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文以往總是覺得找不到存在的意義,也不清楚自己在這漫長無邊際的歲月裏該幹些什麽,經常一個思緒放空就能過去月餘甚至更久。時間都懶得去記,更懶得去忙忙碌碌的圍著那什麽聖王的權勢打轉。

活著的時候就忙於生計,諸多身不由己。如今死了難道還得上下奔波不休?何苦來哉?

當初化為厲鬼也是欣慰心中不甘和怨恨深重,可後來憑著這一腔的怨毒將害死自己的仇人悉數弄死之後就一下似乎沒了餘力,整日遊**,或者避於山野渾渾噩噩。再後來就被幾名靈族遇到,歸入了聖域林聖王的麾下。本身這就不是自己的意願,乃是被動承受。

還以為能在聖域裏安安靜靜的什麽也不用管,即便那些勸說努力準備當靈飼替補的事也被拋之腦後。

直到不久前那個古怪靈族的突然出現,才如一盞刺眼且不適的明燈,把蔣子文從這種死寂的狀態裏喚醒過來。

活著的時候蔣子文就很怕死。報仇之後雖然痛快過一段時間,之後也就淡然了。對於那些急需吞噬活人來變強,甚至以此為樂的靈族同伴它雖然不至於覺得反感但也會下意識的避而遠之。這或許也是他潛意識裏不願意湊上去當靈飼的原因之一。

可現在越是琢磨蔣子文越是覺得那個神秘的靈族說的似乎並非空穴來風。

是呀,那些以前的混子哪裏去了?都說是被帶走委以重任,這根本就講不通嘛!反倒是想到靈族的性,以及那些被當作豬養的靈童最後的下場,蔣子文隻覺得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的確呀,當了靈族也不是真的就不死不滅,蔣子文明白本質上講它自己和那些被當成豬的靈童沒區別,吃得靈童,憑什麽就吃不得它?

而且這似乎也很符合聖域裏的習慣。

“可畢竟是同類啊!”蔣子文心裏如是想到。可已經很虛了它並不清楚自己在這麽混下去會有什麽下場。也不確定那個神秘的靈族到底是不是講的是真相。

眼下蔣子文的選擇有三個。其一,什麽也不管,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以往的日子,混下去。

其二,不混了,立即前往參與靈飼後補的訓練,作為補救。

其三,再等等看,看到真相再做打算。

理智告訴蔣子文應該選第二種,立即改變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不再渾渾噩噩的而是隨聖域裏幾乎所有靈族都遵循的路子,努力向聖王效力。

可一想到靈飼要做的事情,蔣子文就覺得煩躁。

“或許那家夥說得並不對?要不再等一等?”蔣子文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選擇第三種辦法,再等等,不急著做決定。

可事情的變化之快並沒有給蔣子文太多的選擇空間。僅僅在它猶豫之後暫時決定觀望的十二個時辰不到,甚至它都沒有來得及從那種焦躁的情緒裏重新平複下來,就有一名鬼將敲開了它的屋舍。

“蔣子文是吧?”

“是的。”

“跟我走一趟吧,聖王聽說了你的情況想要當麵見一見你。”鬼將的語氣還算正常,鏗鏘中並沒有多少情緒摻雜其中。

“聖王要見我?!這是,是要給我單獨委以重任嗎?就像傳聞裏說的那樣?”蔣子文心裏一陣震顫,但顫動的魂體並非正常的“激動”,而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它仔細的看著對麵鬼將露在麵甲外的拿上眼睛,雖然猩紅,但身為靈族它還是可以分辨出其中的不少情緒的,希望看出些什麽端倪。

“嗬嗬,這就不清楚了,走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就這麽簡單的一句,然後就領著蔣子文往外走。

而這隻鬼將並不曉得,它剛才在回答蔣子文最後的那一句話的時候眼中閃過的那一絲嘲弄和不屑被蔣子文一點不落的看了去。

如果還有心跳的話,蔣子文覺得自己或許會因為心跳過快直接暈過去。此時它愈發的感覺到了不妙。

“這位靈將,我其實已經想好了要改變一下自己的狀況了,正想著要去試試參加靈飼的替補訓練,勞煩聖王分心總覺得忐忑不該,要不我直接去參加訓練,就不去勞煩聖王了?”這是蔣子文最後做的嚐試。它曉得若是對拒絕,那麽這件事似乎就真的要朝著那個神秘的靈族所說的方向滑墜了。

“哦?現在想努力了?嗬嗬,這麽多年你也才想通?算了,也是好事。不過聖王既然發了話要見你,你現在不去了可不行。走吧。”

蔣子文跟在後麵不再言語,可誰也沒有發現它半實體化的手掌中扣著一塊石片,臉上的表情跟著重新淡定下來。蔣子文知道不論如何自己不能慌。最後若是真有轉機或者自己想偏了那最好。若是真如那神秘的靈族所說的最壞結果的話,它也隻能將最後的寶押在手裏的這塊石片上了。

一路跟著走,但蔣子文很快就發現了問題。因為聖王住的地方是最近的那一座高塔,那裏也是這一片區域所有靈族都要朝拜的中心。可它跟著麵前的這隻靈將一路行去卻沒有朝著高塔的方向,而是另外一邊。

“那個,這位靈將,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聖王高塔在那邊。”

“沒有錯。這次不去高塔,聖王在別的地方見你。”

“哦。”

最後抵達的是一片靈將的聚居區域。蔣子文一進來就發現周圍的靈將看向它的眼神讓它覺得很熟悉,但並不正常。稍微一琢磨就想起來,這種眼神不正是那些被當成豬養的靈童們在進入聖域後一路上的靈族看過去的眼神嗎?

一模一樣。

“進去吧。”

“聖王在這裏?”

“嘿嘿,你進去就知道了。”到了此時,那隻壓著蔣子文過來的鬼將也已經沒多少掩飾的意思了,雖然戴著麵甲看不到表情,可眼神裏的戲謔已經直勾勾的露出來了。並且一把摁住蔣子文的後頸,不由分說的就將它推進了一間石屋當中。

當蔣子文在石屋裏隻看到一個取下麵甲表情獰笑著的鬼將卻不見聖王時,它明白自己真如那個神秘的靈族所說的那樣,看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