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鳶是被太後派來的車架接進宮的,本來定好的是兩日進宮一次,但是楚鳶沒有想到的是僅僅是隔了一晚上,太後就已經派人接她了!
太後派來的車架可以直接走到內宮門口,楚鳶下車,不消片刻便到了永壽宮的門口。
永壽宮還是那般的巍峨大氣,安靜的坐落在整個後宮的正北,楚鳶遠遠地便看到兩個麵容熟悉的嬤嬤等在那裏,楚鳶眉頭一皺,這一次幾乎和以往的都不同,為何會有人等在這裏呢!
還沒有走進,那兩個嬤嬤就已經迎了上來,從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現在的恭順有禮,這些下人們的態度變化最好的體現了宮中主子們的得勢與否。
“楚姑娘,您來了,太後等了您一個晚上。”
楚鳶心中十分的詫異,“怎麽會,昨天我和上官離開的時候太後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麽會等我一個晚上!”
兩個嬤嬤互相看一眼,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叫路嬤嬤的回道,“楚姑娘,此事本來不方便同您講的,但是現在隻有您能讓太後娘娘入睡,奴婢這就做主告訴你了。”
楚鳶嘴角一勾,極為溫柔,“請嬤嬤放心,楚鳶也隻是為了給太後對症下藥,絕對不是亂嚼舌根子的人。”
那路嬤嬤點點頭,拉著楚鳶站到一邊,“昨個您走了之後,皇上來了,皇上本來已經半月沒來看太後了,太後是極為開心的,可是這兩母子沒說到幾句話便有些不愉快了,隨後皇上走了,太後一個人氣悶不止,奴婢們一直點著您留下的安神香,可是根本不管用,太後焦躁不安,一晚上都沒怎麽睡,一大早便派人去借您了。”
楚鳶心中一動,她這半月以來進宮數次,卻沒有一次能遇上那個皇上的,而這個皇上昨天下午來到太後這裏竟惹了太後生氣,到底皇上和太後說了什麽呢。
楚鳶眉頭一皺,眼裏閃過一絲哀戚,“嬤嬤,容楚鳶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太後娘娘玉體欠安,皇上怎麽不留心一點,怎麽還惹了太後生氣?”
路嬤嬤倒是沒有因為她的話氣惱,她隻是深深一歎,“你是剛來的不知道,本來皇上和太後娘娘的感情那是極好的,之前太後沒有逼迫皇上,皇上也極為順從太後的,可是因為——”
路嬤嬤一頓,“哎,總之是現在兩母子心中都有了顧忌,這言語之間難免有分歧在,但是皇上對太後娘娘絕對沒的說,是太後自己心裏不放過自己啊!”
楚鳶心中好奇至極,如此一聽也算是了解到了大概,並且那路嬤嬤欲言又止的那一段她也能猜到個大概,皇上和太後關係的轉變隻怕很大部分都是和皇後有關的,思及此楚鳶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進了永壽宮的內殿。
內殿之內煙氣繚繞,果然是大量的燃了一夜她的香,楚鳶麵色溫潤,徐徐行禮,“楚鳶給太後請安。”
太後倚在榻上,離得這麽遠楚鳶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煩躁之氣。
“快起來吧,哀家一直在等你呢,哀家現在心神不寧的,你可有辦法?”
楚鳶起身,看太後神色懨懨,分明是半點興趣也提不起的,她微微一笑,“太後您一整晚沒睡,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楚鳶先幫你小憩一會子可好?”
太後微微的點了點頭,似乎對任何的事情都提不起精神的樣子,楚鳶自己走過去,看著太後躺在榻上,她的雙手像是施了魔法一般的在太後的額頭雙肩輕按,一邊輕聲細語的道,“太後此時應當靜心,這世間萬物一切皆有因果,不如一切隨心、隨緣、隨性來得好,否則負累了自己。”
太後眉頭一動,“楚鳶小小年紀竟然懂佛家之言?”
楚鳶在太後看不到的角度嘴角一勾,太後信佛她是知道的,這一點佛語也並非她有意賣弄,她已是二世為人,有時候經曆的多了才會懂得在此之前都不懂的東西,佛家之語尤甚。
“楚鳶並不懂,楚鳶隻是有一次看到太後的佛經上寫著這句話便記下了,太後您吃齋念佛為大燕子民祈禱,更要好生的保重自己才好。”
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心、隨緣、隨性,這六個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真的很難,難為你看一眼便記住了。”
楚鳶繼續道,“楚鳶雖然年紀小,所經曆的事卻是極多的,是以看了這句話生了自己的感悟這才記住了。”
太後的聲音漸漸變小,她道,“很好很好——”
看著太後漸漸合上眼睛,隻留了平穩的呼吸,楚鳶收了手,正在此時秀荷和路嬤嬤都走了進來,楚鳶出門,看一眼裏頭熟睡的太後開口,“可否接太後娘娘這裏的廚房一用?”
