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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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的夏來得快,去得也快。七月的風,已有了些許秋的微涼。
趙安然一身素白站在窗前,靜靜的。
舅舅就要赴任鄞州了。聽說,皇上為了舅舅專心公務,免於內宅瑣事分心,特在京城另賜府邸,安置外公和舅媽、表哥、表姐、表弟。
當今統治下,大乘全境十一個州,鄞州是所有州縣中最要緊的一處,鄞州地處臨州正南,南靠崇嶺,東臨騰山,西臨廣闊海域。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軍事要地,更是下川、鄆州的軍事補給、交通要塞。
當今外放舅舅任鄞州知州,實是明降暗升。
當今定是看中了舅舅的耿直,亦相信舅舅不會貪墨。現在皇上奪了外公的官,在京城沒了根基,他會很放心地用舅舅。
隻是,他太想當然了,完全忽視了舅舅的衝動可能會帶來多麽嚴重的損失。
鄞州是全境的門戶,亦是守門之要地。如今,南方邊境屢屢遭到鄰國--淩國的騷擾,使得邊境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淩國人出了名的狡猾,舅舅太耿直了,若做副手用在刃上是把好刀,但若是舅舅執掌全局,大乘危矣。
算算日子,再有沒幾天舅舅就要赴任了,她卻沒想到辦法阻止。
“姑娘,老太太身邊的錦玉來傳話,讓你帶上少爺馬上過去。”陳嬤嬤拿著一家月白暗流蘭花薄披風給她披上,見她脊背僵硬,笑著說,“姑娘別擔心,是老太爺差人來接您和少爺過府,可能是聽說了太太的事兒,舅爺不日又要赴任,此番一去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這時來也是想臨行前見一見。”
趙安然不解地說:“外公在京城,從臨州過去少說也要五六日,怕是趕不上吧?”
殷管事之所以三日到,是因為快馬加鞭不分晝夜地趕路。而趙安然姐弟年紀小,經不起舟車勞頓,故至少五六日。
“姑娘糊塗了,”陳嬤嬤笑著在給安然插了一個翠玉簪子,“舅爺既是要赴任,自然要路過臨州,老太爺惦記姑娘和少爺,來看看順道送舅爺上路,可不是不趕時間!”
要見到親人了,趙安然禁不住笑了。在屋子裏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拉了弟弟直奔著映輝堂去。
“外公!”趙安然見到熟悉的麵孔,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眼淚啪啪地往下掉,手裏還不忘牽著安笙。
赫連爭憐惜地摩挲著她的頭,一聲聲地歎息。
哭過後,安然心裏好受了許多,甚至有些羞澀,忙低頭拉一拉安笙,說道:“快叫外公、舅舅。”
安笙對赫連家的人並沒什麽記憶,隻是好奇地躲在安然身後看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頭兒。
見他不說話,安然尷尬地說:“外公,他沒見過您,我會慢慢告訴他的。”
赫連爭見安然懂事、伶俐,安笙純真、乖巧,對女兒赫連瑾的死,也就少了些感傷。
外公沒留在趙家吃飯,直接接了安然姐弟就離開了趙家。趙安然跟著外公出了趙家,來到了外公租下的三進三出的宅子。離舅舅啟程還有六天,這六天,安然他們會一直住在這裏。
跟著外公進了正廳,趙安然迫不及待地拉著外公說話。
“外公,舅舅不能不去鄞州嗎?”安然眨著眼睛看著他。
赫連爭疑惑:“你不想你舅舅去鄞州?還是誰跟你說了什麽?”
“都不是,隻是…隻是…”安然鼓起勇氣看著外公,“外公眼裏舅舅是怎樣的人?”
赫連爭看著眼前鄭重其事、小大人樣兒的安然,心疼地摸著她的頭:“然兒在怕什麽?”
