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深深刺痛了皇後,本來,光緒皇帝不喜歡她,幾乎沒有召幸過她,她已經感到受到莫大的侮辱。平時,她最怕別人提及‘生兒子’一事兒,今天,皇太後硬塞給她一個‘兒子’,她能高興嗎!

皇後抹了一把眼淚,哭著說:“親爸爸,孩兒還年輕,孩兒希望自己為皇上生個龍子!”

西太後瞅了一眼親侄女,她十分生氣的說:“靜芬呀,你是哀家的親侄女,哀家才覺得有必要說你幾句。當年若不是你脾氣太怪,惹得皇上不喜歡你,你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由於你處處與珍妃作對,皇上幹脆不再寵幸你。若不是皇上專寵那狐媚子,他也不可能接觸那麽多的西洋思想,更不會鬧出什麽亂家法的事情。這一切,你要負很大的責任,難道你要裝糊塗?”

“嗚嗚——”

皇後哭的好傷心,西太後不顧皇後的感受,她繼續指責皇後:“今天這麽放聲大哭有什麽用!能哭出個龍子來嗎?皇上的龍體一天比一天弱,十年了,你都沒生出個孩子,現在還指望生孩子嗎?萬一皇上有什麽不測,國不可一日無君,親爸爸也是為了你們好,早早給你們立個子嗣,也了卻了親爸爸的一樁心病。”

皇後的心像被尖刀剜一樣難受,她覺得天旋地轉,幾乎要暈倒下去。西太後見狀,忙令宮女把皇後扶到軟榻上躺下,皇後淚流滿麵,西太後似乎有些心疼,她坐在皇後的身邊,拉住皇後的手,表現出一絲溫情:“靜芬,你不要這麽痛不欲生的樣子,讓親爸爸看了心疼。”

皇後將頭埋在西太後的懷裏,“嗚嗚”地哭著,好像她已經泡在淚壺中一樣,渾身上下都浸透著悲哀。西太後撫摸著皇後的秀發,溫和地說:“親爸爸也是挑來挑去才選定溥攜為大阿哥的。選他入宮,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他的母親也是你的親妹妹,他又是道光皇帝的曾孫,是與你血緣最近的人。妹妹的兒子如親兒子一樣親,你一定會疼愛他的;二是,他已經十四歲了,進宮後生活起居不用你費心。不像當年皇上進宮時才四歲,身體特別瘦弱,常常有病,親爸爸不知費了多少心血;三是,溥攜長相俊美,有帝王之相。靜芬,你好好想一想,親爸爸是不是為了你們好!”

說罷,西太後甩開皇後的手,起身離開。皇後躺在軟榻上,她心想:“老佛爺,你總是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別人,還說的冠冕堂皇的。你掌握著別人的命運,就連親兒子、親外甥、親侄女也不放過。”

隆裕皇後不再哭泣,因為她知道眼淚打動不了西太後那顆冷酷的心。

皇後抹幹眼淚,走出臥房,跪在西太後麵前,說:“親爸爸,孩兒請求赴瀛台,恭賀皇上有了子嗣。”

西太後一怔,她心想:“思想轉變的這麽快,一眨眼的功夫,又要去恭賀皇上去了?不過,你上島也好,給皇上透個信兒,免得他大殿之上不能接受。”

於是,西太後換了一副慈祥的麵孔,和藹地說:“你想的的確十分周到,今天就上島吧,把親爸爸的意思傳達給皇上,讓他也好高興高興!”

“是”

隆裕皇後回到坤寧宮,她讓宮女為她精心裝扮了一番,臉上施了一層厚厚的香粉,總算把淚眼遮掩了一下,她隻帶了一個貼心宮女,兩個太監去瀛台。自從光緒皇帝被囚禁瀛台,隆裕皇後還是第一次上島,她從未想過島上是什麽情景。今日上島,她驚呆了:島上一片荒涼,涵元殿裏寂靜、空曠,光緒皇帝所用的物品是那麽陳舊、簡陋。

皇後禁不住又流出了眼淚,一見皇後的這幅樣子,光緒皇帝慘笑一聲:“皇上,你來了!”

王商使了個眼色,他與皇後帶來的太監、宮女全退了出去,屋裏隻有皇上、皇後兩個人。皇上環視四周,她哭著說:“親爸爸難道不知道涵元殿是如此淒涼?”

光緒皇帝弄不清皇後的來意,他對皇後一向有成見,所以,他緘口不語。皇後也是個聰明人,她猜得出丈夫的心思,所以,她溫柔的說:“皇上,以前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妒忌珍妃,更不應該在老佛爺麵前詆毀皇上,如今一切都不能從頭再來,奴婢今日之悔恨已晚矣。”

光緒皇帝“哼”了一聲,他責問道:“珍兒被打入冷宮,也是你出的主意吧。”

皇後低下了羞愧的頭,她無言以對。光緒皇帝也是明理之人,他知道如今譴責皇後於事無補,既然妻子上島來看他,說明她尚念夫妻情分,於是,光緒皇帝走上前,為皇後抹去眼淚。

“皇後,別哭了,瞧你一雙眼睛像個大核桃。”

皇後順勢靠在了皇上的胸前,皇上舉手欲撫摸一下她的秀發,但是,手舉起來,又輕輕地移開了,他推開懷中的淚人兒,平靜地說:“今日怎麽突然來了?”

