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開始逃亡

最先我學的是炒菜。----愛意文學 ωωω.ieτχτ.Cοm 無廣告在線閱讀-----盡管我對誘人的肉香是來者不拒,但是對於那個身上就是洗了八遍澡,還能聞到的油煙味的特殊職業,卻是倍感厭煩的……後來舅舅又想讓我去當兵,結果陰差陽錯,不僅兵沒當成,而且還差一點被他們當做靶子去批鬥,要不是其中的一個招兵的認識我舅舅,否則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最後舅舅托人讓我到了一家以做農機工具為主,偶爾也加工槍械配件的工具廠當學徒工 。

舅舅挖空心思想讓我學成一門手藝,在城裏穩定下來,有朝一日把爹娘接來在城裏享福,卻不想這次學徒不僅沒能實現他的初衷,卻讓我走上了一條逃亡之路?

在工具廠的那三年多時間裏,負責教我手藝的是一個姓李的老頭。未曾正式拜師前,舅舅就和我說起過他,舅舅說那個李師傅年輕時曾在國民黨的兵工廠幹過,為人耿直,不善言語,手藝絕對一流,如果我好好學,估計不出三年,就能把戶口來個農轉非。

聞聽那個老頭懂得組裝槍械,這下正中我的下懷,雖然我最初衷的當兵願望破滅了,但是兵沒當成,沒事自己擺弄擺弄槍械卻也是一件快樂的事。然而第一次和李老頭接觸,就讓我感到大失所望。他的相貌和普通的老頭沒什麽區別,但是和我心裏刻畫的那個平易近人的老頭相比落差極大。當管事的把我介紹給他時,他正在機床邊加工一件鐵件,我向他鞠躬喊師傅時,他不僅連看我一眼都沒看,反而用鼻子哼了一聲,表情極其傲慢。----ωωω.ieτχτ.Cοm 無廣告小說網,記住愛意文學----在一個紅旗下,他的“譜”擺得好像比領導大。

我在他手下一年下來幾乎什麽都沒學到。倒不是我不認真,而是他幹活時要麽一聲不吭,要麽把我支開,對此我恨死了這個惡老頭。於是也就千方百計的報複他。比方說他想要喝茶時,我就專給他打燒不開的水;他帶飯時,我就想法的給飯裏加點調料;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他上廁忘帶了紙,派我回去取,我借故推遲了半個鍾頭,無奈之下,他隻好折了二根樹叉才把問題解決了……

後來我聽人說,他這個人心靈手巧,手藝是樣樣精通,雖有一身絕活,但就是思想固執得很,總怕徒弟把他的手藝學了去,應了“教會徒弟餓死了師傅”那句話。

我那時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對事物的理解卻是蠻通透的。我靜下來細想其實這也怪不得他,他們這一代的人受舊社會影響太深,骨子裏大多都有守舊思維,那些殘餘的意識和形態幾乎已經腐蝕到了靈魂,人格不是短短幾十年就能改造得了的。於是以後的日子裏,我就悉心和他相處,但是這老頭刀槍不入,每一次我的殷勤,都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

有一天他在工作時,不知犯了啥病?就在他暈乎乎的趴在機床台板上,飛速旋轉的銑刀差一點就要削到他的腦袋,他自己還渾然不知時,恰逢我打水回來。----愛意文學 ωωω.ieτχτ.Cοm 無廣告在線閱讀-----救人要緊,我把暖瓶一扔,想都沒想的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將他拽了起來。此時,他兩眼緊閉,氣若遊絲,不醒人事。見此情景,我二話沒說,把他往背上一放撒腿就跑,愣是靠著兩條腿,把他背到了兩裏以外的中心醫院。也不知是我在顛簸中幫他梳理了血脈,還是閻王爺不留他,還沒等到醫生來診斷,他竟然奇跡般的好了。

事後,他把我找到家,不僅好吃好喝的酬謝了一番,席間還頗有感慨的對我說“自己活了大半輩子,手藝是精進了不少,也得到了不少虛名,但做人的道理,卻還不如我這個後生仔,想想如果那時兩腳一蹬,沒有傳人,就把一身手藝帶進了棺木,就是祖師爺不怪罪他,他在那頭也會閉不上眼”。其實他話說一半我就明白了,他是想要傳我衣缽,俗語說得好“話不說不透,紙不捅不漏”。聞聽此言,我二話沒說倒頭就拜 ,倒不是我對他那手讓人羨慕的車,銑,铇等手藝心儀已久。而是我對如何組裝槍械產生了濃後興趣。

