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曾經的吳府,裏麵的主人卻換了模樣。

這棟巨大奢華的宅子在前日正式成為罪產,不過暫時充公使用,會在以後擇日進行售賣。

坐鎮吳府的人自然還是北江郡左郡郎官楊傑。吳府已經被他挖地三尺,收獲可謂頗豐,但也流出了不少的疑點,讓他覺得此地還能深挖,所以也就沒有搬離這裏,而是繼續駐紮。另外,吳府這邊房間夠多,而且沒有廊源城當地的衙役在旁,私密性和安全性也更好。

至於衙門那邊,第二批從郡守府來的人手已經填進去了。接手廊源城日常的事務之外,還在夜以續日的翻查舊卷宗。主要就是查看吳遠就任廊源城城政官以來的案子。以及吳遠在就任之前與其有利益牽連的案子。

案子本身查起來並不難。不論是吳遠就任廊源城城政官之前還是之後,因為有這裏衙門裏的相關人員經手,所以很容易就查到其中徇私舞弊或者貪贓枉法的脈絡,然後就事論事,初步定罪,然後下獄等候發落。

也就是吳遠已經死了,不然吳遠此時的罪名已經堆起來不知道多少了。以至於楊傑時常在念叨“便宜那狗賊了”。倒是無法發泄到吳遠身上的怒火全都分攤到了廊源城剩下的那些官人們頭上。

之前楊傑許諾的“坦白從寬”也沒有出爾反爾,對他們自白的那些罪行都降罪一等來處理。可自白書上的事情都是拿出來避重就輕的,降罪一等並無大的改變,而那些牽扯深挖出來的重罪就沒機會享受降罪一等的待遇了。所以有一個算一個,在這大半月來,廊源城裏掛了職的官人中十個有九個都到了獄中。剩下的一個也因為知情不報被罷了官身但留任原職以觀後效。

所以現在的廊源城裏就沒誰是身上輕鬆的,要麽下獄,要麽丟了官過得戰戰兢兢。就算那些不是官身的衙役也與不少被抖了出來,一個個苦著臉成了階下囚。

這一番重拳砸下來幾乎等於是把廊源城的官麵徹底打爛了,後麵清理掉露出來的汙穢之後就要重塑。也就難怪周倉會說“變了天”。

可實際上廊源城的案子雖然看似進展順利,但隨著方方麵麵的深挖,挖出來的疑點越來越多,而且明明知道其中有問題,但就是揪不出線索來。這已經成了困擾著楊傑的大麻煩。

在楊傑的視線裏,所有和吳遠父子相關聯的案子幾乎都可以找到旁證來證明其中有貓膩。可涉及到人命的時候卻就總是會缺兩個重要的脈絡:行凶者和行凶手法。

就以之前楊傑的副官劉易提到過的那樁案子為例。當時吳遠為了一個上等官評,預謀害死時任郡守府考校官的姚華。這件事前後都有風聲,甚至有人證明姚華出事前吳遠父子通過各種關係摸清了姚華的日常習慣和家裏位置。可姚華如何被害死並做成意外身亡的樣子的呢?又是誰動的手呢?這些一概不知。

若隻是個例也就罷了,後麵一如劉易所猜測的那樣,陸陸續續的口供挖出來的同類命案多達數十起。涉及到的死者也不僅僅是官麵的人,還有一些商賈、地主甚至是普通百姓。死因在卷宗上也是五花八門,可無一例外都與吳家父子有著利益牽連,最後結果也都是吳家父子得利。那些死者不但人亡,還往往跟著就會家破人散。甚至滿門殞命的情況都不止一兩次。

用劉易多年經驗總結這些蹊蹺的話就是:吳遠父子手裏絕對有一批厲害的刺客幫他們常年行刺殺暗殺的勾當。而且修為絕對不低。

可吳遠父子都不是武者,拿捏的權利也跟武者幾乎不沾邊。就連家裏的門客也隻有一個通竅境就算最高戰力了。如此外部條件實在看不出吳遠可以圈養一群厲害的刺客。甚至掘地三尺也沒有任何與刺客相關的發現。

這就把楊傑弄得騎牆上下不來了。如此多的命案存疑,其中還涉及到官身以及滅門大案,他是兜不住也不敢瞞的。可總不能一直上報案子概況而沒有絲毫進展吧?那樣的話豈不是會顯得他很無能?連帶著這次清剿廊源城官麵的功勞都可能被抵消掉不少。

所以楊傑是真的急,若再不能有進展的話,這件事恐怕郡守府那邊就會另外叫人接手,到時候被分功勞都是其次,能力受到質疑才是大麻煩。

“還沒有線索嗎?”書房裏楊傑已經看不到多日前的那些輕鬆的笑容了。眉頭緊皺,對麵前躬身站著的副官劉易也語氣不善。

“屬下無能,實在翻不出有用的線索來。”劉易的臉上更顯疲態,他在一線,查案又是他所長,如今被卡住進退不得他當首責,所以已經忙得幾日都未睡過覺了,靠著時不時的眯一下硬撐著。

“之前你不是說在後院發現了一些蹊蹺嗎?也沒有後續了?”楊傑能依仗的也隻有自己的這名副官。對方的的確確是靠辦案子爬上來的,能力毋庸置疑。可吳遠父子的這件案子確實不盡如人意。

“回大人的話,屬下在後院裏的確發現了一些蹊蹺,就是那口之前沒太在意的枯井。裏麵雖沒有發現什麽物件,但卻發現了在起深處有一麵岩壁上畫著一副圖案。形狀似豎眼又像一團火焰。擦拭時又發現那不是用顏粉塗抹上去的,而是一種未知的手段,可侵入石頭紋理當中擦不掉也洗不掉。

當時屬下以為那會是某個刺客組織或者家族的標識。但翻遍了案牘記載卻無一對得上。最後隻能用笨辦法,將其臨摹下來畫在廊源城四門附近的牆麵上,再找人暗中盯著。不過如今並無所獲。”

楊傑很想罵人,可最後不得不忍了下來。劉易這次的確辦案不力,但說實在話也真是案子本身太古怪了。長歎了口氣,語氣放緩說道:“盡力而為吧。若是這月底還未有任何結果,那麽這起案子多半就要被別人接手了。

另外那個圖案是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線索,不要局限在衙門的案牘庫,給淵定皇城那邊也去一份,或許那邊能有收獲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