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醫者父母心
獨孤氏的戲隻能在竇氏麵前演,一直念叨著早去黃泉的親娘,無非是想提醒竇氏而已,癱子心裏雖明白,卻有一份為人子女的孝道擺那兒,所以,他自是不可能戳破。
“姨母,衛兒不是假說著玩的,如若丘兒不再了,衛兒是真的也不想活了。”
這話幾乎是到了威逼竇氏的地步。
然而,一向絕頂聰明的竇氏就中了她的招兒。
“雲定初,趕緊給丘兒瞧瞧,否則,哀家讓你再不到明日的太陽。”
她可不是嚇大的。
竇氏越著急慌亂,她越是鎮定自若。
反正,痛苦的,即將天人永隔的又不是她的親人,無所謂,竇太後你老人家慢慢吼。
她伸了伸懶腰,準備帶著顧清蓮離開。
這下獨孤衛真急了,跑上前張開雙臂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雲王妃,求你看在姐妹一場的份兒上,你就出手救一下丘兒吧,不管咱們之間有什麽樣的恩怨,他終究隻有九歲,是無辜的啊!”
討厭看到這張哭喪的臉。
雲定初雖止住了步伐,卻不急於轉身。
“獨孤妹妹,不是不幫你,而是,那毒真的已經攻入肺腑,你沒聽張太醫說嘛,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啊。”
見雲定初如此硬氣,竇氏看了看床榻上已經漸入昏迷的侄子,知道雲定初是個倔強的女人,為了侄子的性命,隻得軟了下來,“定初賢媳,你嫁入咱們北襄王府,大家就是一家人,哪能見到家人受苦,而不拯救的呢,醫者父母心,你即是一名醫者,就應當會一顆憐憫芸芸眾生的心。”
這話軟糯糯的,沒竇太先前的半點兒氣焰。
“母後,咱們一直都是一家人嘛!”纖細的指尖絞纏著胸前垂落的一縷秀發,輕輕咬著唇,“母後,我也想救公子丘,隻是,母後也說過了,媳婦並無朝廷頒發的太醫證,自是沒那個資格替公子丘這種皇親國戚診病,萬一診出一個好歹來,媳婦兒千萬顆頭顱也不夠母後砍,不是?”
是你這個老太婆說我不據朝廷頒發太醫證,不具資格為人診病,一般老百姓都不能診,更何況還是你堂堂竇太後娘家侄子,診出一個好歹來,她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用竇氏的話反擊了回去,弄得竇太後的麵色青黃交錯,一時間好不尷尬,她都放想太後尊嚴,說了軟話,然而,雲定初卻不識好歹,竇氏心中的那把怒焰又在熊熊燃燒。
“好了,母後,定初也不是不願意替丘兒診病,就算是聞名天下的大夫也會有失足之時,丘兒萬一有過好歹,那一切隻能是天意,如何,獨孤側妃?”
如若有一個好歹,那便是上天的安排,與雲定初無關。
隻有這樣,雲定初才敢下手去替獨孤丘看病。
為了救丘兒一命,獨孤氏豁出去了,哪怕丘兒會死在雲定初手上,她也隻能承受那樣的結局。
緩緩舉起右手,獨孤氏當眾發了毒誓,“我獨孤氏在此發誓,如若丘兒無法治愈,那一切隻怨命,怨不得雲王妃。”
即然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雲定初燦燦地笑了。
回轉過身,移動著微小的蓮步向床榻走去,將公子丘衣袖卷起,右手摸向了他的脈搏,脈像微弱,毒雖完作攻其心髒,但要想救他性命,的確是一件不易之事。
不過,也不是全無辦法。
雲定初吩咐顧丫頭去院子裏采了一株半心連草,吩咐她將草磨碎,然後,使用了同樣的辦法劃了傷口,替公子擠壓了毒血,隻是傷口劃得有些過大,湧出的血液也過多,公子丘的麵色越來越蒼白,最後完全呈現了一片死木槁灰。
雲定初將傷口清洗幹淨,再替傷口處塗上半心連草沫,然而,公子丘被毒蜿咬的地方太多,傷得太重,剛做好手術,他就發起高燒了。
一直胡話不斷,到後來甚至大喊大叫。
獨孤氏嚇得魂不附體,一直呆在床榻畔,將弟弟抱在懷中,顫魏魏地安慰著,“丘兒,莫怕,姐姐在這兒,姐姐會一直陪著你。”
“定初賢媳,情況似乎不妙啊!”夜已經很深了,然而,竇氏仍然不願意回寢宮就寢,她目睹了啞婦為侄子治病的全過程,心裏雖震驚,卻不得不驚歎於啞婦精湛的醫術。
見丘兒始終不曾醒來,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如果高熱不退,媳婦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雲定初講的是大實話,公子丘的整條胳膊亮堂堂,腫得老高,像豬的蹄子,並且敷在他手臂傷口處白絲帕已經被鮮紅的血汁浸透,那血紅得似人心,看起來好嚇人,不一會兒,那鮮紅的血汁便隨著胳膊邊緣往下滴淌,紫色的棉褥被浸染的緋紅。
“這可怎麽辦?咋這麽多的血?”