趙安然畢竟年紀小,即便是再世為人,加起來都不夠三十歲,在年過天命的赫連爭麵前,她如何掩藏小心,都隻是徒勞。隻不過,赫連爭並沒疑心,反而多了一絲心疼,若瑾兒還在,這孩子不會這麽小就思慮過多。
她眼裏的擔憂,沒有瞞過赫連爭。
她期期艾艾著說:“舅舅走了,外公又不能經常來臨州,我怕,怕……”
有些話說一半比說全了更好,她怕什麽,沒有說出口,但赫連爭卻蹙了眉。
曆經風雨,又追隨當今奪權篡位,這一份決心與心機,赫連爭絕不簡單,他深知世家大族內院傾軋,沒了瑾兒,安然姐弟在趙家的艱難可以想象的到。
他有心將安然姐弟帶回京城,可赫連家正是多事之時,他們去了或許會被牽連也說不定,何況,趙家是世家大族,家族嫡女嫡子交給赫連家,這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事實如此,赫連爭不能說,隻能安慰她:“然兒不怕,有外公一天絕不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安然張了張口想問外公殷管事可是同他說了那些話,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本想提醒外公幾句,但她這身體才十一歲,根本就想不到那些,說了反而讓外公多想。
赫連爭將安然眼中的焦躁、晦暗看得清楚,他暗自道,這孩子心思太重,以後……赫連爭沒敢往下多想,怕越想越憂心。
有三天相聚的日子,今天外公趕路累了,安然早早地領著弟弟回了臥房。
替弟弟蓋好了被子,正準備離開,安笙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綿綿地說:“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男女七歲不同床,安然已經十一了,本不想留下,可看他一臉期盼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便脫了外裳鑽進了被窩,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明天早起要給外公請安。”
安笙瞪著眼睛看著安然,毫無睡意。“姐姐,娘什麽時候回來呀?”
安然震驚又心疼地看著弟弟,伸手將他攬在懷裏:“笙兒要快快長大,等笙兒長大了娘就會回來看笙兒。”
“姐姐,我會多吃飯飯,快點長大的,這樣就能早一點見到娘了。”
趙安然心裏酸澀疼痛,卻隻能把眼淚往肚子裏咽。她沒再說話,隻是緊緊地攬著弟弟,一隻手輕拍他的背,哄他睡覺。
窗外一個幽黑的身影重重歎息著,頹然轉身離開了。
回到房裏,赫連爭父子相視而一臉灰黑。
“都怪我,當初若不是為了攀上趙家,瑾兒就不會嫁給趙庭軒,安然他們也就不是現在這樣有父似是無父!”赫連爭自責地說。
趙庭軒是什麽樣的人,赫連爭再清楚不過了,他滿腹詩書,有經世之才,但同時也是個貪心好色之徒。當年,赫連爭還隻是京城下屬的一個七品小吏,世代人丁單薄,隻此一支,為攀上趙家,赫連爭將赫連家幾輩積攢的一半家底全做了赫連瑾的陪嫁。
趙家原本看不上這門親,但赫連家趙家一半家財,趙家卻動了心。
赫連瑾帶著萬貫家財嫁進了趙家,而作為回報赫連爭父子也因趙家的舉薦升了官,最終投在了雍烈王的門下,雍烈王也就是當今。
花無千日紅,世家大族也有傾廈的一天。
雖然這些財產是作為陪嫁,但赫連瑾本人已是趙家婦,那些錢財自然是趙家的,至於在誰手裏不重要,重要的是將來那些都是趙家子孫的。
趙家這是在為趙家的子孫留後路。這些錢財,趙家昌盛,那麽就是錦上添花,若有朝一日趙家傾覆,那些錢財便能救人於水火,至少趙家子孫不會露宿街頭、餐風露宿。
“爹,您不用自責,當初縱然您有不對,可妹妹她一直很幸福不是嗎?她有兒有女,妹夫對她也很好,縱然妹夫有錯,但他對妹妹一直很體貼,妹妹幸福了一生,也無憾了。”
赫連城一直認為妹妹赫連瑾在趙家很幸福,他卻不知道,赫連瑾不過是報喜不報憂,她內心地苦楚,他遠在京城又如何明白。
不管對錯,赫連瑾已經死了,留下一雙兒女孤苦無依。父子二人幽幽歎息,不再言語,但各自心裏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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