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巧英卻瘦了很多,麵色蒼白,眼皮浮腫,雙眼黯淡無光,臉腮也塌陷了下去。曾經豐潤的女人就像一個被抽幹了水分的蘋果,變得幹癟癟的。

女人意興闌珊,衣衫不整。

但是女人的坯子很好,仍然不失美麗,顯出一股病態的美。

大栓的眼淚差點下來,嫂子這是受了多少苦啊?

當初嫂子的美麗都是哥哥用勤苦換來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緊著她,好的衣服也緊著她穿,化妝品,還有首飾,要什麽買什麽。

那時候的巧英也是愁眉不展,但是女人至少沒有遭罪。

可是現在,厚厚的脂粉怎麽也無法掩蓋她慘白的麵容,她就像一朵被風雨的鮮花,變得萎靡不振。

“嫂子……”大栓一句話說出,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撲簌簌流下。萬語千言道不盡對嫂子的牽掛。

看到進門的是大栓,巧英也吃了一驚:“大栓,怎麽是你?”

大栓說:“是我,是我啊?嫂子,你咋變成這樣了?為啥啊?是不是張二蛋欺負你?我去擰掉他的腦袋!”

大栓義憤填膺,挺疼嫂子二蛋,可是他又不知道這種心疼來自哪裏。

巧英嫁給孫瘸子的那幾個月,大栓和柱子都是把嫂子當娘來看待,長嫂為母。從來不敢惹她生氣。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嫂子會跟哥哥離婚,最後嫁給了張二蛋這個畜生。

一步錯步步錯,一時的大意把女人從天堂拉近了地獄。他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形同陌路。

巧英趕緊上去拉住了大栓,說:“大栓,不是張二蛋,是俺,都是俺啊,俺自己走錯了路,拋棄了你哥,俺**,俺不是人……俺對不起你哥哥。”

女人抽抽搭搭哭了,見到大栓,跟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將所有的委屈,苦惱,悲憤,一股腦的發泄……

她恨不得撲進大栓的懷裏使勁嚎啕。

大栓說:“嫂子,既然你後悔了,那就跟我走,張二蛋花了多少錢的彩禮,我幫你補上,你回家,跟俺哥好好過,放心,我決不許任何人欺負你,欺負俺哥……”

巧英卻搖了搖頭,說:“大栓,事情走到這一步,你覺得嫂子還能走回頭路嗎?人要臉樹要皮,俺根本無法麵對你哥了。也無法麵對你和柱子。

俺就這樣了,這就是命……俺認命了,你到這兒來是花了錢的吧?要不然張二蛋也不會放你進來。

巧英依然美麗,雖然沒有了當初的豐潤,可還是那麽苗條可愛。

大栓嚇得幾乎坐地上,根本不敢多看嫂子一眼,抓緊幫她披在了身上。

“嫂子你別這樣,別這樣……”大栓趕緊解釋:“我花了錢不假,可我是來看你的。

我來的時候俺哥說了,無論如何讓我救你出去,給你一輩子的幸福。俺哥讓俺一輩子代替他照顧你,嫂子,你跟我走吧,我帶你進城,讓你過好日子,咱再也不回青石山了。”

大栓的話很誠懇,聽得巧英都感動了。

巧英還是搖搖頭說:“大栓你別這樣,我不會跟你走,我先是嫁給了你哥,而後又拋棄你哥嫁給了張二蛋,現在拋棄張二蛋跟你走,那俺成啥了?以後人們怎麽議論俺?”

大栓說:“嫂子,你管別人怎麽議論你,自己日子過得舒心就可以了,咱們走出大山,重新開始……”

巧英問:“這是你哥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大栓說:“俺哥的意思……”

“那你就是聽你哥的話,可憐俺了?俺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俺是咎由自取,你走吧。”

大栓趕緊說:“也是我的意思,你跟不跟我走?”

巧英搖搖頭說:“不走,俺不需要你可憐俺。”

大栓發現無法說服巧英,他立刻急了,二話不說,一哈腰把巧英抱在了懷裏,抗住就走。

他抬腳踢開了門,把巧英抗出了院子,巧英在大栓的肩膀上一個勁的掙紮:“大栓,你幹啥,幹啥啊?放開我!!”