屋子裏的所有人,個個麵露惶然,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似乎並沒有經過這樣的情況,雲定初僅僅隻是看了一眼,心裏‘咯噔’了一聲,不好,大出血,這如果是現代好辦,直接找人輸血便成,可是,這是古代啊?她要怎麽輸血,而且,她也不知道哪些人是與獨孤丘一樣的血型啊?
“拿繩索。”
從未見過那麽多的血,清蓮臉都嚇白了,不知道小姐在嚷嚷著什麽。
雲定初惱極了,一把推開了她,感覺這屋子裏所有的人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筡。
她飛速跑出東廂院,到柴房裏找了幾根大麻繩。
“你要幹什麽?”
獨孤衛見她拿著那麽幾根粗大的繩索,嚇得嘴唇直打咆哮。
“讓開。”
“你先說要做什麽?”事關弟弟性命,獨孤氏馬虎不得。
雲定初這樣的行為讓在場所有人吃驚,都不知道啞子王妃在病人血流不止之時,拿繩索做什麽。
張太醫在旁側見到獨孤丘的狀況,雖也嚇得渾身瑟瑟發抖,不過,還是吩咐張衛去拿了‘香灰’過來止血。
雲定初聽到了沒有橫加阻此,不過心裏冷嗤,香灰隻能止輕微的出血,像獨孤丘這種大出血是幾乎不可能受用的。
“當歸五錢,紅花一兩,丹皮三錢,幹薑五方,茯苓3錢,阿膠一兩,黃芪二兩。”張太醫怕丟了腦袋,趕緊拿起毛筆開了一記方子,張衛火速命人去抓了藥,再派人匆匆去廚房熬成湯藥端了過來。
雲定初聞了宮女們從廚房端過來的湯藥,僅僅隻是一聞,她就能辯別裏麵張太醫加了哪些藥,這是開給產後大出血產婦用的,獨孤丘命在旦昔,給他也無大礙。
但是,這樣血流不止,中藥藥性較慢,所以,這碗湯藥對獨孤丘的情況,是起不到任何關鍵性作用的。
當務之急,必須得阻此血從他身體裏流出來。
“我說讓開。”
獨孤氏卻筆直擋在她的麵前,雲定初下子就怒了,指了一下床上的獨孤丘,怒道,“獨孤衛,如若你弟弟喪命,最好別怪罪於我。”
“雲定初,你用這根繩索想捆丘兒,我不會讓你那樣對他的。”
“愚不可極。”
一直緊盯著兩人對峙的北襄王終於發飆了。
“獨孤衛,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進水智商降低了,你沒看到定初一直在盡最大的努必挽救丘兒的性命,她是一名大夫,天下大夫都有一顆最弱軟的心腸,你趕緊給本五讓開,耽誤了救丘兒的最佳時機,本王定將你驅逐出北襄王府。”
北襄王一翻義正嚴辭的怒斥,終於讓獨孤氏收斂倔強的性情。
也許是太愛夫君,不舍得離開這北襄王府吧,也或者說,古代女子不論她性情如柯乖僻,骨子裏終究還是視夫君為天,即然天都開口講話,她那有不聽之理。
見她妥協,雲定初一把拔開了她礙眼的身子,衝到了床榻前,不理一名宮女正在為病者喂藥,撈起他受傷腫成豬腳的手臂,將手上的繩子緊緊地纏在了傷口處,一圈一圈地纏,纏得特別的緊,並且,讓清蓮協助自己,拉著繩子的兩頭死緊地往不同的方向拉扯。
