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習慣了。”

巧英說:“沒事,梅姐,看你這一身的水,還是把衣服解下來吧,換上我的衣服,要不然會著涼。”

巧英說:“鐵柱去了城裏,最近工廠要開了,還有一台機器沒有安裝到位,他請技術去了。”

“可惜可惜。”梅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撲了個空,跟趙鐵柱是褲子裏放屁,走兩岔了。

巧英說:“沒事,實在不行你就住我這兒,鐵柱回來再跟你進城不遲。”

梅姐是不願意等的,他不知道孫國明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孫國明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找不到趙鐵柱,她害怕孫國明會死。

可趙鐵柱不在家,也沒辦法,隻能等,來一次不容易,隻好住在巧英這兒了。

兩個人的話不多,都很尷尬,畢竟關係跟從前不一樣了。他們已經不再是小姐跟媽媽桑的關係。

巧英說:“梅姐,你慢慢歇著,俺男人快回來了,俺去給他燒火做飯。”

巧英的生活剛剛安定下來,再也不想折騰了

正衝門的位置是一座泥胎,雕塑的是個白胡子老頭,應該就是村民供奉的山神爺爺。

開放以後,村子裏迷信的人越來越少,山神廟的香火也就越來越冷清,最後徹底荒廢了。

梅姐看得出巧英是暫住在這裏的,女人的生活還沒有安定。

但是從巧英一臉的笑色,還有輕盈的步子,她看出女人很知足,而且很幸福。

不用問,她的男人很疼她,雖然日子苦,可畢竟有個男人疼,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吃糠咽菜也認了。

梅姐的心裏升起一股羨慕,啥時候自己才能找到真愛啊?如果一天孫國明可以拋棄官位,跟著自己去私奔,日子跟巧英一樣苦也認了。

女人正在出神,一件意外發生了,院子裏走進來一個人,渾身同樣濕漉漉的,大栓從外麵趕了回來。

男人勞累了一天,剛剛幫人打完一件家具,興衝衝拿著錢回家跟巧英報喜。

那知道門簾挑開,他一眼看到了梅姐,大栓的眼睛裏騰地冒出一團憤怒的火光。

“死老鴇子!怎麽會是你?”

剛開始的時候,大栓還以為屋子裏的人是巧英。

因為巧英跟梅姐的個頭差不多,而且梅姐身上穿的是巧英的衣服。

看到大栓,梅姐也吃了一驚:“死鄉巴佬!怎麽會是你?”

大栓看到梅姐那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原因有二,第一,巧英當初做小姐的時候,老鴇子正是梅姐。在大栓的心裏,所有的老鴇子都不是好東西。

第二,那一次大栓到小紅樓尋找巧英,不但兩個門衛不讓他進,將他暴打一頓,梅姐對他也是拳打腳踢。槽牙都打活動了。

大栓恨梅姐恨得牙根癢癢,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他覺得梅姐賊心不死,一定追到青石山,拉巧英繼續去做小姐。

曰他娘哩,這死老鴇子還沒完沒了拉,為了維護巧英,大栓不得不警惕起來。

“死老鴇子,你來俺家幹什麽?”大栓對梅姐怒目而視。

“切!死鄉巴佬,怎麽會是你?你就是巧英的男人?”

大栓說:“對,我就是巧英的男人,怎麽地吧?”

梅姐說:“瞧你那孫子樣兒?腦袋像個漏勺,身子像把幹柴,嘴巴那麽大,皮膚那麽黑,一副窮酸樣兒,怎麽配的上我們巧英?”

大栓怒道:“管你屁事?巧英樂意,你哪兒來的?我這兒不歡迎你,你馬上滾!!”

大栓開始向外轟趕梅姐,這老鴇子是夜貓子進宅,沒事不來,來青石山就沒好事。

梅姐看不起大栓,使勁一晃,把大栓的手給甩開了,杏眼一瞪怒道:“滾開!小心弄髒老娘的衣服。我到我女兒這兒,管你屁事?小子,弄不好你還要叫我一聲丈母娘呢。”

梅姐覺得自己很牛逼,別管怎麽說,在小紅樓的時候,巧英叫過她一聲媽媽桑。她擺起了丈母娘的譜。

哪知道大栓根本不鳥她,怒道:“丈母娘個屁!你滾不滾!不滾我就放狗咬你!”

