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秀樓裏三個娃兒徹夜未眠。他們先是在各自的屋裏收拾好了行李,然後又不約而同的走到底層大廳裏,相視而笑,明白大家心裏都有事兒,想著能商量商量,這不是正好是什麽?

“師尊之前給我們那滴靈水是不是就是故意要我們心焦氣躁好有理由送我們下山去啊?”楊睿心裏最為煩躁,他巴不得在山裏待一輩子。下山的話就要麵對他背後的皇家,這個才是讓他最最煩心的事情。

“嘿嘿,不用猜,我覺得師尊就是你說的那意思。不過我覺得這挺好的呀。老是待在山裏也沒勁。到處看看,熱熱鬧鬧的才好呢。我準備先去越水邊看看,從小到大都聽說越水怎麽寬怎麽壯觀,沒見過,這次先去看看,到時候如果有船,我就去華嶽國,若是沒船我就去北武國轉轉,他們那邊聽說有種烤馬肉可香了,我得去嚐嚐。

你呢?小木頭,你準備去哪裏?不會又回淵定皇城找你母妃吧?哈哈哈。”

王碾笑嘻嘻的毫不掩飾自己的雀躍。他不在乎這次是不是可以跟師兄妹一起走,即便獨自一人他也有自己尋找快樂和興趣的去處。同時也知道楊睿愁眉苦臉的是為了什麽,於是就出言逗他幾句。他說話向來如此,喜歡開他喜歡的玩笑,對方什麽感覺他倒是很少在乎。

當然,師尊麵前王碾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劉蕊捂嘴偷笑,她向來不參與兩位師兄的拌嘴,而大多數時候她都能置身事外不會被波及到,兩個師兄從認識到現在一直對她很照顧,跟書裏說的“親哥哥”沒區別,甚至劉蕊看來他們就是自己的“親哥哥”。

楊睿更是早就對王碾碎嘴免疫了,連情緒波動都不會有。一般這個時候不去理王碾,王碾能自己憋得難受,越理他越讓那張嘴翻得飛快,最後不知道會說得多離譜。

不過這次楊睿沒有選,並且他還真想要聽聽王碾的意見。

“石頭哥,你不也要回家嗎?”

“不一樣的。這次我不準備回去了。老爹這幾年跟著我姐夫做工發了財,覺得自己身子骨還好就想續弦給我們找個後媽。聽說年紀才跟我姐差不多大,我回去都不知道怎麽喊。所以再等等吧,等我想明白了再回去。反正我老子十年二十年都死不了。”

十三四歲的王碾已經越來越有街麵小混子的脾氣了,說話的時候特別像。這是他故意學的,學的桀驁,他的偶像孫大聖就是這幅性子。

“小木頭你呢?你這次真不準備回家?你家裏給你許的媳婦你真不準備要哇?”

楊睿歎了口氣,回道:“不準備回去了。回去不知道又要被逼著做些什麽呢,婆煩得很。我準備提前走,不過山下鎮子,走山路,然後找個車馬行先去北武國,然後再考慮去哪裏。”

“哈哈,對的嘛,那個鳥皇宮不回去才對!”王碾拍了拍楊睿的肩膀,他覺得自家師弟早就該這麽幹了。對南淵國皇族總是想要從楊睿口中扣些師門的手段偷學的事情,王碾向來不齒,連帶著對南淵國皇室沒什麽好印象。

兄弟倆熱鬧的聊了幾句,最後看向一直笑眯眯的當聽眾的劉蕊。

王碾皺了皺眉,問道:“小饅頭,你自己一個人能不能行啊?”有些擔心這個小師妹,畢竟小饅頭的年紀在他們三個裏是最小的。

劉蕊點了點頭,說:“石頭哥放心,我一個人沒問題的。那些壞人可瞞不住我的鎮魂音,敢來害我,我就碎了他們的魂魄!嘻嘻。”

劉蕊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鎮魂音麵前,別說普通人,就連實力不夠的武者也難以守住意識,若是心懷不軌在鎮魂音之下自然原形畢露,最後隻能被劉蕊揉圓搓扁殺刮隨意。

王碾想了想也笑了,他最喜歡小饅頭的一點就是下手狠,不像楊睿那樣有時候總要分個輕重好壞,感覺婆婆媽媽的。

“不過我還不知道要去哪裏。”劉蕊笑著也把自己的糾結說了出來。

楊睿聳了聳肩,說:“你不是喜歡坐船嗎?要不先跟著石頭哥一起去越水,他到時候去華嶽或者北武,你繼續順江往南?”

“對呀小饅頭,還不如先跟我一起走一段?”

劉蕊知道王碾是擔心她,想要先帶著她熟悉熟悉免得獨自在外不適應。可她還是搖了搖頭,她看得出王碾有自己的計劃,楊睿也有,她不想因為自己而攪亂兩位師兄的計劃。

再說了,劉蕊也不害怕獨行,甚至也是躍躍欲試的,她隻是單獨的不知道去哪裏而已。

三個娃兒後麵就拿出地圖,鋪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哪一國有什麽好,先去哪一國最合適等等。反正誰都沒獨自出過遠門,即便是找什麽樣的車馬行這種事情他們都能聊上許久。

直到第二天,楊睿要偷跑。他給師尊說了,得到了師尊的同意,同時還從張硯手裏拿到了一枚需要他時時刻刻貼身佩戴的法器玉佩。之後背起小包,走山路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斷崖山,第一個踏上遠行。

又一天後,王碾也出發了,蹦蹦跳跳的朝著東麵的越水去了,臨走前給張硯磕了幾個響頭,抹了幾滴眼淚,說還有點舍不得。難得的矯情了一把。

最後離開的是劉蕊。

“人生多有不如意。一些是自己種的因所以才有果,但一些乃是無法左右的,同時又避不開的。”張硯看著前來跟自己道別卻又欲言又止的劉蕊,明白對方心裏猶豫的是什麽。

“師尊,可他們……”

“孩子,出身不可選,是好是壞都是你的來處。父母不可選,是好是壞都有一段因果。你修道,日子天長地久,以後滄海桑田再回頭時若是留下這個最不應該留的遺憾豈不是太不應該了?也無從補救?

倒不如趁這次回去看看吧。給這一段因果做個了結,之後你心底才會再無破綻。明白嗎?”

劉蕊聞言用力的點了點頭,但沒說話,而是學著之前王碾的樣子跪下去給張硯磕了幾個響頭,之後才轉身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