這野蠻的方法讓張太醫大吃一驚,心中暗忖,這樣子搞,丘世子即便是能活過來,恐怕那支胳膊也廢了。
獨孤丘承受不了劇烈的痛楚,張開嘴,哭鬧不休,氣若遊絲間,仍不失凶悍的本性,斷斷續續地叨念著,“你們……這些個奴才……敢用繩子勒我,本世子要宰……宰了你們……”
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便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丘兒。”
獨孤氏哭得肝腸寸斷。
竇氏一陣腿軟嚇得站都站不穩。
然而,奇跡般地,繩索雖然將那腫大的胳膊勒了幾道深深的小溝,但,血再也沒先前流得多了,並且,開始慢慢地凝固。
這是一個好現象,雲定初將繩索全部交給了清蓮,自己則吩咐宮女們,讓她們去起幾分炭火過來。
傾刻間,整個房間便亮如白晝,亦如蒸籠。
見血被止住了,獨孤氏也不再哭泣,似乎也看到了弟弟的一線生機。
炭灰能止血,香灰也能,再加上張太醫為丘世子開出的湯藥,獨孤丘也服下了,沒人去計較這血到底是怎麽止住的,大家注重的是其結果。
血止住了,雲定初這才讓清蓮鬆開了緊勒病者胳膊的繩索,那白皙腫脹的手臂深深的勒印讓獨孤衛即傷心也悲痛。
後半夜,竇氏實在等不得侄子醒來,便在封嬤嬤的攙撫下離開了東廂院,雲定初怕癱子身子承受不起夜間風寒侵襲,讓張衛推著他回了西廂院。
而她則帶著清蓮衣不解帶地守在了獨孤丘的床榻前。
將毛巾打濕細心地為丘世子敷在了額頭上,這是現代西醫講的物理降溫,再讓清蓮用鹽兌了一碗鹽開水過來替獨孤丘喝下。
淡漸地,獨孤丘的麵色紅潤了,清晨,獨孤丘醒了過來,嚷嚷著要喝稀粥,獨孤氏自是命廚娘趕緊給他煮了端過來。
本以為一切萬事大吉,然而,獨孤丘在喝稀粥時,扯著嗓子大嚷,“姐,我這條手臂咋沒啥感覺啊,嗚嗚,姐……這手臂又粗又難看,重要的是,沒力氣,它廢了……”
獨孤氏聞言大驚,趕緊詢問雲定初,“雲姐姐,你快給瞧瞧啊?”
雲定初替丘世子檢查了一翻,最後得出了結論,“胳膊肌肉壞死,這胳膊廢了。”
‘廢了’兩個字說得如此輕鬆,可是,之於獨孤氏來說,就仿若一道魔怔。
“不不不,雲姐姐,我錯了,今後,再也不敢與你作對了,求你救救丘兒的這支胳膊吧,丘兒還那麽小,以後,還得娶妻生子,他不能成殘廢啊!”
瞧這話說得,世上哪個人願意成一個殘疾。
殘疾人的悲哀與痛苦,她魂穿到雲定初身上的這幾月是深深的體驗到了。
清蓮將雲定初的話轉達給了獨孤氏,“小姐說,公子丘的這條胳膊肌肉已全部壞死,隻能鋸了。”
鋸了?
什麽意思?獨孤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張著一對烏俏銷的眼睛等待著清蓮繼續說下去。
“就是不能要了,小姐說這胳膊隻能拿鋸子來鋸了。”
獨孤氏滿臉驚惶,嚇得‘璞通’一聲跪倒在地麵,嗓音淒愴悲涼,“不可,雲姐姐,求你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她要想什麽辦法?
