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全世界所有的野狼一樣,每年的冬天,青石山的野狼就會集合在一起,圍攻大型的獵物。每年的春天,它們就會化整為零,散布在方圓八百多裏的群山裏,獨自捕獲獵物。
趙鐵柱看到過很多野狼,無數次跟野狼擦肩而過,卻很少傷害它們。
爺爺在世的時候說過,人有人的世界,狼有狼的世界,大家應該互不侵犯和睦相處。所以趙鐵柱很少跟野狼正麵衝突。
村裏的族人規定,任何人不經許可不能踏上青石山。趙鐵柱卻是個例外,因為趙鐵柱是小中醫,隔幾天就要上一次大山,到山裏去采藥,為村民治病。
所以在青石山,除了趙鐵柱沒有人更熟悉山裏的一草一木了。
哪兒有路,哪兒地勢平緩,哪兒山石最堅硬,趙鐵柱都知道。
狗娃哥跟趙鐵柱在山上整整轉悠了好幾天,他們在勘探路線,在哪兒修路最好。哪兒的距離最近,哪兒的土質比較鬆軟,容易爆破,心裏有了個大概。
狗娃說:“鐵柱,這條路比我想象的要難得多,距離最少有180多裏,這可是個大工程啊。”
鐵柱問:“狗娃哥,你大概估算一下,這條路修下來大概需要花多少錢?”
狗娃掰著指頭算了算:“柴油機最少需要三台,發電機兩台,再加上柴油,鐵鍬,鋼管,帳篷,修路隊伍的給養還有生活必需品,不給大家開工資,也需要這個數。”
狗娃伸出五個指頭在趙鐵柱的眼前麵晃了晃。
趙鐵柱嘿嘿一笑:“才五十萬而已嘛。”
狗娃說:“切,去你的五十萬,是五百萬。”
“多少?”趙鐵柱大吃一驚:“五百萬?”
狗娃說:“是,如果你想加快修路的進程,聘請一直專業的修路隊進山,使用大型的機器和爆破技術,一千萬都不止。”
趙鐵柱嚇得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一千萬,那是多少錢啊?對趙鐵柱來說,就是個天文數字。我靠他娘類,要花這麽多啊?把老子賣了都不夠。
看到趙鐵柱為難,狗娃說:“怎麽?怯怵了?退縮了?早跟你說這是個天文數字。修路不是那麽簡單的。”
趙鐵柱卻咬咬牙嘿嘿一笑:“膽怯什麽?我趙鐵柱說的出做得到,明天我就到鄉裏去,找許秘書,讓他幫我想辦法搞錢,這條路我是非修不可。”
狗娃摘掉肩頭的毛巾,抬手擦了一把汗:“隻要你搞來錢,我就能把路給你修出來,我也說得出做的到。”
趙鐵柱抬頭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邊的群山,這裏山靠山山連山,處處鬱鬱蔥蔥。
遠處的野杏熟了,飄逸出撲鼻的芳香,棗樹跟李子樹上也是果實累累。滴滴綴綴壓彎了枝頭。
近處的山坡上開滿了不知名的花兒,紅的,白的,紫的,粉的,一簇簇一朵朵煞是好看。色彩斑斕的蝴蝶忽閃著翅膀飛來了,停留了幾下又忽閃著翅膀飛走了。
青石山上到處是寶貝,每天的秋天,山裏的野杏,桑葚,核桃,李子還有大棗都會成熟,這些東西是城裏人最喜歡的食物。如果能運進大城市,可以換來不少的錢,可是因為沒有路,隻能生生看著爛在地裏頭。
大家守著一個金窩窩,卻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趙鐵柱感到肩頭上的責任很重。
可是一旦當上村支書以後,趙鐵柱的人生觀就變了,他想有錢,想開工廠,想成為人上之人,想讓青石山人衝出大山,走向世界。
等有了錢,他要把石榴接回來,讓喜歡的女人過上富足的生活。
趙鐵柱下定了修路的決心,就是用牙齒啃,也要啃出一條路來。
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十年,這輩子修不出來,那就下輩子接著修。一定要把村民領出大山,跟這個世界融合。
三天以後,趙鐵柱跟狗娃一起回到了北崗村。他在家裏隻是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風塵仆仆上路了。他要去找許秘書,讓幹哥哥幫著他搞錢。
來到鄉政府秘書辦公室的時候,趙鐵柱沒有打招呼,直接推門闖了進去。許秘書正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抽煙,一邊抽一邊搓腳丫子。
許秘書有三大節省,抽煙頭,喝茶根兒,躺在被窩。他隻是個鄉長秘書,沒有實權。鄉長吃肉,他連口湯也喝不上。
所以許秘書的心裏很不服氣,一直想調到縣裏去。最近他正忙著請客送禮,給領導找姑娘,巴結上司。
趙鐵柱進門也不客氣,因為他不是別人,跟許秘書是兄弟。一屁屁坐下,鐵柱說:“哥,你摳個毛毛腳丫子?你可是秘書,咋就這麽閑?”
