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零年九月十五日,鹹豐皇帝朱瑜:“備用馬車,傳瑜發還,以息浮議。”

群臣麵前,鹹豐皇帝宣稱決戰已定,毋庸再議。一些前來相諫的大臣們見皇上如此的聖明,都感動的留下了眼淚,有的大臣竟然長跪不起以謝龍恩。

但是,他們高興的太早了。鹹豐皇帝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一會兒雲,一會兒雨,一會兒又晴,瞬間他便有了可能改變的主意。當傳來八裏橋全軍覆沒的消息時,鹹豐皇帝坐不住了。

九月二十一日,一大早,鹹豐皇帝的右眼皮一個勁兒的跳,他更惶恐了,他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上蒼啊,我大清江山可保千年不動搖,讓愛新覺羅的子孫世世代代穩坐江山。”

晚膳後,他的右眼皮跳的更利害了。他煩躁不安,對皇後及懿貴妃說:“昨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見一位仙女對著我哭泣。我問她為何哭泣,她說王母娘娘派她下界看護人間勝境圓明園,時間也過來二百年了,過幾天她就要被召回天上了,她放心不下這滿園的珍寶。

皇後一聽這話,,心中大驚,因為幾天前她也做了個怪夢,夢見許多的妖魔鬼怪在圓明園裏狂呼亂叫,那情景十分的可怕,今天皇上一說這怪夢,皇後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懿貴妃看看皇上,又看看皇後,她不禁皺下了眉頭。前天夜裏,她半醒半睡,似乎有個聲音在儲秀宮的上空回響:“燒圓明園,燒圓明園。”

她越想越害怕,難道說?她不敢再往下想,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鹹豐皇帝看到他的妻妾如此恐懼,連忙說:“不怕,不怕,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朕會永遠保護你們,在你們身邊。別怕。”

皇上是個男人,男人的天性就是保護弱小的女子,可當他的內心恐懼時,誰又來安慰他呢。

夜深了,一縷清光透過木窗,照在龍塌上。秋風習習,涼意陣陣,身邊無佳麗,無人問空虛。

鹹豐皇帝用棉被緊緊地裹緊了自己的身子,生怕涼意鑽進被窩。一陣零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鹹豐皇帝的心頭猛的一縮,他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麽大事兒了。

一個侍寢太監在簾外低聲說:“三更半夜的,有什麽事兒啊,還要驚擾皇上。”

“狗奴才,少廢話,小心你的舌頭。”

是恭親王奕的聲音。鹹豐皇帝一聽是老六來了,就知道一定發生大事了,他喊了一句:“朕,這就起身。”

“臣驚擾皇上,實不得已。”

門外的恭親王都有些變調了。鹹豐皇帝隻披了一件夾衣便走出了臥房。奕的臉色很難看,他急促的說:“皇上,八裏橋失陷,英法聯軍距離京城隻有二十裏的路程了。”

“真的嗎?這麽快!”

鹹豐皇帝有氣無力的癱坐在龍椅上,此時,他還能說些什麽呢。

半晌,他才喘過氣來,低聲說:“召內廷大臣即刻定計。”

深夜裏,一輛輛馬車駛往皇宮。人們知道,一定發生了重大的事情,許多老百姓披上衣服在門外張望著,大家的心都繃得緊緊的,在心中暗誦:“老天爺啊,可不要發生什麽事情。天災人禍,年景不好,本來日子就不好過。萬一再被洋鬼子一攻打,還有咱們老百姓的日子嗎?”

老實、善良的老百姓扭轉不了乾坤,該發生的事情一定會發生。一八六零年秋。中國大地發生了巨變。

坐在馬車裏的大臣們,一個斂聲屏氣,他們明白深夜上大殿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兒。所有,人人都在考慮下一步“旗”該怎麽走。黎明時分,重臣們紛紛跪在地上,鹹豐皇帝望著跪在地下麵的群臣,黯然的悲傷。他緩緩地說:“朕本決意親征,無奈昨天晚上八裏橋已經失陷了,夷軍已經兵臨城下了,僧格林沁與瑞麟不知下落,勝保戰敗退陣,為了江山社稷,朕即日即刻趕往承德,愛卿們意下如何。”

“皇上”

恭親王奕大叫一聲,打斷了皇上的話,他已經梗咽的說不話來了。但人人都聽的明白,奕不希望皇上臨陣脫逃,而希望他以江山社稷為重,率師親征,留一世英名。

醇親王奕環見六皇兄冒死相諫,他也鬥膽上前一步,大聲說:“皇上,可留京城幾日,臣願率部殺敵,戰死沙場,死而無憾。”

老七已經泣不成聲了,他長跪不起,。老五奕濘一向不得誌。但他小的時候,與鹹豐皇帝兄弟感情很深,今天,他更是冒死相諫:“四阿哥,江山為重,國體事大,你不可此時逃離京城,這樣會助長夷人的威風的。四阿哥,萬萬不可逃啊。”

七尺男兒,大殿之上放聲大哭。鹹豐皇帝大怒,拍案而起:“放肆!”

