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水還是很注意父親形象的,總想在孩子的麵前做個榜樣。

梨花,石榴,荷花,還有秋萍和曉霜,都鄙視父親。

可父親就是父親,攤上這麽個爹,誰也沒辦法,隻能頂著村民的輿論過日子,幾個孩子出門都抬不起頭。

王長水趕緊堵住了媳婦的嘴巴,小聲說:“姑奶奶,你小點聲行不行?給我留點麵子行不行?”

“那你答應我,以後不準亂跑。”

長水說:“行,別哭,別哭,三更半夜的你幹啥,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殺豬呢。”

兩個人手拉手準備走進屋子,哪知道腳步還沒有邁開,大地震忽然就來臨了,地動山搖起來。

院子裏的樹,還有房屋和圍牆一起搖晃,地動山搖,整個世界發出一陣轟鳴聲。

紅杏吃了一驚,一下子紮進了男人的懷裏:“他爹,這是咋了?咋了啊?”

王長水的經驗非常豐富,立刻意識到地震了,嚇得麵如土色。

“不好,地震了,是地震了!快,躲起來啊,快點!!”

王長水是非常聰敏的,抱著媳婦衝向了院子裏的磨盤,那隻磨盤非常的大,足足兩千多斤,他知道大地震是移不動這麽大的磨盤的。兩個人一起抱住了磨盤,渾身開始顫抖。

王長水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屋子裏的閨女秋萍,他就扯開嗓子大喊:“秋萍!逃命啊!地震了!我的閨女啊!!!”

王長水幾乎是在嚎叫了,他想衝進屋子把閨女救出來,可是腳步根本邁不開,身子也東倒西歪,剛剛鬆開磨盤,他就被甩出去老遠,還好被媳婦紅杏一把拉住,要不然就飛房頂上了。

紅杏也是竭斯底裏的呐喊:“兒啊,秋萍,快出來,出來啊…………”

他們根本無法靠近房屋,兩個人隻能呼喊,期望蒼天憐憫閨女安然無恙。

很快,房屋架不住劇烈的搖晃……轟然倒塌,屋子裏排出的空氣掀飛了窗欞,將一扇窗戶推出去老遠,強烈的勁風撲麵而來……

王長水隻能眼睜睜看著屋頂落地,房屋倒塌,秋萍被活活埋在了裏麵。兩個人同時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俺的兒啊--!”紅杏白眼一翻就暈死了過去。

王長水知道閨女凶多吉少,他死死抱著媳婦,淚水狂湧而出。

就在屋頂塌陷的一瞬間,王長水感到了懺悔,他覺得是自己作惡太多,老天的懲罰已經降臨。

大閨女梨花死了,二閨女石榴失蹤了,三閨女荷花又掉進了斷天涯,四閨女秋萍眼看著被活埋,天滅王家,天滅王家啊……他發出了絕望的嘶嚎。

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秋萍就那麽被活埋在了屋子裏,女孩子無聲無息,連聲低吟也沒有。

其實秋萍早就醒了,是被爹跟娘的吵架聲驚醒的。

她懶得管父母的那些閑事,隻好用被子蒙住小腦袋不去聽。

大地震來臨的時候,仿佛世界末日降臨,到處是轟隆聲,到處是撞裂聲,屋子裏的桌子板凳一起亂飛,秋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秋萍的膽子小,她不敢嚎叫,不敢掙紮,瞪著恐怖的大眼看著牆壁一點點裂縫,屋頂上的瓦塊一塊塊落下,掉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

忽然轟隆一聲,屋子裏的一根檁條砸在了地上,剛好砸住了她的右腿,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急襲而來。荷花眼前一懵,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趙鐵柱趕來的時候,荷花已經被埋在地下一個多小時了。王長水抱著媳婦嚇得臉色鐵青,兩個人就知道哭。

當趙鐵柱大呼一聲救人的時候,王長水才如夢方醒。

趙鐵柱撲向了倒塌的屋子,開始掀開那些瓦塊和碎石,現在的大地震還沒有完全停止,四周還在不住晃**,隻是比剛才小了很多。

他顧不得危險,心裏就是想著怎麽把秋萍救出來。

秋萍可是梨花的四妹啊。王長水的五個閨女被自己糟蹋了三個,總得給人家留下一條根苗吧?要不然梨花和荷花的在天之靈也不會放過他。

趙鐵柱瘋了一樣,一邊嚎叫一邊翻騰,手指都摳出了血:“秋萍,你別死,千萬別死啊……我不能對不起你姐……”

終於,一塊石頭被移開,露出了秋萍長頭發的小腦袋,女孩子已經昏迷過去多時了。

非常慶幸的是,在房屋倒塌的時候,秋萍的身體被摔在了牆角處,那塊掉下來的檁條救了她一命,支起一個三角形的空間,那堵倒下來的土牆沒有砸中女孩的身體,而是砸在了檁條上。

趙鐵柱心裏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擔心,他趕緊用手指在秋萍的鼻子前探了探,還好有呼吸。

當他抱起秋萍的身體,想把女孩子拉出的時候,卻沒有拉動,這時候才發現那根檁條壓在秋萍的右腿上。

趙鐵柱猛地撲向那根檁條,雙臂一較力,大喝一聲,那根三百多斤的檁條連同碎石瓦塊被他扔出老遠。

他哈腰抱起了秋萍,將女孩柔軟的身子納進懷裏。

秋萍終於睜開了眼,女孩子俊美的臉蛋一紅,眉頭一皺喊了聲:“鐵柱哥,好……痛啊。”腦袋一歪又昏死了過去。

這是秋萍第一次跟趙鐵柱接觸,感到的是男人懷抱的溫暖。

這一時刻在她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懷念。

甚至十多年以後,他依然忘不掉鐵柱哥,是鐵柱哥救了她一命,他覺得自己的命是鐵柱的。

當然,這是後話了。

秋萍的右腿又紅又腫,估計骨頭受傷了。

……………………

就在趙鐵柱把秋萍從廢墟裏刨出來的同時,他的爹老子趙慶華已經趕到了李寡婦哪兒。

趙慶華第一個要救的人當然是李寡婦,20年的時間,他依然忘不掉那段感情。

他害怕李寡婦有危險,更害怕女人會被砸死,他慌不擇路,腳步踉踉蹌蹌,連滾帶爬撲向了女人的屋子。

餘震還在肆虐,地上淨是碎石頭亂瓦塊,腳下的道路很不平整。

等趕到李寡婦的家裏時,趙慶華深深籲了口氣。

如果全村隻有一座房子最結實的話,那座房子一定是李寡婦的。

當初王長水跟王大山分家產,王長水把家裏最堅固的房子讓給了大哥王大山。

說是讓給了大哥,說白了是讓給了大嫂。

李寡婦的房子是唯一用鋼筋水泥和混凝土澆築的。框架結構,房屋的四周全都打上了鋼筋水泥柱。

這座房子從前是大隊部的供銷社,年代已經很長了,王長水的爹老子是村子裏的老領導,有特權,就把房子留給了兒子。

王大山死了以後,這座屋子留給了李寡婦和巧兒,巧兒出嫁了,李寡婦就一個人居住。

房子很結實,所以還沒有塌陷,可是四周的窗戶已經破敗不堪了,隨著大地的抖動,幾乎被晃得散架,上麵的窗戶紙也被扯得千條萬縷。

趙慶華進院子就扯開嗓子呐喊:“芬蘭,你在嗎?我來救你了,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