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親回來,懿貴妃幹脆每日去養心殿“上班”,鹹豐皇帝讓她參與更多的奏折批閱。起初,隻是讓她出出主意,聽取一下她的意見,後來,幹脆讓她代筆。不知從何時起,大臣們發現,皇上那蒼勁有力的字體變得又纖細又工整,很有女性的柔美。
起初,他們以為是皇後代筆。清朝開國以來,從皇太極的天聰,到崇德、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從未有過後妃參政的先例。如今,突然冒出一個女人來參與朝中大事,大臣們都議論紛紛,表示不滿。他們又哪裏知道代筆的不是皇後而是,懿貴妃。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才弄清楚事實的真相,可是,鹹豐皇帝已經習慣讓葉赫那拉氏批閱奏折了,他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
這天,天氣特別的寒冷。外麵飄飄揚揚下著大雪,這大雪已經下了三天三夜,積雪足足有一尺多高。鹹豐皇帝的裘皮龍衾裏揣了個大銅手壺,他半倚在龍塌上閉目養神。懿貴妃早早的來到了養心殿,還有十幾份的奏折等著她去批閱。
一份份的折子攤在麵前,她一絲不苟的看著,認為有必要讓皇上親自批閱的,她便輕輕的走到龍塌前,將折子遞給皇上過目。這時,門外傳來禦前太監的聲音:“肅大人吉祥!”
接著又傳來肅順的聲音:“皇上在嗎?”
“在,正批閱奏折呢”
“稟報皇上,說我有要緊的事兒向他稟報。”
“嗻”
禦前太監站在棉門簾外,低聲說:“萬歲爺,肅大人拜見!”
鹹豐皇帝依然閉著眼睛,說了一句:“讓他進來吧!”
肅順撩開門簾進來,畢恭畢敬的給皇上請了安,鹹豐皇帝欠了欠身子,開口道:“肅愛卿,你與俄國公使的這次會談,進展如何啊?”
“皇上,臣正為這件事情而來。”
接著,他詳細的說了與俄國公使伊格納切夫關於中俄邊界之爭的每一個細節,鹹豐皇帝認真的聽著。末了,他開口道:“愛妃,你全聽見了吧,你認為該如何對付俄夷呢?”
肅順進來後,隻顧向皇上請安,而忽略了屋內的其他人,一眼看過去,有幾個女人,花花綠綠的,他還以為全是宮女。不曾想到這幾個女人之中還有一個懿貴妃。被皇上這麽一問,他才注意到自己身後還站著一個人,回過頭一看,他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因為他看的清清楚楚,懿貴妃的手裏拿著一份奏折。
肅順恍然大悟。原來,代替皇上蒼勁字體的纖細小楷出自眼前這個女人之手。
聰明的懿貴妃好像發覺了肅順的不滿的情緒,但她並不在乎這些,因為有皇上替她撐腰。她略思考了一下,說:“俄夷無疑是嚇唬我們而已,拚他一、二艘軍艦怎麽敵得過我大清水師數萬,大清政府應該否認奕山私立的《璦琿條約》,在兩國的分界問題上,不可讓步。”
鹹豐皇帝點了點頭,說:“愛妃所言有理。肅愛卿,明日與俄國公使會談,就按懿貴妃所言的辦吧!”
肅順見此情景,心裏很不高興,他問道:“皇上,您再想一想。”
鹹豐皇帝顯得很不耐煩,他一擺手,說:“朕已經說過了,不需要再議。”
“嗻”
肅順應了一聲,退了下去。他的眼裏已經含滿了淚水,心裏直發狠。
“皇上啊皇上,你居然讓一個小女子左右了,可歎、可悲啊。”
回到大殿,肅順向軍機處的幾位大臣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一幕,眾人無不震驚。他們也萬萬的沒有想到懿貴妃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登上了大清的政壇。
大清朝麵臨著英、法、俄、美的威脅,嚴劣到外麵環境一點兒也沒有緩解,鹹豐皇帝的身體一天比一天的差,他的心情糟糕透了。有時,他低著頭一言不發,懿貴妃將重要的折子遞到他的麵前讓他過目。他看也不看,將折子推開,懶洋洋的說:“愛妃斟酌著辦吧,朕想清靜一會兒。”
皇上不願意看折子,正中葉赫那拉氏的下懷,她暗地裏也想過以後的事情:“皇上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而且他極致的疲倦,這正是學習處理朝政的好機會。萬一皇上有個什麽閃失,繼承大統的一定是載淳。載淳為自己所生,作為母親,有責任輔佐兒子穩坐龍椅。那麽,現在是天賜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懿貴妃反複的告誡自己:“抓住時機,抓住時機,一定要牢牢地抓住這個天賜的大好時機,鞏固並發展自己在宮中的地位。”
葉赫那拉氏利用鹹豐皇帝厭倦朝政的良機,刻苦的鍛煉自己,她相信將來一定有用武之地。
皇上厭倦朝政,並不是懿貴妃一個人看出來的,就連皇後及麗貴妃等後宮嬪妃也感受到了這點。這一天,麗貴妃來到了坤寧宮,她雖嬌麗,但畢竟也是近三十多歲的人了,考慮問題比十年前周全的多。
“皇後娘娘,皇上近來不去上朝,聽說由懿貴妃代批奏折。”
“妹妹,有這麽回事兒,我也正為此事而發愁。一國之君總不上朝,於國、於民、於社稷皆不利。”
皇後與麗貴妃都有說不盡的擔心,與此同時,軍機處的幾位大臣更是深感不滿與焦慮。每當他們規勸皇上盡快上朝聽取朝政時,鹹豐皇帝總推算說身體欠安,不願意臨朝。眼看著懿貴妃的“羽翼”一天天的豐滿。
皇後鈕鈷祿氏雖然和善、溫和、但她並不愚蠢,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子。她內心深處的擔心總不比幾位大臣少,她想:“皇上倦政,把折子全部交給懿貴妃批閱,這可不是件好事。懿貴妃不是個凡俗女人,她太有心計了,她野心勃勃。現在是天賜的良機,讓她登上政壇,萬一時間一長,她熟悉了朝政,把持朝政可怎麽呢?”