隨著越來越多新麵孔的湧入,加之師傅的脾氣古板,不善溝通,因此便有小年輕的開始擠兌他。有一次工具廠發蘋果,總務科新來的一個副科長竟然把他的五斤蘋果扣下來。我看不過眼,於是就找那個總務副科長理會,在忍無可忍的前提下,我把那個小子痛打了一頓。

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當晚,他糾集了一幫哥們手拿木棍,片刀找到我。我見勢不妙撒腿就跑,怎奈他們人多勢眾,又都騎著自行車,眼看那小子拿著把水果刀,咄咄逼人追至近前,我連忙從跨兜裏掏出私下裏,背著師傅自己組裝的仿六零式手槍,我本想以此把他們嚇退,豈料他們一見全都呼了上來。

我一狠心瞄準那小子的大腿連開兩槍,那孫子應聲撲到,見此情景其餘的人頓時都被鎮住了,愣愣的不知所措。趁此時機我給他們來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臨走時,我告誡他們誰在對我師傅無理,早晚我會找到他。當時情況緊急,也不知道那狗日的傷在哪裏,反正我是離開了那座城市。

次年,我跑路到了哈爾濱。其間我商過,牧過,兵過,匪過,當過大俠,也當過小偷,甚至還有一次扮成曆鬼,把一個總醉酒打媳婦的醉漢嚇了個半死。事後聽說他怕閻王把他抓去,投在油鍋裏反複煎炸,萬劫不複,於是一狠心把酒戒了和媳婦好好過日子了。

鬆花江北岸是哈爾濱最熱鬧的地方。尤其以傍晚為最,隻要不下雨,每天太陽一落山,所有的小商小販,都會帶齊家把式,如約的雲集在江橋附近。我就夾雜在其中,靠賣一些零七八碎的小東西維持生存。

這一天我照例來的老地方,剛把攤布鋪好,就見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倉皇的被人從河沿處一路追打過來。行至近前,我一看被追的人滿臉是血,眼眶紫青,身上的腳印清晰可見。雖然我隱姓埋名不想招惹是非,但是骨子裏流淌出的那麽一點正義,還是讓我挺身站了出來。我幾步跨到那人身前,把它護在我身後,冷冷的盯著追來的那夥人。

領頭的瘦高個見我把他攬在身後,以為我倆是一夥的,他不是好眼神的看著我倆,輪換著把兩隻手掌拿到胸前相互揉搓,發出咯嘣咯嘣的骨骼摩擦聲。隨後他歪著頭把臉簾向高處一挑慢慢的說“你這檔口也敢出來,說,你倆想咋個打法……”。

說老實話,這樣的人我見多了,通常他們都是先威脅,後恐嚇,一旦遇上硬茬,打不過最後連孫子都不如。我毫無畏懼的向前走了一步。見此情景,瘦高個背後的一個人插嘴道“胖哥,咱別跟他們磨嘰了,這小子跟狗子混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咱一起上去揍他個狗日的,為江湖除害”?眼看一場敵眾我寡的廝打就要爆發,卻不料對方無意中冒出的幾句話,頓時讓我有所醒悟。

剛才我見被追之人渾身是血,一時義憤填膺挺身而出,不明所以的就卷入一場爭鬥。但是聽對方無意中說出的這句話,似乎我護佑的那小子不是什麽好人。想到這,我依照江湖規矩抱了抱拳,向那個領頭的大哥瘦高個問了一下,豈料這一打聽,果真如我所想。

原來那個被打之人是家裏的獨苗,小名叫狗子。他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後不僅不務正業,專行偷雞摸狗之事,還結交了一幫地痞無賴為禍一方。一次他娘勸他悔改,誰知這孫子禽獸不如打了他娘兩個耳光,結果他娘憤恨之下沒過多久就死了。如今他爹得了重病,他非但不在床前伺候,而且還昧心偷了鄰居給他爹湊的買藥錢,樂嗬嗬的跑去和人耍錢,恰逢被瘦高個的兄弟看到,因此他們才把他堵住一頓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