許秘書歎口氣說:“我是秘書,不是秘書長,秘書不帶長,放屁都不響。做人啊真難,步子邁的大了吧,容易扯淡,步子邁得小了吧,容易擠蛋,不緊不慢走吧,又閑的蛋疼。
我看你就閑的蛋疼,不在北崗村做你的土皇帝,跑鄉政府來幹啥?”
趙鐵柱嗬嗬一笑說:“哥,我找你有事兒。”
許秘書說:“你小子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兒說,有屁放。”
趙鐵柱說:“哥,我想你給我搞點錢出來,有大用。”
許秘書一愣:“搞錢,搞多少?”
趙鐵柱說:“不多,五百萬。”
“多少……?”許秘書嘴巴上的煙掉在了地上。
趙鐵柱說:“五百萬啊。怎麽了?”
許秘書抬手摸了摸趙鐵柱的額頭,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你沒發燒啊?怎麽淨說胡話,你讓我給你搞五百萬?”
“是,哥,我有用,我想修一條路出來,從我們村一直通向青石山的山外,整整200多裏,至少需要500萬。隻要你幫我搞來五百萬。”
許秘書說:“兄弟,你殺了我吧?老子要是有五百萬,還他娘的做秘書?”
趙鐵柱碰了個硬釘子,嘴巴一撇說:“扯淡,你哄誰?”
許秘書說:“你看我的腦袋值幾個錢,拿去換錢吧。”
趙鐵柱一聽,一瓢涼水從頭頂澆到了腳心,怎麽也想不到,這不扯淡嘛?他滿懷信心來的,看來要垂頭喪氣回去。
趙鐵柱隻好說:“我不管,我就衝你要錢,你必須幫我搞,要不然你以後再這樣,老子不管你。”
“你…………”許秘書哭笑不得了。趙鐵柱這小子就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上次要求做村支書,這次又要求搞錢。無利不起早。
許秘書隻好說:“兄弟,我真的沒錢啊,你修路也是為了造福百姓,是好事,你去衝他要。”
許秘書說:“好,我幫你引薦一下,這錢你能不能拿到手,我可不敢保證。”
趙鐵柱說:“那行,見到,我自然有辦法搞定。”
就這樣,許秘書穿上襪子,提上了鞋子,領著趙鐵柱去見,拍響了馮辦公室的門。
棒棒棒,“請進。”裏麵傳說一句渾厚男人的聲音。
許秘書推開了門,跟孫子一樣,滿麵帶笑卑躬屈膝,好像矮了半截。胖臉都笑成了一朵**:“您忙呢?”
趙鐵柱沒好意思進屋,就在外麵等著。
許秘書說:“北崗村的村支書趙鐵柱要見你,跟你要錢,他說要為村裏修一條路出來,跟鄉政府申請撥款。”
“喔,有這事兒?你說的那個趙鐵柱,是不是青石山的小神醫?”
許秘書說:“對對對,就是那個小神醫,他會絕技。”
“喔,那你讓他進來吧。”
許秘書衝門外麵招招手:“趙鐵柱,進來啊,害臊什麽?又不是大姑娘,馮鄉長很隨和的。”
他使勁平息了一下情緒,低頭走了進去。發現鄉長辦公室真幹淨,處處一塵不染,真皮沙發老板椅子,還有一台很大的辦公桌,辦公桌上插著一麵紅旗。
馮鄉長40多歲,同樣是個胖子,八字胡,蛤蟆嘴,那張臉跟豬八戒他二姨夫似的。
趙鐵柱不會形容人,怎麽看這鄉長怎麽像是豬圈裏將要出欄的公豬。一眼看到他,趙鐵柱就知道世界上正在鬧饑荒,好東西都被這家夥給吃了,腸滿肚子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