於是,皇後想方設法要讓逃避現實的鹹豐皇帝重新振作起來,以勤於朝政。
眼看就要到鹹豐十年了,也就是說皇上一屆而立之年,能不能在這個時刻讓皇上振作起來呢?皇後很了解丈夫,必須有一個忽然敲醒皇上的警鍾,才可能使他猛醒,重新上朝處理國家大事。
於是,皇後鈕鈷祿氏精心策劃著。
初春的一天,她來到了儲秀宮。
“皇後娘娘駕到!”
小安子高喊著,並向皇後請安。臥房裏的懿貴妃慢慢的起身,她已不是九年前那個秀女蘭兒了,如今的她完全沒有必要慌慌張張的恭迎皇後。半晌,她才懶洋洋的從臥房裏走出來,邊走邊打著哈欠。
“姐姐吉祥!”
“妹妹,最近過的好嗎。”
從兩個人問候交談中,小安子已經聽出來如今的蘭主子差不多已經與皇後平起平坐了。自己不禁的暗暗發笑。皇後則麵帶笑容,拉著懿貴妃的手,關切的問:“妹妹,皇上每日還是躺在養心殿裏,不願意臨朝聽政嗎?”
懿貴妃點了點頭,說:“我也曾勸過皇上,可他總是推卻說身子不爽,每天連折子也不願意看。臣妾也跟著著急。”
皇後聽了,心想:“這個懿貴妃把責任全部推得幹幹淨淨,好像皇上不上朝、不批奏折與她沒有一點兒關係似的。這人真是狡猾。”
皇後也不露色,她表現出滿臉的愁雲,說:“皇上這樣會憋出病來的。我們應該想個法子讓他開心開心才行。”
皇後避重就輕,好使聰明的懿貴妃不起疑心。果然,懿貴妃以為皇後隻是關心皇上的龍體是否安康,她也沒有多想什麽。反正這個憨厚的皇後也刷不出什麽花招來。於是,附和著皇後,說:“姐姐,妹妹我也這麽認為,不知姐姐可有什麽好主意。”
皇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我也隻是初步打算而已,不知道皇上能不能聽從。”
“姐姐,快說來聽聽。”
皇後望著葉赫那拉氏,發現她並沒有警覺什麽,於是便說:“皇上從小出生在圓明園,那裏風光怡人、歌台暖響,以往每年皇上都要到園子裏住上一段時間。可是近年來,內憂外患,攪得他心神不寧的,他也沒心思進園子了。眼看著皇上三旬萬壽節快到了,我想讓他進園子裏好好樂樂,總比憋在皇宮裏好一些吧!”
一聽這話,懿貴妃喜上心頭,她心想:“皇上一向貪戀女色,圓明園依然還養著四個漢家女子,人稱“四春”,保管他一進園子,立刻投入四春的酥懷,什麽奏折,什麽炮聲,全都要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有更多的機會參與朝政。這個皇後,真是給我出來個好主意。”
想到這裏,懿貴妃滿臉喜色的說:“姐姐,還是你想的周到,皇上也該好好的休息休息了,勸皇上進園子裏調養一段時間,他一定會樂意的。”
就這樣,鹹豐皇帝被皇後及眾嬪妃勸著進了他的出生地--圓明園。這是他這一生中最後一次進園子了,不過此時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像往年一樣,帶著皇後、嬪妃、小皇子、大公主等人住進了風光旖旎的皇家別墅---圓明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