在現代,遇到這種肌肉壞死的情況,西醫主張將胳膊鋸了,而中醫則主張……
她剛才說得如此駭然,隻不想是想嚇嚇獨孤衛而已。
她哪裏敢鋸,先不說她沒工具,就算是有,一個九歲不到的孩子,如若真將胳膊鋸了,絕對無法承受那樣的椎心之痛,而活活死去。
那樣做是慘無人道,會遭天譴的。
“那是下下策。”
“那上策是什麽?”獨孤氏似乎又看到了一線希望,抖瑟著聲音詢問。
“小姐說,上策是她用藥草慢慢將公子丘的胳膊敷枯萎掉。”
“不,不能,雲定初,你安得什麽心?你存心要置丘兒於死地,就知道,你在我姨母與鳳真哥哥麵前表現出來菩薩心腸都是假的,你這個假仁似義的狗東西,雲定初,如若丘兒有個三長兩短,這輩子,我獨孤氏與你誓不兩立。”
獨孤衛再也忍不住了,折騰了這麽久,她一夜未合眼,得來的結果是丘弟雖保住了一條性命,可是,被蛇咬的那條胳膊卻廢了。
雲定初扔掉了手上的藥草,望著她,冷笑漸漸浮現在了唇畔。
“我沒義務替你拯救你的丘弟,獨孤衛,這樣的結局是你綹由自取,你這樣緊張公子丘的性命,是因姐弟之情,還是心裏有愧疚?”
這話有著深深的弦外之音,獨孤氏自己做下的事心裏自是明白,別開眼,冷怒地吼,“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總之,我絕不讚同你的做法。”
“可以,那你就等著替公子丘收屍吧。”
不切除胳膊,那麽,公子丘就會有性命之憂。
為了保全公子丘的性命,她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
而獨孤氏還不領情,枉費她一片苦心。
不領情沒關係,那她就不再亂當好人了,拜拜,本姑娘不侍候了。
不理女人瘋狂的咆哮聲,雲定初帶著清蓮走出了東廂院的大門。
她回寢居時,恰巧北襄王正坐在床榻上整理衣著,似乎正準備起床,見她回來了,笑言,“辛苦了,娘子,聽說丘兒性命保住了?”
“謝早了。”
“怎麽說?”北襄王皺起了眉宇,不懂他的啞妃話中是何之意。
雲定初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哈欠,熬了一宿,整個人困得慌,人家躺在這溫軟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覺,而她卻在那如蒸籠一般房間裏呆了一宿,到是不覺得冷,隻是熬夜久了難免會傷身。
原主身子底子本來就不好,付出艱辛,得到的卻是獨孤氏不可理喻的謾罵。
算了,她也不與她計較,現在,她要睡覺,反正,與這死癱子也說不清,那女人再凶悍,縱然有萬般不是,也是他東陵鳳真的親表妹,他又能把她怎麽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瞧你,一臉疲倦,趕緊休息。”
東陵鳳真騰出了地兒,食指輕點在了她的小鼻頭上,這時候,雲定初也沒心情去嗬斥他的調情,翻了一個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連衣衫也不曾解,東陵鳳真體貼地將兩床被褥疊在一起,全數落蓋在她的身上。
雲定初剛睡下,竇氏就派人來傳,讓北襄王去她寢宮一趟,知道仍然是為了獨孤丘的事,北襄王並沒有推托,用罷早膳就讓張衛把他推過去了。
“兒臣拜見母後。”
“我兒勉禮,母親早說過,隻有你我二人時,不必太過於拘禮,你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論你做什麽,母親都是支持的。”
北襄王不懂明白母親話中之意。
坐在了竇氏的對麵,沉著臉一言不發,靜待母親下文。
“丘兒雖保住了性命,可是,受傷的那條胳膊據說因肌肉壞死,必須得切除,哀家想問一問你,真兒,你對雲定初這個女人到底了解多少,又知道她多少的事?”
竇氏昨夜因擔心侄子而一夜未寐,大清晨,聽宮女們傳來獨孤丘胳膊保不住的消息,她就坐立難安,有些事情,她必須與兒子通過氣,她不知道是自己老眼昏花了,還是因年歲漸長而智商降低。
“母後在懷疑雲定初?”