秀荷眉頭一皺,這廂路嬤嬤卻是點了點頭,“楚姑娘跟老奴來,老奴帶你去。”
秀荷雖有不滿,但是路嬤嬤是宮中的老嬤嬤了,她還不敢當著她的麵擺下臉子,看著楚鳶二人走遠,她冷哼一聲進了內室。
太後宮中的廚房在古代自然是奢華無比的,雖然比不得楚鳶見過的現代的規格,在現在的大燕來說,卻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然而,即便是這麽偌大的廚房,還是缺了幾樣楚鳶要的東西。
“勞煩路嬤嬤取些珍珠粉和人參來。”
路嬤嬤一時之間不解,楚鳶一笑,“太後娘娘的病若是加上藥膳輔助,想來這效果會更好!”
路嬤嬤一聽看著楚鳶的眸子微微的含了感激,她即刻便命人出去準備,半刻之後,上好的珍珠粉和人參已經送到了楚鳶的麵前。
前世的楚鳶曾經研究過許多補身的藥膳,這一次,她要做的正是珍珠藥膳。
整個過程路嬤嬤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看到楚鳶細致專注的摸樣便不停的點頭,兩個時辰之後,一盅藥膳湯已經熬好。
兩人回到了寢殿的內室,正看到太後在梳妝,這廂秀荷似乎正在吩咐,“吩咐廚房給太後做一碗參湯來。”
路嬤嬤聽到這話一笑,“不用了不用了,楚姑娘已經做好了,可是她親手做的呢,並且還是新房子,我是一點點瞧過來的,楚姑娘可是用心的很,太後您快嚐嚐。”
路嬤嬤的話無疑的讓秀荷的麵色更是一僵,太後聽到這話卻是眉頭一展,“快端過來我嚐嚐。”
精致的瓷盅裏麵是清透宜人的湯汁,太後輕輕的抿一小口,嘴角一勾,“真是獨特,哀家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的味道,楚丫頭,你在這裏麵放了什麽?”
楚鳶嘴角一勾,“楚鳶在這裏麵放了一點點梅子酒,太後可嚐出來了?”
太後眼中一亮,“正是正是!原來是梅子酒的味道,果然是帶著梅子的甘甜和淡淡的酒香的,你不說哀家還真是償不出來。”
楚鳶一笑,路嬤嬤倒是一驚,“楚姑娘真是有心了,太後已經許多日子沒有對誰的手藝大佳讚賞了!”
楚鳶趕忙搖頭,“路嬤嬤謬讚了,楚鳶不過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偏方,還請太後不要嫌棄才是。”
太後喝完了瓷盅裏的湯,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此時怨怪的看楚鳶一眼,“你這個丫頭,這湯是真的好喝,路嬤嬤跟我幾十年,不是隨便誇人的。”
楚鳶麵上微紅,看起來倒像是極不好意思。
太後起身,“哎,幸好有你,不然哀家這一天不知道又要怎麽熬出來,真是辛苦你了。”
楚鳶自然知道太後的痛苦,她搖搖頭,神色微赫,“楚鳶惶恐,楚鳶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在太後身邊照料,怎麽會覺得辛苦。”
此話一出,太後眼眸一亮,這廂路嬤嬤也是若有所思的摸樣。
“楚丫頭,你此話可是當真?你真的願意留在我這個老婆子跟前?”
楚鳶當即便低下了頭,“楚鳶自然當真。”
路嬤嬤看太後一眼,拍手一笑,“太後的意思老奴明白了,老奴即刻去叫南宮世子進宮來,再把姑娘的戶籍抱給內務府,從此太後身邊再添一個貼心的人兒!”
楚鳶有些意外的看著路嬤嬤和太後,好似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路嬤嬤看她一眼,“傻丫頭,快謝恩,太後留你在宮裏了!”
楚鳶當即大喜,她跪地行了大禮,“多謝太後娘娘恩典,楚鳶必定竭盡全力照顧太後娘娘安好!”
