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鳶回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永壽宮之內比往日安靜了些,她照例是要向太後複命的,當即向著太後的主殿走去。

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眉頭不禁一挑,正想轉身想自己的院子走,卻被人一聲叫住。

“楚姑娘,您終於回來了?!”

楚鳶看到的人正是大內總管福公公,既然福公公也看到了她,她自然也沒辦法裝作沒看見的消失,如此她欠身一禮,“公公,皇上來了嗎?”

福公公一笑,“是啊,姑娘快進去吧,皇上下午來的,現在正和太後說著話呢。”

楚鳶點點頭,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一股子不太好的預感,當她一腳踏進廳門的時候南宮澈正迎麵向著她走來,楚鳶心中一鬆,“給皇上請安。”

南宮澈在她麵前停下腳步,楚裕以為自己擋住了他出門的路,連忙再往旁裏讓了些,然而南宮澈的眸光隻是淺淺的落在她身上,久久未動。

楚鳶不解,隻好抬頭問,“皇上可有什麽吩咐?”

南宮澈的眸子一沉,“跟朕來。”

楚鳶鬆了下去的心當即便猛地被提了起來,就在這時南宮澈已經邁步向外走去,她心中一歎,隻得跟上。

永壽宮到乾德宮的路並不是很長,不一會兒便到了宮門口,南宮澈會看一眼身後的一行宮人,丟下一句,“都退下”便進了屋。

楚鳶遲疑一瞬,硬著頭皮跟在南宮澈身後走了進去。

這地方不是楚鳶第一次來,可是南宮澈這一次直接走到了寢殿之中,楚鳶有些猶豫的放滿了腳步,走到寢殿門口的時候,幹脆的停了下來。

南宮澈發覺了她的異樣,眉峰一沉轉頭看她,“怎麽,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去鳳凰於飛樓沒有找到的人在哪裏嗎?”

這一句話無異於一聲驚天悶雷砸在了楚鳶的心中,這麽多天,她以為自己偷偷去過那樓的事情無人知曉,然而今日聽到南宮澈這樣說她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南宮澈不僅知道了自己去過那樓,更知道了自己去那樓裏的目的是為了找人!

既然如此,最後的定論便是南宮澈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楚鳶的麵色變化全部都落在了南宮澈的眼中,他的嘴角微微一揚,眸子裏卻是半分笑意也無,“走吧。”

楚鳶此刻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凝聚在了一處,森涼的寒意自她腳底漫上,漸漸地連呼吸都有些凝滯不動了,然而她沒有多少遲疑的向前邁了一步,腳步沉重的跟在了南宮澈的身後。

皇帝的寢殿自然比別處華貴很多,明黃的帷帳和龍榻,各色的奇珍異寶隨意擺放,連淡淡燃起的香都是最好的龍涎香。

楚鳶隻見南宮澈的步子直直的走向了那明黃的床榻,他的手不知在床沿之下做了什麽,龍榻之後的牆壁忽然緩緩了移向了左邊,繼而便露出了一個黑色的入口,他轉過頭來看楚鳶一眼,自己當先走了進去。

楚鳶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她心中有些警惕之心,此時此刻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雙拳一緊,她腳步極快的跟在了南宮澈之後。

就在她踏進暗道的那一刹,砰地一聲,那入口在她身後消失不見。

心中多多少少的有些懼意,她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此時此刻發出幽幽的光,照亮了這狹窄的暗道,暗道的盡頭好像是一處極為寬敞的廳閣,楚鳶靜靜的跟在南宮澈的身後,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然而南宮澈也並不想讓她說什麽,他的背影挺直,渾身上下卻漸漸地浮上了一層寂寂之意,楚鳶隻覺得越來越冷,本以為是心理作用,然而再走了幾步,她才看到兩邊的牆壁上已經暗結了霜花。

這裏麵竟然是一座冷閣?

