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老了!一夜未眠居然會頭昏腦漲得這麽難受,看來以後這種事情還是少幹的好。”

羅長山在午時剛過的時候就醒了,不是睡夠了而是睡不著了。年紀在那兒擺著,熬夜後不是一頓覺就能恢複過來的,估計還得緩幾天。

扭頭看了一眼酣睡如豬的徒弟,羅長山笑了笑,起身沒有叫醒對方,而是去了樓下客棧大堂,喊了一碗清湯素麵果腹,順便下去坐坐醒醒腦子。

午時過後,客棧大堂裏的食客已經沒多少了,一份清湯素麵很快就端了上來。羅長山也確實餓了,拿起筷子就開始嗦。

一碗麵吃完,他才舒服了不少,端起茶坐在大堂的角落裏像是在養神,閉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為何以前聞所未聞呢?”

突然羅長山自言自語的嘀咕了這麽一句。旁人沒人聽見,隻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念叨的是那個讓他來之前完全沒想到會是如此狀況的年輕人,張硯。

羅長山最先聽到張硯的事情是在大半年前一次與幾個老友聚會的閑聊時。當時兩個常在西麵雲遊的老友說起這一年多兩年來西麵的邊患情況時大加讚賞,著重就提到了魚背山要塞,進而聊起了魚背山要塞裏冒出來的“八卦陣”和“孔明燈”以及“滑輪”這三樣東西,說是在魚背山上大放異彩,也是西麵邊患稍緩的關鍵助力。

其餘幾人尚且首聞,特別是那三樣東西,聽名字就覺得奇怪,於是問起。包括羅長山在內的幾人這才曉得原來三樣東西被認為是他們雜學一脈的手段,並且拿出這些東西的人還是一個年輕人,當時甚至還是一名罪兵。

因為涉及到軍伍中機密,即便其中兩位老友有渠道了解一些內幕,但也是有限,隻能將那幾樣東西的大概說一說畫一畫,內部構造卻不甚詳細。特別是那變幻莫測的八卦陣,更是隻知其名隻知其威而不曉其理,弄得向來喜歡追根問底的幾個老頭都紛紛抓耳撓腮的坐立不安。

但聚會上的所有人一致覺得這三樣東西就是雜學裏的手段,特別是那滑輪和孔明燈,幾乎可以直接認定就是同源的學識所出。唯有那最神秘的八卦陣知之不多。

那麽問題就來了。那個罪兵是何人的學生?不知雜學一脈的規矩嗎?怎能如此肆意的散布出去?而且時隔兩年,也沒聽說誰出來認下這個學生?這樣一來豈非缺了管束?

這就得說到雜學一脈的淵源了。

雜學一脈在以前並不像現在這般清高和受捧。一開始的時候雜學一脈可謂曆經艱險。被主流的學識認為是“壞人心智之亂根之源”不論是民間還是廟堂對其都是喊打喊殺,一度讓雜學一脈沉入穀底差點斷絕。

後來漫長的時間裏,雖隱姓埋名但雜學一脈的學識還是逐漸顯出效果,從很多方麵表現出驚人的實用性。這才慢慢被人認可並且到現在的追捧。

可經曆過那段久遠的暗淡時間,雜學一脈的人都有種對外界主流的克製和提防。雖不至於說是“仇視”,但也盡可能的藏匿自己,不讓主流有可以直接借題發揮的餘地。即便有些手段露出來也局限在很小的一個範圍裏。

也正因為如此,當初不論是林沢冬還是宋青河對於張硯身為雜學一脈中人的時候才會表現得如此的驚喜,因為實在太少見了。

“要不我去找人問問看,別是一個隱世的流派,如今沒有管束吧?”當時羅長山就是如此對幾位老友說的。之後也才有了他去東軍大營找自己的好友石軒的那一出。

羅長山的本意是想通過石軒來查一下那個罪兵的具體訊息,然後他會上門去跟對方接觸一下,規訓一些雜學一脈的規矩。若是有有機會還準備將其引領到如今雜學一脈鬆散但尚且還有不少保護作用的圈子裏麵來。

都是善意的想法。但在石軒哪裏羅長山卻被新的關於丹藥的消息給撞得頭暈眼花,一時間不禁驚訝,甚至還多了幾分探究的意思。

因為比起八卦陣、孔明燈、滑輪這些東西,丹藥這一檔子事可是與雜學一脈的學識根本不沾邊啊!倒是跟武修有著直接的利益關係。

如此一來之前篤定的對方雜學一脈的身份此時一下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雖未明給石軒說,但也留了一個心眼。

“莫非是一個故意打著雜學一脈的奸猾之輩?”羅長山不禁有了這種想法。但同時也清楚即便對方是個奸猾之輩但也不妨礙他認可對方的手段的確是“非常了得”。

等從石軒那裏得到了那名罪兵,也就是張硯的具體消息之後,羅長山就馬不停蹄的借著石軒的手令,用的軍伍的驛站馬匹,一路不停歇的趕到了廊源城。

先尋到了那家廊源城裏已經頗有名氣的“張記木器鋪”,看到那雖談不上精巧,但卻又非常實用的輪椅時,羅長山不禁又有些晃動心裏的推斷了。因為這輪椅根本就是雜學的路數嘛,而且還是簡單的學識應用,出彩在切入點和實用性上。

“會不會是某個隱世的雜學一脈開墾出來新的一個學識體係?比如那種丹藥?”這個想法讓羅長山心裏再次澎湃起來,甚至不顧禮數,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請張硯的大哥領著自己登門。

張硯的家境羅長山來之前就有些了解,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後來張硯展露出雜學一脈的手段之後才慢慢有了起色。如今住在豬嘴巷這種相對環境較差的地方也不意外。倒是張家人給羅長山的樸質情感讓羅長山心裏有了些判斷,覺得如此家風之下不該有奸猾之人才對。

而後張硯煉丹出來,麵目俊朗頗有一番文武氣。談吐也對羅長山的胃口。兩人從晚飯時一直談話到第二天淩晨。內容不算多,但卻再一次堅定了羅長山後一種想法,他認為那張硯應該就是一個雜學中又開墾了新的路數的嶄新流派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