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致仕(上)--300收加更
府裏內外盛傳著赫連老爺引咎辭官的事,朝堂上原本該是兩派隻說,卻意外地空前一致地為赫連老爺求情。引咎辭官並不是不能接受的事,然滿朝文武皆為赫連老爺請命,那就是太不同尋常了。
這件事透著詭異。
不管外麵怎麽議論,外公與舅舅並沒因為朝堂之事而有絲毫的動搖,舅舅言語懇切地要辭官歸田。
當今陛下在這幾日裏,既沒有表明要舅舅卸甲歸田的意思,也沒有再給舅舅安排具體的任職,舅舅便在京裏住下了。
“爹,你說陛下究竟是怎麽個想法?”舅舅坐在外公的下首,疑‘惑’地問。
安然同樣不明白當今的意思,難道就這麽拖著?
“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外公微蹙眉頭道,“不過,朝堂上的動靜卻是有些詭異,柴家出麵求情在預料之內,滿朝文武都為你請命卻是意味非常,若你果真留職察看,必然就如安然所說,有些人是要置赫連家於死地。”
“有千日做賊的沒千日防賊的,敵在暗我在明,這事兒不好辦。”舅舅雖耿直,這麽明了的事兒卻是明白的。
三人皆陷入沉默,氣氛很是凝重。
“外公,不如咱們都去登山吧。”
“外甥‘女’不是舅舅拘著你,等過些日子風平了再去吧。”舅舅無奈地說道。
外公卻是眼睛一亮,雖說這辦法是下策,卻總比明知是泥潭還非要入的強,忙附和道:“對,去遊玩,全家都去!”
“爹,你別跟著外甥‘女’起哄,這時候哪裏有心思遊山玩水。”
安然知道舅舅沒想明白其中的意思,忙付到舅舅耳邊低語,舅舅一聽忙誇讚道:“還是外甥‘女’聰明,雖說是受些皮‘肉’苦,倒也是個辦法。”
翌日,赫連家上下車馬成行,浩浩湯湯地駛向了城外。
“大人,赫連老太爺與赫連老爺二人帶著全府的少爺姑娘出城了。”一管家臉‘色’凝重地進了書房,見自家大人在寫字,忙站得較遠些。
大人最是謹慎,他們這樣的下人是不能靠近書桌的,否則必定重重的責罰。
大人頓了一瞬,繼續練字道:“可是帶了許多包裹?”
“不曾。”管家思考了一瞬又道,“看著車馬的方向像是去城外的鳴山。”
“鳴山?”大人蹙眉,“這麽冷得天去鳴山遊玩嗎?”
‘精’明如他,也想不出赫連老太爺究竟要做什麽。但他絕不相信赫連一家會在這時候去遊山玩水,朝堂之事已經足夠令他難以脫身了,這時候斷不會有心思遊玩。
管家低頭沉默片刻,猶豫著道:“赫連老太爺的外孫外孫‘女’昨日剛來,據說隻在京裏住一兩月,赫連老太爺也許隻是趁著有空帶表少爺表姑娘逛逛。”
大人不讚同地微微搖頭:“派人盯著點,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趕緊著人告訴我。”
“是。”
管家俯身合‘門’退出書房,那被稱為‘大人’的人放下狼毫筆,在屋裏徘徊,心裏很是不踏實,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來人。”
守在‘門’口的小廝推‘門’進來:“大人有何吩咐?”
“備轎,我要出去。”
四人抬的小轎子由著小廝抬著匆匆地出了府‘門’,順著大街直行至京城最豪華的飛仙樓,下了轎子,那大人急匆匆地上了二樓的天字一號住處,小廝叩‘門’。
開‘門’的是一個大約不‘惑’之年的男子,黝黑的皮膚襯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的晶亮,他麵帶剛毅,堅‘挺’的鼻梁顯得此人格外的傲氣,薄‘唇’瑩潤分明無情,微眯著眼睛笑道:“李大人真是稀客,快請進。”
隨行的小廝守在‘門’外。
而那李大人正是與安靜定了親的李雲正。
那開‘門’的男子,確是在鄞州與赫連城同為官的王耀文。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王大人可知道今一早赫連爭與赫連一家都出了城?”李雲正手摩挲著茶碗,低語道。
“知道。”王耀文看了一眼摩挲茶碗的李雲正道,“李大人在懷疑?”
“李某確實困‘惑’,這時節去鳴山,王大人難道不覺得其中不同尋常?”李雲正抬眼凝視著王耀文,想從他的眼中看出點慌‘亂’,然而他很失望。
王耀文毫不在意地灌一口茶道:“真是好茶,李大人也嚐嚐,這可是進上的極品大紅袍,陛下也不過才賞了王某二兩。”
誰先慌‘亂’誰就失了先機,何況當事人都不急,他何必要為別人‘操’心,平複了紛‘亂’的思緒,也開始慢慢地品茶,微抿一口熱茶,讚道:“果然是好茶!”
王耀文見李雲正專心品茶,也知曉他如今是想開了,才緩緩道來:“赫連爭出城自由他的用意,我一時也猜不到,不過,李大人卻是行錯了一步,須知李大人的一舉一動....說不定早有人盯上了李大人。”
李雲正臉‘色’一僵:“王大人是說....”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
李雲正沉默了,半晌才道:“若果真有人盯上了,我已然來到此處,再慌慌張張地離開反倒‘露’了馬腳,不若就在這兒多坐一會兒反而能‘迷’‘惑’人。”
王耀文頷首:“李大人喝茶。”
李雲正微微舉杯,茶蓋刮了刮茶水,茶杯放在鼻下輕嗅,微眯眼道:“好茶!”
城外赫連家車馬踽行,馬車中兄弟姐妹正說笑著,身後駕馬衝來一小廝,近了才知是老太爺的貼身小廝岑放。
隻見他甩掉韁繩,跨馬而下站在馬車外,靠近了低聲道:“老太爺,吏部尚書李大人行‘色’匆匆地去飛仙樓見了王耀文王大人。”
老太爺一臉沉重默不作聲,許久才道:“你先去請郭大夫到府裏。”隻一瞬又覺不妥,“暫時不用了,你就跟著一起去鳴山吧。”
待岑放騎了馬離車駕遠了些,舅舅才道:“爹,是李雲正?”
“十有八九。”
舅舅攥緊了拳頭,氣道:“我宰了他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城兒不可魯莽,現下為父隻是猜測,並無證據,何況此番也確是你逾矩行事,怪不得他。”雖嘴上如此說,老太爺心裏還是怒不可揭,隻臉‘色’鐵青並未有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