太後似乎也極為激動,一個時辰之後,南宮離已經進宮來了,同時進宮的還有墜兒。
楚鳶微微的有些意外,這廂太後拉著楚鳶的手道,“離小子,我要把楚丫頭留在我身邊,你可會舍不得?”
南宮離意外的看楚鳶一眼,神色微微的有些複雜,他遮掩的極好,“太後說的哪裏話,隻是離為太後您找到了這麽一個可心的人,您是不是應該賞賜我什麽!”
南宮離的態度深的太後的心,從太後的角度來說,她既然想撮合上官雲和南宮離,必然是要派出對上官雲不利因素的,先前她試探了楚鳶,現在又用這樣的法子試探南宮離,不過是為了上官雲。
楚鳶心中自然看的清楚,但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她和南宮離隻見清白的很,不怕別人的懷疑,而她,隻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便可!
太後聞言拍拍楚鳶的手,“楚丫頭實在是讓哀家喜歡,又是你帶來的人,我也放心得很,既然你想要賞賜,那哀家賞你一段姻緣好不好?”
南宮離本就是這樣一說,偏生太後正要抓住了這樣一個機會,楚鳶微微擔心的看著南宮離,後者卻是灑然一笑,“太後是不是想把離賣了?離還年輕著呢,太後可別這麽早把離推入火坑!”
楚鳶嘴角一勾,南宮離這想法可是夠現代。
太後嗔怪一笑,“你這說的都是什麽話,你的父王和母妃都等著抱孫子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再等幾年看誰還嫁給你!”
南宮離無所謂聳聳肩,“離不怕,反正到時候看上哪家姑娘了直接來找太後就可以您說是不是?”
楚鳶簡直歎為觀止,這個南宮離油嘴滑舌的很,偏生太後就是喜歡他,現如今南宮離在太後麵前實在是遊刃有餘了!
看到墜兒也跟著來了,楚鳶倒是意外,太後此時也看到了墜兒,她看向楚鳶,“這個是——”
楚鳶還沒有開口,這廂墜兒已經跪倒在地,她的聲音微微的發著抖,說話也不是那麽利索,“民女拜見太後娘娘,民女,民女是小姐的丫頭,自老爺和夫人去世之後就一直跟在小姐身邊,求太後讓民女繼續跟在小姐身邊伺候吧!”
墜兒不住的在地上磕頭,額頭觸地之聲一下下的落盡楚鳶的心裏,同時也落盡了太後的心裏,楚鳶心中生出一絲不忍,她含著淚道,“墜兒起來,這裏不是你說話的地方,宮裏有規矩,我自然會在宮外安置好你。”
她這話說的自然得體,又博得太後一番心意,太後看路嬤嬤一眼,後者趕忙上前一步,“稟告太後娘娘,永壽宮已經多日沒安排新人進來了,現在正是時候!”
楚鳶極為意外,她走向廳中,同墜兒跪在一起,“多謝太後大恩!”
此時墜兒也停了磕頭,她額頭通紅的摸樣讓在場眾人都是微微動容,太後看著廳中的一對主仆含笑點頭。
南宮離走後楚鳶就被安排在了永壽宮,一間小院子,一間正房一間耳房便是楚鳶和墜兒的住所,在這裏楚鳶可以在永壽宮中隨意走動,而墜兒則要在楚鳶的身邊才可以出門。
住所之內布置的極為簡陋,她們入住之時太後卻派人送來許多打賞,永壽宮大大小小的宮女早就知道了楚鳶的存在,此時知道她留了下來莫不是要來道賀一番。
終於,院子裏安靜了下來。
楚鳶看著額頭微腫的墜兒一陣的揪心,“怎麽一定要進宮,今日若是出了差錯,你預備怎麽辦?”
墜兒微微帶著幽怨,“姑娘進宮墜兒自然要跟著的,墜兒從來不違背公子的命令,即使姑娘現在有更好的選擇了,墜兒也是會堅持的,否則將來墜兒如何向公子交代?”
再次提到公子辰,楚鳶眉頭微皺,她轉過身看著那院子裏的一樹綠蔭,“將來?還有將來嗎?你既然跟了我來了大燕,隻怕再見他的機會便很少了!”
墜兒站在她身後目光悠遠,“姑娘忘了麽,離開名劍山莊的時候公子吩咐過,讓姑娘在大燕等他的!”
楚鳶看著天邊的雲彩嘴角一抿,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