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來,劉蕊先去了越水,乘船逆水北上去了北武國,然後在北武國了待了小半年,又從銅虎關回了南淵國,去往西邊,看了看師尊曾經待過的魚背山要塞。當然,隻是在要塞下麵看了看並沒有真進去,也進不去。

再之後劉蕊就犯難了,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甚至對於“四處遊玩”也沒了剛開始出來時的興趣。

這一路上劉蕊的確是漲了很多見識,也遇到了不少波折。特別是遇到的人,有好人也有壞人。但好人占大多數,可壞人壞起來真就超出她的想象,盡管她的出身和遭遇早就讓她對人的底線沒什麽期待了,可依舊再一次讓她明白自己以前運氣算是不錯了。

劉蕊這一路上老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師尊講過的一句話:所有最令人無法接受的惡事都是人幹出來的。

有人想要把劉蕊抓起來賣到青樓裏去。

也有人想要把劉蕊騙到自己家去關起來。

還有的則是準備欺辱她之後直接將她殺掉。

這些人裏麵有些是普通人,也有一些是武者,男男女女都有。有用強的,也有先湊過來混臉熟然後下藥作惡的。手段也不一而足,甚至有時候劉蕊都暗呼大開眼界。

不過劉蕊從來沒有上過當,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在外麵跟人交朋友,也沒有想過要去占誰的便宜。但凡是接近她的人,她都會用鎮魂音過一遍。其中的惡人自然也就被她篩出來了。

對於惡人,劉蕊的方法就是直接將他們從世上抹去。鎮魂音隻需要手段些許的變化就可以直接變成殺人技。這一招對付那些不安好心的普通人以及實力不強的武者完全足夠了。

至於那些想要害劉蕊的強者,太強的沒遇到,一般的強敵劉蕊靠著手裏的法器也完全可以應付。所以路上見識長了不少,同時也有驚無險。

本來從魚背山下來之後劉蕊是有打算要去妖族逛逛的。但上一次在妖族裏的危情讓她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去到西原郡之後就轉了一圈便退了回來。然後就到了長門郡。

進入長門郡之後,劉蕊的心裏就總是煩躁不安,幾次都想要離開,因為她的籍貫就在長門郡。

長門郡,德竹城,就是她家的地址。幾年前她就是被人從這裏賣掉,然後送進教坊訓練,最後從教坊裏脫穎而出進的皇宮。當時她還不懂,若她在教坊裏表現得差一點,她如今最好的下場就去一家稍微好一點的花樓賣笑而已。運氣不好的話或許她已經死了。

進皇宮是劉蕊一生的最大轉折點。因為進了宮她才有機會遇到自己的兩位師兄,後麵才有機會遇到師尊,才有如今可掌自己命運的機會。

但生而為人,又怎能抹去自己的出身?盡管將她賣掉的那個人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她如今猶記得父親那張黝黑消瘦的臉,以及眼神裏的掙紮和痛苦。但這並不會影響父親賣掉她,哪怕她跪在地上哭喊著哀求,一樣改變不了結果。

最開始的時候劉蕊是想問問自己的父親為什麽要賣掉她,為什麽她哭喊著求饒也不聽。

可當經曆和見識多了之後,劉蕊明白父親賣掉她的原因:窮。

劉蕊的家住在城裏,但卻屬於最窮的那一類人。因為住在城裏那就表示沒有自己的土地,就近的土地有主,開荒都沒去處,也沒有手藝,隻能打零工。做著最低賤的工作拿著最少的工錢。

這種家庭不需要什麽大的風暴,一場病就能將其徹底擊垮。

依稀的記得是母親的一場大病,家裏本就無幾的積蓄瞬間見底,治病?都要餓死了。家裏兩個小弟已經餓得起不來床了。劉蕊隻不過稍微好一點點罷了。

之所以不賣兒子而賣女兒,這個跟喜好沒關係,隻是單純的女兒比兒子好賣些,價錢高些罷了。

說恨嗎?肯定有,劉蕊又不是聖人,她才十幾歲,對這種事情怎能不恨?

可要說恨有多深?劉蕊也不覺得。甚至這一次出來到處走了走,她並不曉得自己以後還會不會恨下去。

甚至相比起“恨”,劉蕊更想知道的是她的母親,最後在拿到藥錢之後有沒有救活,她的兩個小弟有沒有餓死。若是都活下來了,她還會覺得自己被賣出去也算值當了。

若還是死了……劉蕊都不敢想。

心裏的煩雜就是從踏入長門郡開始有的。想要逃走,但最後劉蕊還是一點一點的往家的方向挪。

因為他記得師尊的那句話:凡事都要有一個結果,不能將心裏的執念留到無法開解或者無法彌補的時候再後悔,那才是得不償失。

“勇者無畏!”

劉蕊心裏默念著這四個字,遠遠的看到了德竹城的城門。她的記憶裏很長一段時間,這座城門就是最遠的距離。如今再次站在門前,頗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看是小孩,門口守備特意過來詢問。結果看到劉蕊手裏的特許通關銅牌立馬換上笑容,他知道這種牌子隻有那些最頂層的官家子弟才能有,一般遊玩時用。看劉蕊一身錦衣也直接將劉蕊歸為此類人了。

“小姐,您的隨從呢?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助的您盡管說!”

“不用。”劉蕊搖了搖頭,腳下展開身法,幾個眨眼間便消失在城門人頭攢動中。弄得守備撓頭不已,暗道原來是個武者,難怪不要人陪,應該是出來閑逛的?也不知是那個城的小姐,長得可真好看呀!

劉蕊向來不會跟各地的官差搭話,她喜歡自己逛。特別是如今師尊的名聲響徹整個荒天域之後,她更不希望誰把她認出來,不然的話那會很麻煩。

循著記憶裏的路往家的方向走。有些地方記得都不是很清楚了,一邊走一邊問。

廊源城裏有豬嘴巷,德竹城裏就有泥溝街,名字不一樣,但進去後的場麵都是一樣的。全城裏沒有土地、收入最低的一群人都蜷縮在這裏。

劉蕊記得自己家是在街背後更破舊的地方。

隨著越來越近,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們還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