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場景又回到了原點。
那是葉嵐和他最後一次見麵,也是同死的地方。
他說,做鬼也要一直纏著著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直到她愛上他為止。
可葉嵐想問一問,若你曾經許我豔陽晴天,又為何贈我滿世界的烏雲。
師父死了。
準備把心交給他的人竟然是想要殺了自己。
世界上最愚蠢最可笑的人,莫過於她葉嵐了。
最終,一切都灰飛煙滅了,她重生成為沒落將軍府的嫡女,如今竟然又在夢境中級工遇到了她永遠不想記憶起的那張臉。
突然間,眼角一抹涼意,熟睡中的葉嵐縱身跳起,雙手翻轉纏住那雙手,說時遲那時快,在纏住那雙冰冷的手之際,右手手心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穩準狠的落在秦君烈麵前。
此時,葉嵐從潛意識睡眠中睜開雙眼,這才看清麵前的人是秦君烈。
“怎麽是你?”
眼角還掛著淡淡的淚痕,一直延伸到了下顎,葉嵐並非發覺自己紅著眼。
秦君烈的雙手依舊被葉嵐單手壓製著,若是想破開輕而易舉,但是他想知道葉嵐下一步會做什麽。
如此的身後,如此的敏捷,沒有十年八年是學不來的。
“本王真是越來越喜歡嵐兒帶來的驚喜。”
大手反控住葉嵐的右手,將她手中的匕首奪了下來,咻的一聲飛射進入木柱中,而匕首的利刃則反射著昏暗的光芒。
“嗬嗬,王爺真是說笑了,小女能給王爺帶來什麽驚喜。”
向後退一步,掙脫開秦君烈的控製,葉嵐將左手手心的匕首藏好。
眼底一閃詫異極快的閃過,葉嵐又變回了慵懶的模樣。
“既然王爺回來了,我快一些給王爺施針,王府裏麵的八個孩子還在等著我做飯呢。”
岔開話題,葉嵐頭也不回的拎著醫藥箱前往書房,她感受得到身後那一道目光一直盯著自己。
沒想到秦君烈竟然能輕鬆地躲開她的殺招。
她一招有十足十的把握殺掉近身的人,那是她十多年風風雨雨中闖出來的殺人技能,就算是在睡覺之時周身有危險,也可以完美的將敵人解決。
可如今,不僅僅被秦君烈閃躲開,而且輕鬆化解。
隱藏在大袖之下的玉手緊握著,半眯著的眼眸中一抹危險之意劃過。
看來,來到異世古代的這些天,她正在漸漸失去做殺手的能力。
王府書房,葉嵐將銀針從秦君烈的身上拔出來扔在了水盆中,而水盆表麵除了一絲淡淡的血色之外,還隱隱的有一股烏黑。
在葉嵐為秦君烈施針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
“剩下的幾味藥草已經放在了廚房,明日清晨讓侍衛熬藥起早喝下,等藥效發作後施針效果更佳。”
處理好銀針收回在醫藥箱裏麵,葉嵐拎著醫藥箱轉身離開了書房,但就在踏出書房大門之際,秦君烈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明日本王去葉府接你,在葉府施針便可。”
聽到秦君烈的話語之際,葉嵐愣了那麽一下,轉過身,如深海般一眼看不到底的眸子看向那白衣俊美的男子,秀眉微蹙。
“將軍府廟小,怕是要擔待王爺了。”
“無礙,有嵐兒在的地方,何處都可。”
有嵐兒的地方,何處都可。
一句話如雷擊一般,勾起了塵封已久的往事。
“王爺,若無其他事情,小女告辭。”
唇角一抹冷笑劃過,葉嵐甩過長發,留給秦君烈的隻有一個冰冷的背影。
離開了七王府,葉嵐坐在途徑的華亭中,華亭幾米遠便是一跳護城河,人們三三兩兩結伴蹲在河邊漿洗著衣服,臉上的笑容平淡而又淳樸。
已近夜色,月光淅淅瀝瀝的撒在水麵上,萬家燈火照亮了河麵,青風一吹,吹過片片的花瓣飄散開來,眼前一幕美不勝收,卻入不了葉嵐的雙眼。
都是那個該死的夢。
從回來的路上,葉嵐已經不下三次的警告自己不要在亂想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今生和前世沒有半分瓜葛。
可越是如此,夢中那張臉不斷地出現在眼前。
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葉嵐緊攥著拳頭,想要發泄心中一直不想去觸及的痛楚。
“葉姑娘?”
此時,一道儒雅溫和的聲音回響在耳邊,循聲回頭看去,葉嵐隻見一襲鴉青色長衫的男子緩緩步入視線中。
秦雲旗如披著月色入夢來一般,進入葉嵐的視線。
“真的是葉姑娘,本宮還以為認錯了人。”
秦雲旗來到葉嵐身邊,溫柔如玉的眸子幾許不解之意。
“葉姑娘怎麽在這裏?”