梅姐一聽,不但不退縮反而把胸挺了起來,一個勁的在大栓的胸口上撞:“過來啊,放狗咬我啊?看你怎麽咬!來人啊--救命啊--強健啊----”

梅姐竟然耍起了賴皮,一頭一頭撞過來,在大栓的身上撒潑。

這是女人管用的手段,梅姐根本看不起大栓,大栓身上的土腥味就讓她受不了。

她不知道巧英怎麽會看上這麽個男人。

倆人在屋子裏鬧,巧英在廚房裏聽得清清楚楚,女人從廚房跑了出來,撲進了屋子,趕緊勸架:“住手!住手!大栓,怎麽回事?梅姐,你住手。”

梅姐也是死催的,怒道:“你問問這鄉巴佬,進屋就向外趕我。他也配?”

巧英問:“大栓,怎麽回事?”

大栓說:“讓她走!這娘們沒按好心,巧英,你怎麽放這樣的人進來?她是死老鴇子!”

大栓一口一個死老鴇子,把梅姐給罵得急了。

女人惱羞成怒,將巴掌掄圓,啪啪啪就是三巴掌,打在了大栓的臉上,連掐帶擰,外加撕咬,把大栓的臉上抓的東一道,西一道,淨是血道子。

大栓沒有打女人的習慣,就一個勁的向後退。巧英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勸誰。

很快,大栓就被女人給逼到牆角,他用力抓著梅姐的手,使勁向外推她,要把女人給踢出去。的。

巧英一下就紮進了大栓的懷裏,嚎叫一聲:“大栓,你殺人了!殺人了!!”

大栓的腦子裏轟隆一聲,眼前一片空白,一種恐懼順著後脊梁立刻傳遍全身。

他猛地抱住巧英傻了眼,渾身哆嗦地跟篩糠差不多。

不要說殺人,他連隻雞也沒有殺過?梅姐這麽會無緣無故捅死了自己?

兩個人嚇得臉色煞白,怔了一分鍾的時間,大栓顫顫抖抖把手伸向了梅姐的鼻子,在女人的臉前探了探,這一旦不要緊,大栓坐在了地上,完全癱軟。

他發現梅姐已經死了,沒了呼吸,屍體都開始發涼,女人的眼睛睜得很大,好像有點死不瞑目。

剪刀刺進心髒,一分鍾不到人就一命嗚呼了,根本沒有施救的機會。

咋辦啊?咋辦啊?大栓傻了眼,巧英也傻了眼。

巧英說:“大栓,你殺人了?你會坐牢的,怎麽辦啊?”

女人猛地抱住男人,害怕地不行,也心疼地不行,使勁地嚎哭。

大栓的眼睛裏一片灰暗,喃喃說道:“巧英,別害怕,一人做人一人當,我去自首,去自首!”

大栓推開女人,就要衝出家門,哪知道巧英死死抱緊了他,嚎叫一聲:“大栓你別走,你走了俺咋辦?俺咋辦啊?”

女人把男人抱在懷裏,好像怕他飛了那樣戀戀不舍。

大栓壓抑了一下情緒,看了看炕上的梅姐,說:“巧英,我殺人了!真的殺人了!殺人是要償命的,我不能連累你啊。”

巧英說:“不是你,不是你,是她自己捅死自己的,不管你的事兒啊!”

大栓說:“那也算是過失殺人,巧英,我會坐牢的,不能跟你過日子了。”

巧英哭得更厲害了,說:“大栓,咱們逃吧,兩個人一起逃,走得遠遠的。以後再也不回來,隱姓埋名,去過咱們自己的日子。”

大栓說:“巧英,你說咱們去逃亡?那以後……會內疚一輩子的。”

巧英跟大栓一起亂了方寸,全都沒了注意,巧英說:“以後再說以後的事兒,咱們立刻走,要不然會被人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