懷疑昨夜雲定初隻是假惺惺想救治獨孤丘,而想借此機會惡整獨孤衛。
竇氏默然不語,意思再明顯不過。
“母後,雲定初雖是卞梁蘇氏派過來的細作,可是,從她嫁入咱們北襄以來,她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對北襄不利的事情。”
兒子這話偏袒的實在有些讓她無法再保持沉默。
“雲定初有精湛的醫術,這不假。”
畢竟昨晚,竇氏是親眼看到她救治侄子的全過程,那麻利嫻熟的動作,都不難看出她對醫術十分精通,麵對如此重病之人,她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態度,放眼望去,整個北襄國,想找到有她那樣膽識與氣魄的女子,幾乎是不可能。
正是因為如此,竇氏才更加擔憂。
正如以前她的心思一樣,這樣的女子,如若是她的敵手,那她豈不夜夜都沒辦法安枕。
“隻是,真兒,你確定北襄的未來能讓此女人參與?”
兒子一係列的動向,竇氏都感覺與此啞婦息息相關。
而雲定初這個女子,她並不看好。
“母親即然不相信兒臣,那又何必多言?”
“不,真兒,如若咱們母子再不說開來,中間可能會產生一些沒必要的隔閡,衛兒,她畢竟是你姨娘的女兒,是母親最親的人,放眼整個北襄王府,最能夠相信的也隻有她啊!而那個雲定初,據哀家所知,她在卞梁時根本連草藥都不太認識,來了咱們北襄後,醫技卻突飛猛進,這其間,難道不值得人懷疑嗎?黛筱悠是前車之鑒,咱們不能不警惕。”
竇氏想與兒子長談一翻,不過是想提醒兒子小心枕邊人,別什麽悄悄話兒都與她說了。
北襄國的未來不可能交給一個‘那邊’派過來的細作。
唯一身邊人獨孤衛才是最可靠的人。
“黛王妃的事已經過去了,就算她是‘那邊’的細作,最後也死的那樣淒慘。”
北襄王麵色有些冷疑,似乎世絕與母親談這方麵的話題。
“哀家並非是無心肝之人,黛筱悠雖然是她蘇氏派過來的細作,可是,從未做過對不起咱們北襄任何一件事,正是因為如此,才遭致了殺身之禍,也因為諸多的因素,哀家才真心地待她留下的孩子。”
“真心待?”
北襄王冷冷地笑了,“母後,說這話,你不怕黛筱悠從地底下爬出來找你算債?小醜兒在她離世之後,受了多少的苦楚,相信你心裏比我還清楚,你總說獨孤衛是你娘家親侄女,是姨娘留在世間唯一的遺孤,可是,母後,你睜眼瞧瞧,你都把她寵成什麽樣子,你去看看,小醜兒身上有多少的鞭傷,一個四歲多的孩子,磨麵、做飯,什麽都讓她幹,動作稍微慢一點,不是罵就是打,兒臣向卞梁進獻貢品那段時間裏,獨孤衛對她做了什麽,相信你是知道的,不過就隻是撿了一塊玉,她偏生說是人家偷的,還用鞭抽的,小醜兒的胳膊上全是傷,還有這次,要不是獨孤衛在西廂院放了兩條毒蛇,想謀害雲定初與小醜兒,獨孤丘會落到胳膊被廢的殘疾命運?”
見兒子說得頭頭是道,義正嚴詞,竇氏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反駁兒子了。
“哀家不是去主持了公道,衛兒不是自己都說冤枉了她麽?”
“那這一次呢,母後打算如何懲罰造事者?”
見兒子揪著獨孤衛不放,竇氏心裏不舒服起來,“真兒,你說衛兒在西廂院放了兩條毒蛇,你可有證據?”
“兒臣即然敢這樣子說,自然是讓人查了,李將軍查出,那兩條毒蛇是靈兒從山林中一農戶家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來的。”
聞言,竇氏有些吃驚。
呆愣了半晌,才幽幽喊出,“看來哀家是老了。不過,她已經自食了惡果,就這樣了吧。”
北襄王用手滑動著輪椅椅柄,“即然母親如此偏袒,兒臣也無話可說,隻是,別讓北襄老百姓覺得北襄國法因人而異,虛同虛設才好。”
“真兒……”
竇氏還想再說什麽,但,隻能看到東陵鳳真離開她寢宮遠去的身影。
雲定初睡醒後,就讓張衛找了幾個動作麻利,不偷懶,做事可靠的太監過來,給了他們足夠的銀兩,讓他們去鄰國買一些上等的疏菜種子。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啊!”
