一樣。

不過這樣的超度可以得到功德靈氣嗎?鬼物要靈氣來有用嗎?抑或者天地會有別的獎勵給它?可鬼物本身不就是被天地摒棄的存在嗎?天地不會真給鬼物功德獎賞吧?

王碾心裏念頭急轉,眼中目睹了一隻厲鬼被另一隻厲鬼強行超度的全過程。

這一幕極具衝擊力。

不論這古怪的厲鬼為何會“超度”一說,但對方確確實實的實在匡扶這天地至理。稱一聲“善”完全沒問題。可鬼就是鬼,為善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那麽需不需要把這隻才超度了同類的鬼物也超度了呢?

王碾心裏有了一絲絲猶豫。

最後歎了口氣,看著那“超度”完同類之後,朝著歸於天地的那生魂微微躬身一禮的鬼物,愣愣的出神了。這一禮不是斷崖山的人的習慣嗎?!為何這鬼物也會?

就這麽一晃神間那隻鬼物便離開了黃家宅院,在王碾的注視下飛快的消失在視野裏。

王碾最後還是沒有動手。他感覺那隻厲鬼似乎與斷崖山有關係。或許是師尊的某種布置。擔心自己貿然的出去相見會壞了師尊的盤算。

“算了。這就離開吧。這一次洪明國之行也算出乎意料了。世事無常也無態,好壞皆在一念之間,不過這天地如此涼薄,也難怪那鬼物心有不甘。”

搖著頭,王碾留下一枚祛病的丹藥裝在瓶子裏,算作了去這次自己與黃家的善緣。而黃家是否作惡,又做了哪些惡,他管不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證人為惡,而無懲處的事情了。

人間自有人間法,修士行走紅塵不是墜入紅塵,少插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