大栓說:“不放,你一天是俺哥的女人,就一輩子是他的女人,俺哥讓我照顧你,我必須照顧你,不走也由不得你。”

為了控製女人尖叫,大栓一隻手把巧英夾在腋下,另隻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巴,就那麽生生把女人抗回了家。

來到家裏,孫瘸子已經把什麽都準備好了,包括幹糧,錢袋,還有大栓吃飯的家夥。全部收拾整齊。

進門以後,大栓把女人扔在了炕上,巧英都有點哭笑不得了,不知道這兄弟兩個要把她怎麽樣。

孫瘸子把所有的行李全都遞在了大栓的懷裏,說:“弟,你走吧,拉上巧英,以後你們成親也好,跟巧英做兄妹也罷,我全當沒看見。

記住你的話,好好待她,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過幾年這事情涼了,你們再回來。”

大栓還是有點不放心,說:“哥,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張二蛋來咱家鬧事咋辦?”

孫瘸子說:“沒事,隻管走你的,我應付的來,等你倆生米煮成熟飯,張二蛋也就沒辦法了,趕快走,快點走。”

大栓很聽話,把行李揣在懷裏,抬胳膊又把巧英扛起來,兩個人就那麽出了家門,出了村子,上了不遠處的青石山。

巧英如坐烏雲裏,到現在為止,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大栓把她扛回家,是為了跟她私奔。

走出老遠以後巧英才明白過來,一個勁的嘶喊:“大栓你住手,住手!放俺下來!要不然我跳崖了。”

大栓沒辦法,隻好把她放了下來。

巧英說:“大栓你混蛋!俺就這麽跟你走,你哥咋辦,張二蛋到家裏鬧事咋辦?”

大栓說:“我不管,我就聽俺哥的話,把你救出來,拉著你走,以後讓你過好日子,放心,家裏的事兒有趙鐵柱,張二蛋不敢胡來。”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不騙俺?”

“不騙你,我敢對天發誓!”

男人呆呆看著女人,女人也呆呆看著男人。

到現在為止,巧英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孫瘸子把從前的媳婦送進了他親弟弟的被窩。

她的心裏有感動,有驚喜,有渴望。更多的是對孫瘸子的虧欠。

大栓跟孫瘸子一樣,是個好男人,孫瘸子知道自己配不上巧英,可是弟弟大栓配得上。

巧英怎麽也無法控製那種情愫,覺得天晴了,雨住了,好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現在這個夢終於醒了。

她一下子撲進了大栓的懷裏,流著淚說:“大栓,你不嫌俺髒?保證以後不會討厭俺?”

大栓說:“不會,我就聽俺哥的,俺哥讓我幹啥,我就幹啥,他讓我娶了你,我一定會娶了你,保證一輩子對你好……”

巧英覺得自己苦盡甘來,終於熬出了頭,她說:“那好,俺也發誓一輩子對你好,”

大栓沒防備,他的嘴巴裏傳來一聲慘叫:“哎呀,姑奶奶,你慢點……”

張二蛋的老婆跟人跑了,這件事就像一場驟風,一上午的時間傳遍了北崗村的角角落落。

張二蛋是天亮以後才發現巧英不見的。

他徹夜未歸,跟村裏的幾個閑漢賭了一夜的錢。太陽升起來老高才疲憊不堪進了家門。

按照他的估算,大栓跟巧英早該完事了,大栓也應該回家。平時這個時候,巧英正躺在炕上。

可是走進屋子以後,他卻發現到處空****的,不但大栓不見了,巧英也不見了。

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女人在廁所裏方便,於是就到廁所尋找,結果撲了個空。

幾個鄰居家也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女人的蹤跡。這時候張二蛋才如夢方醒,不用問,大栓拉著巧英私奔了。

他的怒火竄天而起,他娘哩,孫大栓好大的膽子。一定是看到巧英拋棄了孫瘸子,跟我過了心裏不服氣,這是赤果果的報複。

不行,非把媳婦跟他要回來不可,要不然自己下半輩子咋過?還指望老婆賣肉掙錢養家呢。

他氣哼哼衝進了孫瘸子的家,將孫瘸子的家門拍的呼呼山響,一邊拍一邊罵:“狗日的孫瘸子,你給我出來,不出來我放火燒你們家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