奕環是個粗莽之人,他上前抱住皇上的雙腳,依然大哭:“如果皇上不聽微臣的勸諫的話,我便與皇上永訣。”

奕環哭的好傷心。鹹豐皇帝一把的抱住他,也哭了,說:“你我兄弟感情篤厚,何處此言,快別說糊塗話了,朕已經下定了決心,天大亮後便上路。”

一言不發的肅順和端華站了出來,他們是旁支皇親,所有語氣恭敬一些。肅順說:“既然皇上已經諭令天亮後上路,那麽此時應該準備一下吧。”

端華也附和道:“好多天才能到承德,路上應該多帶些禦用之物。”

恭親王奕見肅順與端華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極力慫恿皇上出逃,便沉不住氣了,厲聲大叫:“肅老六,你居心何在。”

“肅順隻求保護皇上的安全,並沒用其他的企圖。”

“呸,我早就看出你這是居心不良。”

“你血口噴人。”

恭親王與肅順居然在天子麵前大吵大叫,鬧得不可開交。氣的鹹豐皇帝猛的拍擊了一下龍案,大吼:“都閉上嘴,朕意已決,無可更改。”

皇上望著群臣,他在考慮一個重大的問題,他去承德後,誰來替他看這個“家”,偌大的京城,必須交給一個可靠的人才行。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恭親王奕的身上。對!就是他。自己的親弟弟,一定最貼心。

“老六,你留守京城,朕諭令你為欽差大臣,與外國人周璿,一旦京城平定,朕即刻回京。”

“嗻”

這一聲“嗻”,有氣無力,更多的是無可奈何與失望。其他大臣們也有的十分反對皇上出逃,但他們又能說什麽呢?連皇上的三個親弟弟哭勸都不起作用,恐怕再也沒有人阻止皇上的行動了。

“皇上”

一見懿貴妃至此,鹹豐皇帝抬了一下眼皮,問:“都準備的怎麽樣了?一路辛苦,愛妃把大阿哥照顧好。”

懿貴妃苦笑了一下,說:“皇上放心吧,大阿哥不會受什麽罪的。隻是——。”

“隻是什麽?”

“臣妾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平日裏,懿貴妃極為的聰明,能幹,她的話,鹹豐皇帝還是願意聽的。

“講。”

“臣妾以為皇上赴承德一事兒,應該再做商議,三思而後行啊。”

“此話怎講。”

“皇上在京,外國人不敢公然闖入大殿,但可以鼓舞軍心,鼓舞士氣。如果皇上遠行,則宗師無主,外國人便會肆無忌憚的踐踏京師。古時周文王東逃,不僅自己蒙受恥辱,而且還丟了江山。皇上,臣妾再請皇上三思。”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鹹豐皇帝說:“榮辱進退,朕早就已經想好了,此時不走,萬一洋鬼子翻臉不認人,後悔晚矣。再說,朕此時是“巡幸木蘭”並沒用逃跑啊。”

好一個掩耳盜鈴的天子啊。

愛新覺羅奕濘走定了。大臣們隻好認命,上午八時許,惠親王綿愷、恭親王奕、醇親王奕環、惇親王奕綜、怡親王載恒、鄭親王端華,六位親王及在京重臣為天子送行。

鹹豐皇帝登上龍鑾,龍鑾剛起轎,他大叫道:“去圓明園看一看。”

恭親王不解,問:“為何去圓明園。”

皇後抽泣著,她在奕的耳邊低聲道:“圓明園是皇上的出生地,他想去看一看,就讓他去看吧。”

一行人急忙趕到圓明園,鹹豐皇帝剛想下轎,緊隨其後的懿貴妃勸阻道:“皇上,來不及了。”

“也罷。”

鹹豐皇帝撩開門簾,望了一眼圓明園。那個怪夢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他仿佛覺得這是最後一次見圓明園了。

真的,大清天子再也見不到皇家別墅圓明園了。

他不禁黯然流淚,淚水打在懷中的小載淳的臉上,載淳揚起小臉兒,天真的問:“皇阿瑪,你怎麽哭了啊。”

鹹豐皇帝撫摸著兒子的柔發,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馳往承德,這並不是第一次,但往日是盛夏來臨,赴承德避暑,今天秋光已至,是逃往熱河避難。他的心裏焉能好受的了的。

“皇阿瑪,我們什麽時候回來?我想永遠住在皇宮裏。”

“好孩子,巡幸木蘭,冬天一過,我們就回來,阿瑪也和你一樣,想永遠住在皇宮裏。”

鹹豐皇帝一路安慰著小皇子,其實他的心裏也沒有譜兒,到底何時才能回京,這很難預料。不過,此時,鹹豐皇帝沒有料到他永遠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