她正坐在窗下學著刺繡,顧清蓮咋呼著從門外奔了進來。
“什麽好消息?”
“李大人他們回來了。”
“真的?”
雲定初聽到這則消息,心裏比吃了蜜還要甜,趕緊放下了手中的刺繡活,撩起裙擺帶著丫寰衝出了門。
來到軍器監的門口,鐵匠師傅們正在搬運著從馬車上卸下來的物品。
庥布袋很重,鐵匠師傅們一人扛不動,隻得兩人一起合著拉一袋。
“臣等叩見雲王妃。”
“不必多禮。”
“雲王妃,臣等不負雲王妃所托,成功將上等鐵料購回。”
李大人一身粗布破爛衣衫,一副卞梁難民裝扮,見雲王妃來了,便喜孜孜地稟報。
“幹得漂亮。”
雲定初向他們豎起了大拇指,就如她以前表揚那些個參軍的年輕兵娃子。
李大人的兵貴神速,辦事幹脆利落讓雲王妃甚是欣賞。
打開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麻布口袋,雲定初撈出一塊鐵,圓圓的鐵料,雖不是很大,卻十分的重,她幾乎拿不起一塊,這鐵料散發的光澤,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
“雲王妃,有了這些鐵料,咱們就能製造出利器兵刃,發展我北襄指日可待,看以後,誰還瞧不起咱們北襄人。”
製造出一批鋒利的利刃兵器一直是李大人長久以來的夢想。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怎麽能不高興呢?
“嗯,李大人,十天能生產出一批新農具不?”
“看數量,如若不是太多,應該可以。”
想了想,李大人畢恭畢敬地回答。
“放心,現在的北襄不比從前,咱們手頭不是很拮據,你們放心大膽地打造利器,我等著一百把鋤頭使用,給你十天期限,如何?”
“行,就算是趕也給雲王妃您趕造出來。”
雲定初為何要李大人在十天之後趕打造出一批新型的農具,因為,還有十三天,她與竇氏‘十五天’協約便到期了。
有了這批新型農具,她就可以放開手腳,將北襄徹底改頭換麵。
太監們按照雲王妃的吩咐,買回一批菜種,雲定初帶著西廂院的宮女嬤嬤們去了離北襄王府大約十裏之外的寬敞壩地,將就著原來的老生產農具,她率先挖了一塊大約十幾平米的坑地,在她的帶領下,宮女嬤嬤太監們幹起活兒來相當的賣力。
大家還在勞動中又說又笑,相互尋找著樂子。
天黑時,她們已挖出了十幾塊長約十幾平米,寬約十平米左右的菜地。
大家望著開墾出來的荒地,問,“雲王妃,要將菜種撒下去嗎?”
“不用。”
雲定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抬頭望了望陰霾布滿的天空。
這鬼天氣,看樣子又要降雪了,前麵堆積的雪還沒有全部化完呢,要不是這鬼氣候,她用得著這樣折騰麽?
用手捶了捶自己的小蠻腰。
“雲王妃,又要下雪了,這雪降下來,今天咱們的勞動成果白廢了。”
“不會。”
雲定初給他們打了包票,即便是降了雪,也不會影響她們要做的事。
一群人扛著鋤頭在黃昏時分回了北襄王府。
雲定初與清蓮剛回到了西廂院,外麵就有宮女來報,說是東廂院的靈兒姑娘找王妃多時了。
“讓她進來。”
宮女轉身去傳,不多時,一身橘紅色,梳著兩個小髻的靈兒丫頭進來了,“奴婢叩見雲王妃。”
“不用多禮。”
“雲王妃。”
靈兒緩緩跪在了她的麵前,“奴婢代主子向你認錯,都是咱家主子不好,其實,獨孤側妃向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由於從小娘親死的早,她沒人疼愛,所以,就養成了一副強悍的性格,依她的角度,不強悍不行啊!雲王妃,奴婢求你,去看看公子丘吧!好幾個太醫瞧過了,都束手無策,公子丘的手臂肌肉壞死,他們都說,再不將胳膊切除掉,公子丘就沒命,獨孤側妃昨兒哭了一宿,雲王妃,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獨孤側妃吧!你們能在一座院子裏,能侍候同一個夫君,便是你們前世修來的緣份啊!”