走出窄道的時候證實了楚鳶的猜測,在一方廳閣之中,正擺放著整整一屋子的冰塊,此刻正絲絲的冒著寒氣,楚鳶眸光四處搜尋著什麽,卻是什麽也沒有看到。

南宮澈未停,他走到屋子左邊的一顆夜明珠處,抬手將那夜明珠拿了下來,隻聽見有機關轉動的擦擦聲,楚鳶轉身,就在右邊的那處牆壁忽然再開一道門,楚鳶的眸光往那裏一瞟,登時一驚。

南宮澈的腳步已經先她一步走了過去,就在那一方小室之內,有兩張椅子一張軟榻,榻上此刻正躺著一個身著素衣的女子,女子三千墨發鋪在枕上,睡顏靜美。

楚鳶怔怔的走過去,隻見那女子的眉眼精致小巧,她細細看去,果然和她有幾分相似,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想要撫上她的睡顏,然而南宮澈卻是擋住了她的動作,“她身上有寒毒。”

楚鳶一驚,“怎麽會這樣?”

南宮澈的眸光本來是落在那女子身上的,此時卻是深深的看向了楚鳶,“她已經睡了五個月了,她現在這樣,都是拜你那父皇所賜。”

楚鳶一滯,鳳亦?!

西涼國皇帝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麽?這兩人分明是父女,即便是嫁到了西涼,好歹也是一國之後啊!

“為何?”

南宮澈細細的看著她麵上的容色,“怎麽?你不知道?”

楚鳶適時的道,“皇上大概不知,我已經失憶了。”

南宮澈想到自己手下稟報的那些東西,此時此刻也無法證實太多對他不利的東西,隻能默默的相信了,“你那父親野心大得很,將闌舞嫁過來不過是為了製約與我,甚至,向著以她來掌控我大燕命脈。”

楚鳶心中大動,“既然如此,皇上為何要留下姐姐?”

南宮澈眸光一沉,看向睡著的女子的臉,“她不願動手,你父親便命留在她身邊的侍女對她下毒,都說虎不食子,可是你那父皇,卻比老虎更為狠毒。”

說道這話的時候南宮澈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不甘和恨怒,楚鳶聽得心驚,轉頭看榻上自己的姐姐,心頭也是閃過一絲憐意,古來皇室女子多數淪為了政治的犧牲品,自己是這樣,沒想到姐姐也是這樣,這位鳳亦,還真是蛇蠍心腸!

“皇上什麽時候知道了我的身份?為什麽在今天帶我過來?”

南宮澈眸子裏現出幾分利芒,又不過是一瞬,“其他的你不必知道,我讓你來見她其一是因為你是她寒毒複發之前最為記掛的人,其二便是,她的毒我要你來解。”

楚鳶知道這位姐姐交代了南宮離的事,當然明白第一條的含義,然而這第二條,她卻是不懂得,解毒?這個她怎麽會?

“楚鳶並非名醫,解毒這一條從何說起?”

南宮澈搖搖頭,嘴角勾起一層涼薄的笑意,“我並沒有說讓你親自為她解毒,這寒毒的解藥除了鳳亦那裏有之外再無別的去處可尋,所以這一次,我要你去替我尋藥!”

楚鳶一驚,“楚鳶已經失憶,更何況,楚鳶一不會武功二沒有合理的身份,怎麽可能在別國皇帝手中拿走什麽東西?”

南宮澈眸光篤定的看著楚鳶的眸子,“你這張臉便是最好的殺招,而身份,我自然會給你!”

楚鳶眸光一緊,南宮澈似乎已經打定了注意要她去,他的眸光帶著迫人的寒意,讓她根本不敢說出拒絕的話來,而楚鳶在想到若非這位姐姐的原因,自己現如今還不知道是何種境地,再想到自己幾次三番差點被害死都和西涼的太子與皇帝有關,心中免不得有幾分怒恨之心。

“好,那楚鳶就為了姐姐走這一趟!”

南宮澈還有些意外她這麽快就答應了,眸光一動當即道,“今日拿到了西涼太子送來的大婚請柬,趁著他快要大婚朕讓你去送賀禮,一定要為闌舞拿到解藥!”

楚鳶點點頭,將眸光轉向了正在沉睡之中的自己名義上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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