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一潭深水,你拿小碗去舀水,怎麽都不會有問題,也掀不起什麽波瀾。可若是這潭水邊角並不穩固,有缺口,水總是會有流進或者流出,那舀水的時候就會感覺到水麵的不平靜。

空間和空間縫隙之間的關係亦是如此。

在龍虎山門存放的道書裏其實是沒有關於儲物法器在煉製時發現空間夾縫不穩的原因描述。張硯是從一段專門講空間和天地關係的隨想裏找到了相關的類似情況,然後類比到他自己遇到的實際情況上推導出來的可能。

若空間不穩又會如何?又為什麽會這樣?

這些問題就算龍虎山門裏的道書上都沒有解釋。張硯自然也就無從借鑒,隻能留心觀察,而談不上深究或者規避。

但以此受到的啟發,讓張硯對荒天域又有了新的認識。因為按照道書裏所說,完整的世界是天地空間穩固的一體。反言之,不穩固,那就是不是意味著這方世界……並不完整?!

有了這麽一個猜測,張硯也不免心裏好一陣發怵。

這就好比突然某一天你發現自己生活的地方是空懸著的,誰也不知道結果是有驚無險還是突然坍塌。未知的不確定性立馬就會襲上心頭。

可又能怎麽辦呢?螻蟻沒有主宰自己生命的權力。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至少張硯發現了這個秘密,那就比起一旁被蒙在鼓裏的其他人多了一份應變的準備。

晚飯的時候,楊睿過來告假,說還有月餘便是他父皇的生辰,他必須要回淵定皇城恭賀。

這件事張硯之前就曉得。廊源城新任的城政官來邀請過他去皇城參加皇帝生辰宴。不過被他婉拒了。這些事情如今已經用不著張硯笑臉迎合或者麵麵俱到了。自然不想去浪費時間。

“你回去便是。但功課不能落下。特別是道書上那些道理的領悟,多想想,多琢磨琢磨,也趁這次回去的機會多看看,也好印證所學。修道嘛,細水長流,任何事皆有其道理在,能悟一點是一點,慢慢積累才是正道。”

“弟子謹記!”

不過返回皇城的楊睿心裏並不是很樂意。因為他算過,自己這一來一去的就算再快也至少要花掉三個月的時間。而斷崖山山門的修建很可能從下個月開始就要動主體建築部分了。他這一走,豈不是要錯過很多?

張硯看出來弟子的不情願,但什麽也沒說。更不會主動提出來說用雲雀梭載他一程。事事順心如意不是什麽好事兒,一些小的疙瘩嚐過不情不願之後,也不失為一種閱曆。

更何況在張硯不用猜都知道楊睿這一次回去可不是單純的給他的皇帝老子祝壽,還必然有別的事情等著他。比如楊睿所學的東西必會被問起。再比如之前楊睿與華嶽上國的公主定下來的親事也需要給楊睿交代清楚。

第二天一早楊睿就辭別了張硯,在一行侍衛的拱衛下快馬加鞭的往淵定趕。

以楊睿的年紀一般來說都是坐馬車的,畢竟馬背顛簸不是小娃兒吃得消的。可楊睿嫌馬車太慢,甚至嘀咕“比起老師的飛梭來單騎都是蝸牛了,更別說馬車了。”

於是楊睿有生以來第一次長途單騎奔行。

但很快楊睿就明白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些。他雖然會騎馬,馬鞍等等一應都是為他訂做的大小,且最好的配備。可長途騎行看的可不隻是“會騎馬”更多的還要看你“能騎多久”。

大腿內側在上下顛簸中很快就會磨得通紅,繼續磨那就是破皮,第二天別說騎馬了,走路都困難。

邊上的騎士自然清楚自家小皇子犯的難,於是解釋了自己以前也是如此好讓皇子不至於尷尬,然後說可以再換回馬車去。

“不用!”楊睿斷然拒絕了侍衛的好意。一來的確是覺得麵子上過不去,他雖年幼可也不喜歡被人看輕。二來他並不覺得自己真就沒辦法解決不耐馬背久坐的問題。

於是一團水膜就在楊睿的心念之下從他的**凝聚並且延展到了整個膝蓋以上腰部以下的部位,包裹得很嚴實。

如此一來楊睿大腿和馬鞍之間的摩擦就直接被一寸厚的水膜給抵消掉了。他自己就像是坐在一團絲滑綿軟的墊子上,既穩當又不再有之前那種刺痛的感覺。

楊睿的這一番舉動也未瞞著誰,看得周圍的侍衛啞口無言。他們從軍多年,誰不是靠著一股子狠勁兒生生把自己大腿內側磨出繭子之後才適應長途奔騎?可十三皇子這一出手段似乎把他們吃的那些苦變成了笑話。不用磨繭子一樣可以適應長途奔騎。

甚至於等到數日後,連侍衛都一個個精神欠佳的時候,楊睿依舊神采奕奕。因為他可以利用修行來一定程度上代替睡眠,並且以靈氣反哺自己達到提振精神的作用。而不需要像侍衛那樣硬抗疲勞。唯一缺點就是對靈氣的消耗有點多,有些浪費。不過楊睿堂堂皇子,能缺了那點長命石?

“殿下。有些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日夜裏宿於驛站,侍衛頭領找到了楊睿,一副有事要說的樣子。這人是楊睿的身邊的老人手了,從他到廊源城的第一天起就守著他。

“哦?有事就說。”

“殿下此番回宮恐怕會有人朝殿下發難,殿下應該要有心理準備才是。”

“發難?”楊睿年幼,可心智卻遠超同齡人,聽得懂侍衛頭領的這番話。隻是覺得奇怪,問:“我也沒招惹誰,怎會朝我發難?”

侍衛頭領也知自己今日之言多有僭越,但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在楊睿身後,如今正是冒險在楊睿心裏留下印象的機會。

“殿下莫忘了您這一身從張先生那裏學來的非凡手段。若是有人讓您交出來,您又該怎麽辦呢?”

楊睿皺起眉頭,說:“老師的本事,我為門下怎敢私相授受?”

“殿下。硬來或許沒人敢,畢竟如今張先生的威勢不是誰都敢碰的。可來軟的呢?比如陛下開口,殿下又該如何自處?抑或殿下的娘舅家人開口……”

“啊?”楊睿聽得一下就愣了。這些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