“小女見過三皇子殿下。”
葉嵐從欄杆上起身,朝著秦雲旗福了福身,卻被秦雲旗一步上前攙住了即將行禮的姿勢。
“本宮微服出宮,葉姑娘本宮雲旗便可。”
“三皇子身份高貴,小女便稱呼三皇子為秦公子吧。”
秦雲旗笑著點頭,葉嵐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秦公子怎麽有閑情逸致來這華亭散散心了。”
“葉姑娘,是本宮先問你的問題,如今倒是反問本宮起來了。”
秦雲旗的儒雅讓葉嵐對他的印象加深不少,越發如此,她越想弄明白一件事情。都是同樣姓秦的,怎麽差別就如此的大。
與秦雲旗聊了一會,二人之間的氣氛漸漸相似老友一般。
秦雲旗雖然身為古人,可見識和胸襟卻讓葉嵐佩服,而葉嵐的談吐以及自若慵懶的舉止也讓秦雲旗對其的印象改觀不少。
“本宮原是出宮尋找最好的笛師,可是誰知道那師父已經搬走了,今日白來一趟。”
“不就是吹笛子麽,還找什麽師傅,三皇子若是不嫌棄的話,我來教你就好。”
葉嵐一句話讓秦雲旗微微一愣,“嵐姑娘也會吹笛子麽?”
從最開始生疏的葉姑娘到現在的嵐姑娘,一個字的變化卻說明了二人彼此見的關係拉近了。
葉嵐點了點頭,看到秦雲旗腰間的玉笛,示意秦雲旗將玉笛給她。
“不信的話,我來給你吹奏一首。”
殺手,不僅僅在暗中完成刺殺工作,也需要化身成為各種各樣的角色潛伏在人群中。
前世的她曾經裝扮過普通的學生,為了一步步潛伏在首席樂師身邊,而笛子是在那時學通透,就連那大師也讚賞有加。
至於結局,她自然殺了大師完成了任務,拿到了豐厚的傭金。
“那好,雲旗便洗耳恭聽。”
執著玉笛放在唇邊,氣流緩緩流入。
葉嵐吹起了前世最愛的那首曲子。
清脆悠揚的笛音緩緩流出,時而纏綿婉轉,時而悲傷哀婉,時而又高亢激昂,明明隻有一把玉笛,可似有萬千的言語附和著傾訴著畫麵。
月色下,秦雲旗看著吹著笛子的少女,安靜的幾乎融入夜色中,仿佛如鏡花水月一般,隻要上前就會散去。
良久,笛音落下,葉嵐將玉笛還給秦雲旗。
“如何,有沒有震驚到。”
“恩,嵐姑娘這一首笛音驚為天人,本宮被折服了。”
秦雲旗的話讓葉嵐哈哈大笑著,一掃前時的陰霾,心情好了許多。
可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葉嵐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耽誤了不少功夫了。
“秦公子,我家裏還有八個孩子等著我吃飯,先走一步了,等那天有時間我們在喝酒暢通。”
“好,那本宮就等著那一日的到來。”
道了別,葉嵐拎著醫藥箱離開了華亭,直奔葉將軍府的方向跑了過去。
而那一道儒雅的目光卻是一直盯著葉嵐的背影,久久不曾消散。
等回到葉將軍府的時候,八個孩子坐在將軍府門口,一個個排成一片,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葉嵐,看的葉嵐心裏愧疚感更濃。
“不好意思,回來晚了。”
“喂,你去哪裏了。”
蕭寒依舊叫著葉嵐喂,雖然態度不怎麽好,可話語中透著的關心之意還是讓葉嵐心底暖了一暖,熊孩子就是嘴硬,小時候就這麽傲嬌,長大了可怎麽得了。
“臨時發生了一些事情,今天咱們去酒樓吃,我請客。”
一聽到出去吃,幾個孩子可是可壞了,但不等眾人收拾好出門,一輛馬車出現攔截了九個人的去路。
細看之下,葉嵐才發現駕車的少年是給她抓藥的合一堂藥童。
“葉姑娘,師父已經在天香樓備下了酒菜,請葉姑娘上車。”
葉嵐本市要拒絕的,可轉念一想,花自己的錢也是花,花別人的錢也是花,兩種之間的區別就是花別人的錢不心疼。
“好,孩子們上車,姐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額……”
藥童有些懵了,師父讓他請葉姑娘,可是沒有說帶著一群孩子啊。
這可如何是好。
天香樓,秦都最馳名的酒家沒有之一,菜品之貴也當屬秦都第一家。
但貴是貴,貴有貴的道理,菜確實做得不錯。
“小牧你慢點吃。”
“小蓮你少吃一些肉,漲了胖胖就會肥肥了。”
“小程,你不要搶小易的薄餅。”
“小菲放開了吃,沒事的,這個老爺爺請客。”
葉嵐指了指一旁陪笑的裴老,而裴老則是笑了笑,轉身卻是狠狠的等著藥童,但藥童也是一臉無辜,他總不能把八個孩子趕下車,這樣葉姑娘也不會來啊。
帶吃飽喝足之後,葉嵐讓小藥童送八個孩子會葉將軍府,臨走的時候還千叮萬囑防一定要小藥童看著八個孩子睡著才能離開將軍府。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裴老你還想說什麽就問吧。”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何況這一桌子菜並不便宜,總歸不好白吃白河喝人家的。
她葉嵐雖然懶雖然沒啥品德,但起碼還是知道人情世故的,況且日後還要在合一堂免費拿藥,裴老是個關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