“靈兒姑娘,你這話咱們就聽不懂了,我家小姐昨天好心好意救治公子丘,咱們熬了整整一宿,大清晨的,就被你家主子給罵了出來,你們家主子不是人,連山上野貓野狗都不如,動物再低等也是通靈性的,就算是狗,救了它,它也會衝著你搖搖尾巴吧!”
由於東西廂院兩個主子長久以來對立的關係,導致的了兩位主子身側的丫頭,見一次麵吵嘴一次,久而久之,便相互都看不順眼。
“咱家主子也是著急了,她心直口快,雲王妃千萬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清蓮,拿筆來。”
懶得聽靈兒丫頭哆嗦,雲定初吩咐丫頭去取筆。
顧清蓮立刻將紙筆取了來,遞到了主子手中,雲定初握著筆,鋪開了潔白的宣紙,在紙上劃下一行密密的字跡,寫完後折疊後,並告訴靈兒,拿此藥方去抓藥,吃上十劑左右,公子丘受傷的胳膊便會漸漸枯萎,雖成了殘疾,可是,至少保住了一條命。
靈兒當下大喜,連聲向雲王妃道歉。
靈兒走了,顧清蓮不滿地嘀咕,“小姐,奴婢瞧你就是爛好心,公子丘就算活回來,以後,獨孤衛仍然會把這筆債算到你頭上。”
“多嘴。”她在丫頭額頭上狠敲了一記。
“雲王妃,不好了,不好了,雲王妃。”張衛的聲音雲定初主仆倆是再熟悉不過了。
見他匆匆忙忙從外麵跑進來,雲定初趕緊用手勢問,“怎麽了?”
“王爺讓你去一趟宣儀殿。”
宣儀殿?
那不是北襄朝堂,能入那地方的人都是北襄的執政者們,她雖是北襄國王妃,可是,自古女人不能涉政,而且,那癱子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她過問朝堂之事麽?
今兒居然派人過來請她入宣儀殿,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別愣著了,雲王妃,快點,王爺,竇太後,以及北襄的朝臣全都等著你呢。”
稀奇了,北襄所有的高層領導全都在宣儀殿等著她,北襄出什麽事了?
“出了什麽事?”
張衛來不及多說,隻得吐了一句,“你過去就知道了,快點啊!王爺很是著急,讓你務必快點過去。”
外麵的天色已暗,這個時候,是用晚膳的時刻,所有朝臣個個麵色凝重,全都立於朝霞堂之上。
而端坐在最前端的北襄王母子,滿麵冰霜,眼角皆浮現了憂悒,事情相當的嚴重,北襄遇大事了。
“定初叩見母後,夫君,以及各位大人。”
“不必多禮,定初,你快看看,這些個是什麽狀症?”
東陵鳳真見她來了宣儀殿,便將她喚了過去,把一疊厚厚的奏折攤到了她的麵前。
垂下眼簾,定初細細地瀏覽著竹簽上的字跡,“臣有事請奏,北襄城郊,一百人染了風寒,嘔吐,腹泄,大夫診斷為重感,開藥……”
再打開第二卷:“北襄南星村,一百二十八人染風寒,腹泄,惡心想吐,脫水嚴重,拉的……”
第三卷,第三卷,整整六卷,全部都是同一種病情,而受災人數,她沒有去統計,隻是粗粗過了一遍腦子,便感覺已經有上千人的病患感染了風寒。
難怪北襄所有的人都在大殿之上,看來這件事大家是束手無策了,包括一向精明的竇太後。
定初放下了卷宗,眸光掃向了夫君北襄王,然後,再掠過竇氏,以及所有的朝臣們誠惶誠恐的麵色。
“定初賢媳,你可瞧出什麽端倪?”
雲定初站在她們麵前,抿唇不語,她在思考一些問題,並且,在竇氏麵前,她一向說話都是小心謹慎的。
大家靜靜地等待著,都期待雲王妃能說‘此事無大礙’,那隻不過是報著僥幸心理罷了,疫情麵積如此之廣,那麽多得同一種感冒,絕對不是巧合。
“本王已派太醫們分別趕往了各個發病點,定初,你先看看,這些症狀描述,真的隻是感冒?”