“皇上,老佛爺硬塞給我們一個兒子!”

“什麽?”

“老佛爺說皇上已經三十有餘,尚無子嗣,便決定把載漪的兒子溥攜接近宮來,封為大阿哥。”

光緒皇帝一聽,他從心底感到悲涼,他低聲說:“老佛爺準備廢除朕了!”

隆裕皇後抹了一把眼淚說:“不會吧,親爸爸隻是生皇上的氣,還不至於要廢了皇上!”

“不廢除朕,立阿哥幹什麽?這不明擺著嗎?”

“天哪”

皇後真的欲哭無淚了!

光緒皇帝仰天長嘯,悲憤至極,他大叫:“朕欲飛無羽翼,欲渡無舟輯,堂堂的大清天子被囚在孤島上,任憑皇太後擺布。天理不容啊!”

皇後此刻感到身陷絕境,因為她的富貴與榮華是大清的皇帝給的,一旦大清的皇帝被廢除,自己也不再是統領六宮的皇後。此時,她很害怕,更後悔。可是,後悔已遲矣!

光緒皇帝二十五年冬,西太後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她便召集了一次“會議”,參加“會議”的人員有:榮祿、奕劻、載漪、孫家鼎等人,此外,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光緒皇帝!

勤政殿裏,西太後坐在正位上,光緒皇帝坐在她的左邊,李蓮英站在她的右後方,其餘的人全跪在下麵。大家明白,今天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不然,光緒皇帝不可能從瀛台來到這裏。

西太後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眾臣,她的聲音非常洪亮:“自從今年夏天,皇上住進瀛台以來,他龍體一直欠安,至今冬,她咳嗽不止,痰中帶血,厭食多夢,消瘦不堪,哀家很是擔心!

正說著,光緒皇帝又猛烈的咳嗽了一陣子,證明了西太後的話不假。光緒皇帝越想憋住不咳,他越咳得猛烈,一時間,鼻涕、眼淚全流了出來。西太後口角間掩飾不住一絲笑容,她說道:“皇上,不要那麽咳嗽,藥吃了沒有?太醫怎麽說?”

光緒皇帝扶著胸口點了點頭,西太後故意提高了嗓門兒,問:“吃了藥還不見好轉嗎?”

光緒皇帝無語,大殿裏人人屏住呼吸,仿佛是專心致誌的“聆聽”皇上的咳嗽。

過了一陣子,光緒皇帝總算平息了下來,西太後冷冷的說:“小李子,給皇上端杯水來,要熱的,皇上體弱多病,受不了冷水。”

“嗻”

西太後皺了皺眉頭,對眾臣說:“哀家實在是很擔心,皇上龍體如此虛弱,他至今無子嗣,為此,哀家吃睡不安。”

她的話剛落音,隻聽得榮祿說:“太後,臣有一奏折。”

“呈上”

李蓮英連忙接過奏折,呈給西太後,西太後裝模做樣讀了一下,說:“愛卿,你的這個建議可以考慮一下。”

榮祿上前一步,跪下說:“皇上龍體欠安,臣以為早立子嗣為上乘!”

西太後沉吟說:“皇上已過而立之年,榮愛卿的主意很不錯,可以考慮從宮外抱一為阿哥為大阿哥,這也是哀家的一樁心病。”

載漪喜形於色,他掩飾不住內心的歡欣,高興地說:“臣以為皇太後英明無比,此舉可行也!”

漢臣孫家鼎越聽越不對勁兒,他大膽反駁西太後:“依臣愚見,這件事不可草率處置,如果立大阿哥,恐怕各省疆臣想不通。大清曆史上尚無先例,皇太後一貫依照祖宗成法辦事,怎麽今天不同了呢?”

載漪一聽,心裏十分反感,他狠狠地瞪上了協辦大學士孫家鼎一眼。西太後沒料到一個漢臣竟然在大殿之上頂撞於她,她豈能接受。

西太後一拍龍案,低聲訓斥道:“這是皇室的家庭事務,今天召你這個漢臣進大殿,是照顧你們漢臣的麵子。立大阿哥之事,也是皇上的心願!不相信的話,現在就來問問他自己是什麽意思。”

說著,西太後用手推了光緒皇帝一把,光緒皇帝渾身一顫抖,西太後咄咄逼人:“皇上,對於立大阿哥一事兒,麵對眾臣,說說你的意見吧!”