北襄王憂心仲仲急問。
“自然不是。”
四個字說得有些遲疑,北襄王自打娶了這啞妃,相處時間至少也有三個月以上,還從未見過她如此遲疑的神色,覺得此事非同小哥。
雲王妃的話讓朝臣們的心提到了嗓子尖口。
“雲王妃,你快說說,到底這些人是怎麽了?”
“這個……我還不敢下結論,必須親自去診了病,才可知道結果。”
言下之意是她要親自赴發病區察看病情,北襄王聽了趕緊出聲製止,“不可,本王已經派了太醫們去,你隻能在王府中等待,等他們把病情呈上,再對病症研究解決之方。”
她是他的王妃,做為一名鐵錚錚的男子漢,他絕對不允許她去涉險。
“定初向王爺請命,就去城郊外走走看看。”
“不行。”
對於雲定初的請命,北襄王斷然拒絕,大家看不懂雲王妃的唇語,可是,能憑著她與北襄王的互動表情,從北襄王的回話看出她到底說了什麽話。
竇氏嫣然一笑,“定初賢媳,即然你膽識過人,又有精湛醫術,此次我北襄這難關,怕真是要仰仗你度過了,來人,陪同雲王妃去北襄城郊。”
對著一幹護衛下令,“爾等保護雲王妃的安全,如若雲王妃有半點差池,哀家定不會饒了你們。”
“是,太後。”
“等一下,母後,兒臣不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
北襄王極力攔阻,“母後,定初隻不過是一介女流,她隻不過在王府中救了小醜兒,以及丘兒,這並不能說明她醫術精湛,北襄城郊金吉,南星,福爾,華勝,泰丘,華哲等地已經呈現病情災疫,災情如此嚴重,如若此次災情得不到控製,任它泛濫下去,咱們北襄將會受到什麽樣的重創,誰都無法預料,此次災情,關係到我北襄國勢與命運,母後,你將北襄的未來托付在一名啞婦身上,真不是明智之舉。”
北襄王最後一句是在反將竇氏上午講的話。
母後,你不是曾告戒兒子,北襄國的未來不可交給一名平凡的女子,現在,又為何要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她去處理?
母後的自相矛盾,說明她去的路是一步險棋。
她是想把雲定初指向深淵吧。
然而,竇氏的心思,北襄王又怎麽會不知曉,故而,他才不顧朝堂之上影響不好,冒著不孝之名極力阻止。
竇氏微微笑了笑,道,“真兒,那你說該怎麽辦?”
“兒臣覺得隻有等待派出去的太醫們傳來消息,再見機行事。”
“愚鈍,真兒,你可是北襄國的王爺,肩上擔負著北襄國的未來,你怎可因兒女私情而誤國之未來,雲定初,因你哀家母子失和,我兒鳳真性情大變,你說,要怎麽辦?”
這頂帽子扣的,讓雲定初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明明是極簡單的一句話,偏偏弄成如此僵局。
“臣妾多謝王爺掛念,放心,臣妾雖不是著名醫者,但,對醫學略通一二,如若未看到病人真實情況,也未必真的能夠做壽到對症下藥,臣妾是一名醫者,自是能懂得保護自己不受病毒侵害,夫君就放心吧,災情嚴重,事不宜遲,臣妾先行告退。”這話是專門對北襄王說的,語畢,退了幾步轉身跟隨著幾名護衛匆匆離開了宣儀殿。
“雲定初。”
坐在輪椅上的北襄王嘶吼出來的聲音是那般無力,他一直在努力地保護著她,然而,她卻不領情。
“真兒,瞧見了,是她自己執意要去的,與哀家無關。
“母後,那麽凶險的災情,萬一她感染了怎麽辦?
這正是北襄擔憂所在
“她可是醫者,會想辦法保護自己,再說,如若真感染了,那一切隻能是天命。
“母後。
聞言,北襄王額上冒出幾粒冷汗,他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麵,“母後,有一天,你絕對會後悔今日所做之事。
她不是你的敵手,而是你應該保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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